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贯通之外,咱们七个,一人一掌,互不相干,我怎么能够教给你呢?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师父当年传授的时候,彼此之间是隔离的,就是跟他学艺的人,都难清楚自己是怎么学会的。”
“唉!师父的为人,有时候也实在过于精明了。”
“这也难怪他老人家。”
关龙望着自己的小师妹,如此天真纯洁,心里突然感慨起来,道:“十年前,师父也是一个豪迈磊落的人,可是自从与白毛老邪一战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白毛老邪?他和师父怎么啦?”
小师妹怀着一颗好奇的心,打破了沙锅,颇想一直追问到底。
“你年纪还小,这些事还不该知道。”
“看你!”
小师妹头一歪,眼一瞪、小嘴巴一努,在关龙面前,居然撒起娇来,道:“什么事都是吞吞吐吐的,人家已经满十三岁了,还拿人家当小孩子,不说算了!”
“你看,又耍起孩子脾气来啦,学武练功的人,怎么可以这样。”
小师妹心下颇不以为然,只见她噘着嘴巴,又道:“那你告诉我,白毛老邪是谁嘛!”
“白毛老邪常居终南山顶,就是如今江湖上隐遁多年的‘七分洞主’,这个妖怪,和咱们鬼谷的怨仇可大哩!”
关龙身为鬼谷七魂的第一掌人,提起师父的仇人,不觉恨从中来。当年的事,仿佛就在眼前,思想起来,心头顿时涌上一股寒意,这件事,除了师父之外,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这七分洞主——
哼!
关龙真不愿意再提到他。
“师妹,你可记得师父在江湖上的称号吗?”
“真是笑话,我当然记得啦!”小师妹言下不禁微愠,她瞪了关龙一眼,说道:“堂堂鬼谷七魂的师主——无耳道长,别人不晓得,难道我这个第七弟子‘销魂掌’柳青,还会不晓得!”
原来这小妮子名叫柳青,年方十三,逗人喜爱的脸蛋上,长着一双迷人的大眼睛,乃鬼谷门下最后一个第子。
柳青见自己大师兄关龙问得如此不近情理,芳心颇为不快,后来仔细一加思索,又奇怪地道:“师父叫无耳道长,我当然是知道的,可是”
话到此处,柳青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见她低垂粉颈,若有所思。
这一来,倒把关龙弄急了,道:“可是什么?”
“大哥,师父的耳朵呢?”
柳青问得很低,关龙犹豫片刻。
突然间——
“被终南山顶的白毛老邪,隐遁江湖的七分洞主拿去啦!哈哈哈”这答话听起来倒不觉蹊跷,然而,这一连串震人肺腑的狂笑,却令人不解了。
有什么好笑的?
自己师父的耳朵,被人家拿走了,也值得这样狂笑?错啦!
这番话来自天上,并非关龙所答。
这阵阵吓人的狂笑,当然更非出于关龙之口。
顷刻之间,魔林之中,似乎发生了莫大的变化。
“是谁?”
这突如其来的遽变,给安详的魔林之夜,带来了惊恐。
关龙抹了一把冷汗,忙把柳青拉近身旁,两道锐利的夜光眼,四面八方地搜索了半天,仍不见丝毫动静。
这可就奇怪了!
明明是人的狂笑,怎么眨眼之间,就不见了人呢?
定魂掌关龙并非等闲之辈,凭自己的动作,瞬息之间,居然见不到踪影,由此可知,来人亦非等闲。
“哪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我定魂掌面前放肆!”
“哈哈哈”又是一阵狂笑,笼罩着整个魔林。
这时——
斜挂高空的明月,早已不知去向,林子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随着狂笑声,平静如寂的魔林,增添了空前的混乱。
一阵狂笑,一阵暴风.一阵飞沙走石.一阵折技落叶。
关龙连忙运动,整个身子紧贴于地。
柳青年纪轻,功力浅,被笑声震出五、六丈远。
只有那站着的女人,摇了几摇,摆了几摆,依旧屹立不动。
于是,大地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哪里来的两个狗男女,深更半夜,胆敢扰我魔林清静!”
声音发自刻有“九九归原秘诀”的古松之上,这不速之客,出言无理,狂笑逼人,可算把名震武林,横行江湖的定魂掌给气昏了。
关龙一气之下,当真非同小可,只见他——
“嗖”!“嗖”!“嗖”!
一招“仙鹤凌云”一招“乳燕腾空”一招“苍鹰拔顶”
三招当家轻功绝技,连发齐上,心想:“飞上松顶,出奇制胜,趁其不备,把这嚣张的夜客活擒。”
结果呢?
三招之后,这鬼谷七魂的第一掌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仍原封不动地站在原地,不但没能上得古松,反而吓出一身沁凉的冷汗来。
古松高度固然惊人,不过凭关龙的功力,绝对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看他一连“嗖”了三次,都没能离开地面的狼狈样子,分明是被对方高手有意戏弄。
哪一方的高手?敢戏弄无耳道长的大徒弟,难道他不怕关龙回家向师父告他一状?
真是江湖皆非好惹辈,四方都有大胆人。
不说别的,只要他看看眼前站了十年之久的女人,难道他还不晓得定魂掌关龙的厉害?
“大哥,这家伙是谁?”
柳青轻轻爬到关龙身边,不知对方来历.低声探问,想知道个究竟。
关龙乍惊之余,悸魂未定,闯荡江湖几十年,第一次碰上扎手人,他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当下只是丧气地骂了一声,道;“他妈的,管他是谁,咱们走。”
“哈哈哈”松上怪人又是一阵狂笑,扬言道:“终南山顶白毛老邪,七分洞主的二徒弟,魔林三妖之一,十年前,被这女人赶出魔林的失意人就是我。关老弟,回家告诉你那个没有耳朵的鬼师父吧!哈哈。”
狂笑声中,暴风声中,飞沙走石中,折枝落叶中,定魂掌关龙拖着自己的小师妹柳青,状若丧家之犬,忧心忡忡地,奔上了被人奚落的归程。
笑声停了,风声住了,于是,大地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明月再度斜挂高空,怪人不知去向.只有那可怜的女人,还静静地站在那里——
望着月的阴晴圆缺,想着人的悲欢离合,期待着,期待了十年之久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