第四十二章 桀骜不驯

恹恹一日不如一日的奶奶，表面上已经十分和气的父母大概实在不忍病重老母再填孤寂，就一直也没提带我一起回京的事。

    我初中快毕业时，奶奶也走了。下完了葬，姑姑便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我没有了再呆在赵家园的理由，只好随着父母到了北京。不知是为了我，还是他们真的已经重修旧好，彼时的父母竟恩爱有加地为我营造出了一个十分温馨的生活环境。可是这个环境我费了好大劲就是想融融不进，想逃又逃不了。万般纠结之下我便觉得是母亲又远离了我，她最终选择了接受这一切，和父亲站了一队。

    十分压抑地过完了那个暑假，我稍稍轻松了些，一开学便要求住校。父母犹豫一番，同意了。

    本以为离了父母情况就会慢慢好转，可是成绩一向优秀的我没上几个星期的课，就觉得自己跟同学们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我极度懊恼，偶尔回家听到的只是父母的拐弯抹角的批评。到了学期末，终于，我的成绩一落千丈。

    从此我更没了心思学习，整天浑浑噩噩，一到学校了就从开头睡到结尾，放学回家便躲到屋里通宵打网游。

    父母看我越来越不上进，整天愁容满面，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法使我再变回那个乖巧听话的赵达铭。终于父亲忍无可忍，一个深夜，在我游戏玩得正起劲时暴力砸坏了我的房门，疯狂地将我面前的东西悉数扯摔在地。我看着暴怒的父亲，心里不知哪来的沉着，坐着没起身，只伸直了一下双腿，将椅子向后挪了挪，冷静地看着已经停手，怒目盯着我的父亲。

    父亲看我如此无动于衷，盛怒之下上前来便给了我一记耳光。我捂着有些发烫的脸颊，吼道：“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是你老子？！”父亲也吼道，“看看自己的成绩吧，照这么下去，怎么参加高考？！”

    我也怒目盯着父亲，虽不知姑姑口中“那件事”的原委，但根据她先后的言辞推测出父亲定是被爷爷带着下了天坑，植了什么芯片，才考上了那所优秀大学......想到此，我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回父亲道:“我成绩好坏，都是自己的，不像你，自己是什么水平，从来都不知道！”

    父亲真是被我戳中痛处，愣怔一下，便再次动手打了我。我虽口不遮拦地揭了父亲的短，但始终没办法回打自己的父亲，一时怒气难解，只好甩门走人。

    寒夜凄冷，我没处可去，只好找了一间网吧，没心没肺地继续网游。没有了父母的烦扰，我顿觉轻松自在，在网吧一呆就是一周。母亲找到我时，我正半躺在椅子上睡的香，梦到奶奶推了推半靠在被垛上的我说道：“达铭，快醒醒，奶奶铺好了被子你再睡！”

    可当我一睁眼，看到得却是母亲。

    “回家吧!”母亲一脸担忧，温和地说。

    我没有接话，虽和父亲有些隔阂，但看到母亲如此慈祥的脸，不忍拒绝，于是只好起身跟着母亲回去了。一开门，我便看到母亲的兄弟姐妹侄子外甥女儿一群人等堆积在我家聊得热火朝天。见我进来，个个都像被施了什么法术一般，齐刷刷地便朝我看了过来。十几双眼睛，有的装的是同情，有的是鄙夷。我若无其事扫了一圈，微笑一下，正准备进屋，只听见刚从厨房出来的父亲厉声喊道：“你给我站住！”

    我闻声机械停住，正在等待又一阵血雨腥风般地指责时，父亲却突然语气变得温和，自欺欺人般说道：“今天你妈妈过生日，大家都来了，你上补习班再累也要给妈妈个祝福才好啊！”我听完有些内疚，将目光投向母亲。母亲面带微笑，定定望着我，似乎想让我在大家面前给她点面子。我赶紧走过去，真心地给了母亲一个拥抱的同时轻声说了声“生日快乐”。

    姨姨姨夫舅舅舅妈们看我如此举动，似乎是见了什么新鲜事儿似得，阴阳怪气，七嘴八舌地来回对起话来：“谁说达铭不把父母放眼里来着，我看挺懂事的嘛！”

    “这么差的成绩上辅导班还有用吗？！再有一学期就高考了。”

    “就看三姐这儿子灵不灵气，够聪明的话，也能补起来！”

    “这孩子真不懂事，就算你爸妈再有权利，你想沾些光，也得有个像样的成绩嘛！”

    “不是说以前成绩很好嘛，看来村里长大的孩子还真不适应咱大北京呀！”

    ......

    这些话，我已经不是头一次听了，以前我边听边看着父母亲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竟有一些莫名的快感，可这次不知怎么地，看着面色尴尬的寿星母亲，竟觉得十分地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