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许季没有出来,此时见他二人离去,忙从舍中走出,眼巴巴地看向荀贞。他偷听到了荀贞与左高的对话,见与荀贞此前的猜测一模一样,县君果然传文给了许县,请其协助,顿时六神无主,心中惶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当着杜买、黄忠等人的面儿,荀贞不好说什么,只道:“幼节,你先不要将此事告诉阿母。阿母心忧汝兄,已甚难过,不要再给她雪上加霜。……,快午时了,你还不饿?去看看阿母醒了没。将饭热热,给阿母端过去。”
许季本不想走,但杜买、黄忠诸人皆在,他没法儿直诉忧虑,只好应了声是,转身回去。
……
等他走开,荀贞对诸人说道:“诸位,适才左君传令的急态,你们都看见了。县君、尉君对此案十分重视。许仲虽不是本亭人,但苦主是本亭人,案发现场也在本亭,你们对此案不可轻忽大意。”
杜买说道:“荀君说的是。那该如何行动?请君下令。”
“县里的命令,一方面要检查行人,一方面要搜查亭中。咱们兵分两路。黄公,你和繁谭两人留在亭里,监视过往行人。杜君,你我负责搜查亭部。可好?”
“是。……,荀君,本亭共有六个里,如果一个挨一个地搜查过去,未免太慢,不如这样,你我各负责三个里。快的话,也许一下午就够了。等明天再聚拢一处,搜查远处的山林。怎样?”
杜买久任亭中,追捕盗贼甚有经验,这个提议很好。荀贞说道:“正该如此。”顺带夸奖了他两句,“杜君条理分明,果然行家里手。”
杜买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笑道:“郑君在时,俺们便是如此行事。不是自夸,贼子们只要有藏在咱们亭部的,按此法搜索,一个也逃不掉。”
“噢?原来如此。”荀贞嘴上打着官腔,说不能对此案轻忽大意,暗地里却不由自主地在想许仲,微微心不在焉,随口问道,“往年的盗贼可多么?”
“多,怎么不多!特别冬月、初春时,盗贼最为猖狂。”
黄忠叹了口气,说道:“也不怪盗贼多,近些年来,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又是疫病,又是灾年。今年的年景看着不错,可不少百姓都是租种的富人家田地,别的不说,只这租子至少就要上交一半,落到手里的也不剩几个。到了冬天,天又冷,又没吃食,莫说躲在山里的贼寇,便是良家子也熬不住啊!……,说起来,如今已是九月,田里的农活儿不多了,马上就要过冬,荀君,也该着手准备‘备寇冬贼’了。”
每年九月,乡间的宗族、地主都要操练族人、宾客,修缮五兵,以备饥寒之贼。亭长执掌一地治安,不能置身事外。荀贞对此早有计划与安排。——事实上,他之所以来当亭长,一为比较自由,可以结交豪杰,其二就正是为了能“组织部民,备寇冬贼”。毕竟,结交豪杰是虚的,谁知道能结交到不能呢?只有“组织部民、备寇冬贼”才是实的。
听了黄忠的话,他回过神来,心道:“事关我聚众自保的‘大计’,正等立了威望后,便要开始第二步,借助备寇打造自家班底,我当然会早早着手准备。”只是目前威望尚未立,又不熟悉本地情况,不好贸然着手。
他瞧了瞧手中的画像,又想道:“县里命各亭搜查本部各里,许仲虽肯定不会藏匿在本亭中,但却是一个熟悉各里情况的机会。”
他刚才没看画像,此时展开,见画中人与许季有三分相似,说道:“这就是许仲么?”
除他之外,余人都认识许仲,程偃说道:“没错,就是他。”
昨天秦干走时,并没有带本地人去县里,这画像从哪儿来的?难道县中也有人认识许仲?荀贞转念一想,便即醒悟,心道:“可能是谢武跟着去了县里,照他的描述,画出了此像。”
黄忠接过画像,自去挂在壁上。
樊谭拉了条席子出来,坐在门口,查看行人。
杜买和荀贞划分好各自的范围。繁尚跟着杜买,程偃、陈褒跟着荀贞,各骑一匹马,两拨人分头去亭中诸里搜查。
——
1,游徼:“三老、游徼,郡所属也,秩百石,掌一乡人”。虽是郡所设,但游徼只是负责“徼循禁贼盗”,只能算是斗食吏,更多的是与县直接发生关系,对县级主管负责。
从设置上来讲,并非每乡必设游徼,根据尹湾汉简《集簿》和《吏员簿》的记载,东海郡共有游徼82名,相对於170个乡,平均两乡一名不到。不过虽然每乡未必一定有游徼,但每县却必定会有游徼,多者5名,少者1名,可见游徼是按照县里分配而非乡来分配。
游徼唯一的职责是巡行乡里,禁捕盗贼,这和亭长的职能在某种程度上是重合的。但游徼和亭长仍有所不同。游徼需要在乡间不停巡行,从其与县长官较为紧密的互动情况来看,未必在乡间有固定的治所。之所以被归为乡官,极有可能每名游徼都有固定的巡行区域,在一乡或几乡,而且为本乡里人,故而被视为乡官。
——以上出自《汉代乡官研究》
前文中提到的那个结交轻侠、攻打县衙的吕母,其子就是游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