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起了眉,开始伸手推搡江永弘。
“大哥放坤儿下来,放我下来!我要娘!”他感觉到大哥浑身散发出的怒气了,本能性地想逃离他,回到赵姨娘身边去。
赵姨娘也觉察出江永弘的神情有些不对劲,朝他伸了伸手轻声道:“大爷,您把坤哥儿弄疼了……”
“疼,就是要他知道什么是疼!”江永弘忽然拔高了音调。
听到这声,坤哥儿忽地一抖。吓哭了。
“大……大爷?”赵姨娘无措地喊出一声。似责备。却又不敢责备,最终,只得带上了乞求。
坤哥儿也索性哭得更大声了,以表示他的抗议。
江永弘紧紧盯着哭声大眼泪少的坤哥儿,脸色越发铁青。
到最后,坤哥儿似被震住了,大张着嘴,却哭不出声来了。
“你知道疼。那二姐姐受了伤该有多疼?你不关心就罢了,还在这儿笑得这样开心,若是让大伯母撞见了,又该作何想法?”
江永弘厉声吼完,坤哥儿却懵了一般地盯着他。
他的心也软了,蹲下身将坤哥儿放下来。
坤哥儿立刻躲回赵姨娘怀里,只露出半边脸,戒备地瞅着江永弘。
“大爷教训的是,是姨娘的不对,是姨娘欠考虑……”赵姨娘搂着坤哥儿。不停朝江永弘认错。
虽然她很不能接受江永弘方才那样对待坤哥儿,可是细细想一想江永弘说的话。也的确是那个道理。
这段时日,曹淑宁不知是着了什么道,状况百出,越发不受老太太喜欢,这一点赵姨娘自然是欢喜的。
可是二太太倒霉了,大房却越来越得势,她要真的为坤哥儿好,就不该在这时候开罪大房。
大房和二房如今的状况江永弘也一样是瞧在眼里的。
二太太常常对他说,二老爷是江家族长,大房又生不出嫡孙,所以这江家的家产,没人有资格跟他争。
可是二老爷又常常教导他切记要尊重大伯父和大伯母,即使以后把江家交到了他的手上,也不能亏待大房一分一毫。
他自然知道尊礼重道,不会仗着势力排挤大房,可是瞧着眼下的局势,他不得不着急。
“二弟呢?”沉默良久,江永弘才猛然发觉不见江永骏的身影。
赵姨娘依然搂着坤哥儿,害怕大爷忽然间又将坤哥儿夺了过去,抱起来吓他。
听到大爷的问话,便应声道:“二爷说他想静一静,就去别处走走……”
赵姨娘说完,眼珠转了转,又连忙道:“大爷,是姨娘的错,姨娘不该在二小姐受伤的时候和坤哥儿嬉笑,还惹得二爷心中不快,大太太若是怪罪,姨娘会亲自去道歉,坤哥儿还小,他什么都不懂的……”
江永弘叹了叹气,只说了句:“二弟不是那种嚼舌根的人,姨娘以后小心在意着便是了。”
赵姨娘这才如获大赦,连连点头。
江永弘抬眼望了望那尊金身佛像,最后叹叹气寻了个小杌子坐下来,问道:“二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没说。”赵姨娘低声道。
江永弘也不说话了,只是望着那万字纹的窗棂出神。
二爷江永骏听不惯坤哥儿的吵闹,又不好直接讲出来,便借故出去走一走。
高僧已经来了寺里开始讲经,可二小姐那儿忽然出了事,老太太也没心思再过去听了。
不过这会儿寺里倒是清静了不少,有头有脸的官家内眷都去听经了,没资格去听经的,上完了香也都陆续离开了。
踩在青白石地砖上,听着寺里沉闷的钟声,他的步子放松了些。
最近府里出了许多事,不过大多都是于他有利的事。
在这夹缝中生存并不容易,可如果不能,便只有落得更加惨淡。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阵低哑的哭声,他猛地抬起头四下瞧,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出好远。
这边虽也是在寺里,却荒凉得多,旁边几间屋子还堆着柴火和杂物。
喑哑的哭声依旧没停下,江永骏蹙蹙眉,顺着声音慢慢靠过去。
“菩萨啊菩萨,我已经向您求了十五年了,如果真的饶恕了我的罪过,就求您让她超生,莫要再来梦里折磨我了……”
江永骏一惊,再次放轻了步子,静静走到半掩的门外。
偏了偏头朝里面望去,跪在佛像面前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体形微胖,身上的青色粗布袄子已经洗得泛白。
看上去不像是大户人家的粗使婆子。
江永骏兀自摇了摇头,准备转头静静走开,人世间的冤孽本就数之不尽,他无心再多听一些。
可刚走出一步,里头又传来呜咽声:“冯姨娘啊,菩萨都说宽恕老奴了,您就安息了吧,您就安息了吧……这十多年来您夜夜来向老奴索命,老奴真恨不得把这条老命交给您去啊……”
冯姨娘?
江永骏猛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