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苍宁点头:“对。数百年来,云洛旗家族的女子只能作为为东丹皇室的皇子提供内力的工具而存在,除极个别女子能够因此母仪天下,绝大多数却只是在为皇子提供内力之后便被弃如敝履,空守着一个侧妃的头衔孤孤单单度过一生,如此一来,她们岂能不恨?”
“可是……”云墨染有些愕然,似乎不敢置信,“仅仅是因为如此,云洛旗家族便起了反叛之心?纵然家族中的女子只能作为工具,但……”
“男子亦没有任何地位。”赫连苍宁打断她的话,微微叹了口气,“我已经说过,云洛旗家族的存在本就只是为了让女子来修炼涅槃心法,好为皇子提供内力。因此男子存在的任务便是为了生下更多的女子,同样只是被作为工具而使用的。长久以来,云洛旗家族就成为了一个如此特殊的存在,尽管对皇室而言十分重要,但却偏偏被人瞧不起……”
工具,原来都是工具。云洛旗家族的女子是提供内力的工具,男子则是生育的工具,这就难怪他们因为积怨太久而生出反叛之心了。云墨染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那他们之所以愿意帮助赫连雄奇,是因为赫连雄奇许给了他们一些好处吧?譬如说,从此之后不再拿他们做工具……”
赫连苍宁闻言淡淡地冷笑了一声:“好处自然是有,否则谁会无利不起早?当初为了令云洛旗家族助自己逼宫,赫连雄奇曾许下诺言:一旦事情成功,他便封云家家主为护国公,而且世世代代承袭护国公之位,绝不会再被任何人瞧不起!还有,负责为太子提供内力的云家女子将来一定是皇后,母仪天下,同样不会再被扔在一旁!”
“条件果然丰厚得很,难怪父亲会动心。”云墨染笑了笑,眉宇之间却隐含不屑,“只不过靠出卖忠义换来的位子,他能坐得安稳吗?何况赫连雄奇就不担心?父亲既然能出卖先皇,自然也能出卖他赫连雄奇……”
“只要给他足够的回报,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这样做。”赫连苍宁抚了抚眉心,似乎有些疲倦,“不过依我说,千百年来云洛旗家族的确遭遇了太不公平的对待,他们的付出与获得的回报实在太不成比例,也难怪他们会心存怨恨。应该说,这是天阳国欠他们的,必须得还,因此才有了天阳国这番亡国之劫……”
倒是不曾想到赫连苍宁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众人都不由愣了一下,云墨染更是忍不住说道:“宁皇叔你……你果真是这样认为的?”
“本来就是。”赫连苍宁笑了笑,笑容略略温和了些,“其实云洛旗家族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或者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莫忘记她们的内力也并非天生,而是经过多年辛辛苦苦的修炼而得来的,最终却要白白送给旁人,而且送过之后还要被丢弃在一旁不闻不问,天下间哪有这等不平之事?因此我敢说,不只是云洛旗家族,这样的事落在任何一个家族身上,只怕积怨太久之后,他们都会做出与云洛旗家族一样的选择!”
不得不承认,赫连苍宁的话极有道理。帝王想要通过这样的捷径迅速提升自己的内力,以巩固自己国家的统治,这一点本也无可厚非。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真的将云洛旗家族的人当做了工具!假如他们在索取的同时给予他们足够的补偿,让他们的心理多少平衡一些,或许就不会惹来这场无妄之灾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凤清梧突然苦笑一声开了口:“当初,这涅槃心法本是凤隐族的先祖自月影乱之中分化而来,适合修炼的女子也是先祖自边陲地带找来的,换句话说,这场亡国之劫,咱们凤隐族也难辞其咎,难怪最终必须远离故土,自我放逐到这边陲之地……”
“话不是这么说。”赫连苍宁立刻摇头,半点责怪之意都没有,“事虽然都是凤隐族所做,但他们也只是听帝王的命令行事,若说这一切错误的根源,依然在帝王身上!若非他们想要不劳而获、走捷径,之后的一切岂非全都不会发生了吗?”
话是如此,但……
见凤清梧还要将责任揽上身,云墨染立刻开口阻止了他,并试探着问道:“宁皇叔,你既然认为这场劫难的根源来自帝王这个错误的决定,那等你成功复国之后……”
“废除涅槃心法。”赫连苍宁毫不犹豫地回答,“自此之后,云洛旗家族的女子都无需再修炼涅槃心法,更无需再为任何人提供内力。若想得到深厚的内力,除了勤加修炼之外,再不会有任何捷径可走!”
如此甚好。云墨染忍不住点了点头,接着却又摇了摇头:“可是……能够废除得掉吗?莫忘记修习涅槃心法可以获得高深的内力,只怕云洛旗家族的女子都经不住这个诱惑吧?”
赫连苍宁略一沉吟,继而微微一笑:“很简单:只需教给他们一种比涅槃心法更厉害的内功即可。练成之后可以获得比涅槃心法更高的内力,而且还不会被任何人吸走,那么你认为她们会作何选择?”
那还用问?若非万不得已,谁会甘心为他人作嫁衣裳?云墨染了然地点头,继而小心地问道:“若是如此的话……宁皇叔是不打算追究云洛旗家族助纣为虐一事了吗?他们既为叛臣,理应以死谢罪……”
“他们是叛臣不假,但若不是千百年来遭受了东丹皇室极不公平的对待,他们也不会生出反叛之心。”赫连苍宁温和地笑了笑,似乎是为了宽慰云墨染紧张的心情,“将心比心,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是有值得原谅之处的,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过……这护国公是做不得了。”
“我知道,我明白!”云墨染连连点头,“能够保住一条命已是法外施恩,还做什么护国公?宁皇叔,就算是为了替云洛旗家族赎罪,我也必须助你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助你报这血海深仇!”
赫连苍宁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然而听到云墨染之言,那旁几人却不由自主地对视了几眼,各自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迟疑了片刻,凤清梧还是开口说道:“云姑娘……不,其实不应该如此生分了,我的爷爷是你的外公,我的父亲是你的舅舅,你便是我的亲表妹,我应该叫你一声墨染,你也应该叫我一声表哥才是。”
尽管这些称呼对于云墨染而言还显得有些生疏,她依然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不由微笑点头:“是,表哥。你方才要对我说什么?”
凤清梧依然在笑,可是笑容却变得有些复杂:“我方才想说……你既已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布拉吉尔峰,那便……不要再回去了,从此之后留在这里便是。”
赫连苍宁眉头一皱,立刻开口:“不行!”
同一时间,云墨染愕然追问:“为什么?”
很好,你们的反应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一点儿惊喜都没有。凤清梧忍不住苦笑,试图避重就轻:“我不是说过了吗?自决定在布拉吉尔峰扎根的时候起,先祖便曾立下誓言,我凤隐族子子孙孙必须留在此处,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能离开布拉吉尔峰一步!你既是我凤隐族人,自然也必须遵守古训……”
“撒谎。”凤清梧的话还未说完,赫连苍宁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你方才说话时目光闪烁,不敢正视云儿,分明是在撒谎!说,你不让云儿随我回去,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赫连苍宁的话并不疾言厉色,甚至连声音都不曾提高半分,却依然令凤清梧头皮发麻,越发不敢抬头!千百年天阳国,无数代东丹皇室帝王气质的沉淀,毕竟不是假的,这份无与伦比的威严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假不了,也模仿不来。
“我……”凤清梧只觉得一股凉气沿着后脊梁骨刷的窜了上来,瞬间又化成冷汗流了下去,“我其实……”
赫连苍宁的目光变得清清凉凉,唇角微微向上挑了挑:“你怕历史重演?”
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由悚然一惊,凤清梧却突然起身,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说道:“是!十九皇叔明鉴!凤隐族先人不惜自我放逐到这杳无人烟的布拉吉尔峰是为了什么,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如今墨染不但是我凤隐族人,而且居然练成了从来没有人练成的凤啸九天,那……宁皇叔就不怕历史重演吗?须知当初云厉燃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代女皇,涅槃心法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啊!”
凤清梧这番话听在耳中,所有人包括云墨染都不由心中一凛,暂时有些无言:不错,当初云厉燃最终能够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紫气东来的确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而当时的凤隐族族长正是为了防止历史重演,才不惜带领族人远来布拉吉尔峰。可是如今却又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云墨染,超越了一切先人,直登涅槃心法的最高点凤啸九天,万一她再效仿云厉燃……
沉默中,云墨染突然开口说道:“我已经说过要将内力送于宁皇叔,只要我内力一失……等等!不对……”
原本云墨染的想法是对的,只要她将内力给了赫连苍宁,她便没有了凤啸九天的可能,自然也就没有本事问鼎皇位了。然而这话刚刚说了一半,她便陡然意识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脸色也跟着变了!
“想到不对劲之处了,是不是?”凤清梧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不错,正常情况下,修炼涅槃心法的女子若与修炼丹心诀的男子成就夫妻之事,则女子的内力就会被男子吸走绝大多数,但这却仅仅局限于涅槃心法的第一至第六重!一旦女子练至第七重紫气东来甚至第八重凤啸九天,那么同床之后不但可令男子的内力一夕陡增,而且女子本身的内力也完全不受任何影响!”
这就难怪了。想当初云厉燃既然已经成为东丹玄临的皇后,二人自然已经成了夫妻之事,却为何云厉燃还能使出紫气东来呢?原来一切的原因皆在于此。
那就是说,即使将来云墨染与赫连苍宁同床,她依然还能使出凤啸九天的绝招?这……这岂不是让她变成了一个比云厉燃更危险的巨大隐患?
见云墨染变了脸色,凤清梧再次苦笑:“如何?如今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了?为了天下安定,你只能留在布拉吉尔峰,不要再回去了。何况你既然对十九皇叔情根深种,就算是为了十九皇叔,你也应该……”
“莫要再说了。”赫连苍宁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并且俯身将他搀了起来,“我不会放弃云儿,而我也相信,云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凤清梧一怔:“什么?”
“是。”赫连苍宁的不离不弃令云墨染的笑容暖如春花,绝美无双,“我说过,就算是为了替云洛旗家族赎罪,我也要助你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了不起待天阳国江山重归东丹一脉之后,请宁皇叔故技重施,废掉我的内力罢了!”
这话听在耳中,众人不由齐齐地愣了一下:“什么?!”
“是你说的。”云墨染的笑容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在讨论别人的事情一般,“既然你认为云厉燃能够称帝是因为涅槃心法,那么我只要如从前一样丝毫内力都没有,所有人岂非就都可以放心了吗?”
“可是……”凤清梧忍不住挠头,明明感到云墨染的话并不对,至少并不完全对,一时之间却偏偏不知该如何反驳,“可是涅槃心法虽然在云厉燃称帝的过程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但……但其实还有一些其他的因素,比如说……”
“此事以后再说。”赫连苍宁淡淡地笑了笑,打断了凤清梧的话,“总之我不会放弃云儿,至少这一世,她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何况你方才说得对,当时云厉燃能够称帝,很多因素都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而紫气东来的作用则并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大。”
不愧是帝王之后,看问题的角度就是与常人不同。云墨染暗中赞叹,接着点头说道:“不错,此事以后再说,如今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可是……”凤清梧有些着急,眉头更是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凤隐族有古训,凡我族人,均不得擅离布拉吉尔峰峰顶。我身为族长,岂能带头徇私?墨染既是我表妹,自然更应该身先士卒……”
“不得擅离?”云墨染突然微微一笑,将目光转向了一直不曾开口的凤清夜,“表哥你好像忘了,我们是在哪里碰到二表哥的……”
云墨染的话成功地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凤清夜的身上,凤清夜猝不及防,居然一下子红了脸:“我……”
不错,当初云墨染等人碰到被毒蛇咬伤的凤清夜自然并不在峰顶,而在半山腰以下。若是凤隐族人均不得擅离峰顶,凤清夜又怎么会在那个地方出现呢?
见他半晌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云墨染反而更加不依不饶,接着问道:“你们凤隐族故意选择了布拉吉尔峰如此隐秘的地方藏身,接近峰顶的地方又布了那么厉害的机关,峰顶最中心还布有最厉害的结界,你们所做的这一切,自然都是因为不想被人发现你们的踪迹,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带我们抄近道赶到峰顶呢?你不把我们赶到峰顶之后,发现你们的踪迹,从而对你们不利吗?”
凤清夜既然是凤隐族的人,他当然不可能希望自己的族人受到任何伤害。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前他并不知道云墨染等人的真实身份,那么他为什么要把这些陌生人带到峰顶,并且还要告诉他们周围有机关和结界呢?他就不怕这些人心怀不轨,冲破机关和结界之后去伤害他的族人吗?这一点,委实讲不通。
听到云墨染的话,凤清夜的脸又红了几分,越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抬起头看向了凤清梧。凤清梧瞪了凤清夜一眼,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墨染,你有所不知,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和凤清夜的终身大事有关。凤清夜从小便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名叫凤菱儿,不过两人从未见过面,他对这个未婚妻自然也不可能有任何感情。就在不久之前,凤清夜去雪地上玩耍之时结识了族中的另一个名叫凤紫萱的姑娘,两人一见钟情,彼此情根深种,几次偷偷的约会之后,两人很快便私定终身。
可是不久之后,凤清夜的父母便知道了这件事。因为凤清夜已经有了未婚妻,他们自然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逼他与凤紫萱断绝来往。
凤清夜对凤紫萱早已情根深种,自然不肯答应,并声称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凤菱儿,因此这辈子除了凤紫萱他谁也不会要。不仅如此,他还要求自己的父母去找凤菱儿退婚,再去凤紫萱府上下聘。
父母闻言自是大怒,一方面加紧逼凤清夜与凤紫萱断绝关系,另一方面干脆开始动手为凤清夜与凤菱儿操办婚事,让他们尽快完婚,也好断了凤清夜的念想。
然而父母的逼迫不但未能令凤清夜屈服,反而激起了他强烈的反抗之心,于是他偷偷去找凤紫萱商议对策。两下里一合计,两人居然打算趁着夜深人静之时私奔,离开布拉吉尔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从此双宿双栖,这辈子再也不分开。
一切商议妥当之后,两人便各自回家,准备偷偷收拾好东西就离开。然而事情却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父母早知道凤清夜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屈服,所以早就派了人暗中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当负责监视的人发现他带着包袱准备离开的时候,便立刻发出信号,他的父母才及时出现,把他拦了下来。
这一次,父母被彻底激怒了,他们给凤清夜下了最后通牒,立刻与凤菱儿完婚,并坚决不准再与凤紫萱见面,否则就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从此之后只当没有这个儿子!凤清夜虽然不喜欢凤菱儿,但却一直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自然不可能与父母断绝关系。可是,若要他一辈子跟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生活,那种痛苦岂非连死都不如?
为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凤清夜双膝一屈跪在了父母的面前,哀求父母成全自己和凤紫萱。身为父母,他们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与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幸福快乐的度过一生?然而,凤清夜跟凤菱儿早已经有了婚约,岂能说退就退?若是如此,诚信何在?
于是父母将自己的苦衷告诉了凤清夜,希望儿子可以理解。凤清夜也知道,自己与凤紫萱只怕是更不可能了,顿时变得无比绝望,整个人都垮了下去。然而一想到凤紫萱还在痴痴地等待着自己,他再度面对父母苦苦哀求,希望父母能够成全自己对凤紫萱的一腔深情。
父母见始终不能说服凤清夜,渐渐失去了耐心,便起身拂袖而去,命令下人把凤清夜囚禁起来,没有他们的允许不能离开房间一步!就这样,凤清夜被彻底软禁起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没能再见到凤紫萱。
本来依凤清夜的功夫,想要离开这个房间易如反掌,但是他知道如果事情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就算他能够走出这个房间,也不可能与凤紫萱一生相守。然而父母的态度却始终非常强硬,完全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他们一方面继续软禁凤清夜,另一方面更是加紧进行准备,好尽快让两人完婚。
眼见事情几乎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凤清夜变得更加绝望,不吃不睡,每天就只是呆呆的坐在桌前,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整个人更是迅速的消瘦下去。父母见状又是恼怒又是心疼,却仍然不打算屈服,心里想着只要两人尽快完婚,那么在以后的生活中便会慢慢就会培养起深厚的感情。到那个时候,凤清夜自然就会把心思从凤紫萱的身上收回来,专心对待凤菱儿了。
就这样,两家的家长很快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凤菱儿的花轿抬进了凤清夜的家门,父母命人强行将凤清夜打扮了一番,并把他带出来准备拜堂。为防止出现意外,他们早已让凤清梧始终守在一旁,一旦发现任何不对劲之处,也好立即阻止。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凤清夜表现得非常温顺,完全没有闹事的意思。但是他整个人却像个木头人一样,只是机械地任人摆弄。
一旁的众宾客看到新郎的脸上不但毫无喜悦之色,甚至连表情都没有,自是感到无比奇怪,各自面面相觑,已经预感到今晚只怕会有事情发生。凤清夜的父母见状自然又是生气又是担心,只得加快进程,免得节外生枝。很快,凤清夜与凤菱儿便拜了堂,入了洞房。
但是这个时候凤清夜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他知道让父母主动去找凤菱儿退婚是不可能了,自己要想跟凤紫萱在一起,就只能从凤菱儿身上打开缺口,希望凤菱儿能够看在他对凤紫萱一往情深的份上,会愿意成全自己也说不定。毕竟,女人都愿意与真正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否则若是只能得到一副躯壳,她自己一生的幸福岂不也全都毁了吗?凤菱儿是个聪明人,相信她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的。
于是入了洞房之后,凤清夜便把自己和凤紫萱的事情和盘托出,让凤菱儿明白自己对凤紫萱才是真的喜欢,因此他们两个人即使勉强在一起,以后也不会有幸福可言。凤菱儿听到这番话当然又是震惊又是失望,更重要的是觉得面子上实在太过难看。其实,她对凤清夜也没有太深的感情,但她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并没有犯下任何过错,假如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人给退了婚,以后还如何做人?又有哪家的男子还会愿意要她呢?一想到日后自己必将面对的种种尴尬和嘲笑,凤菱儿心里的恼怒可想而知。
是以当时听到这番话,凤菱儿顿时怒火冲天,将洞房里能够砸碎的东西全部砸烂了,一边砸一边不停地咒骂凤清夜,似乎要将心中所有的愤怒全都发泄出来。凤清夜知道这件事情全都是自己的错,所以并没有阻止她,任她发泄了一通,心中则暗暗祈祷她发泄过后迅速冷静下来,好尽快将这件事情解决掉。
好在凤菱儿虽然生气,但并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发泄过后她果然慢慢冷静下来,开始思索解决问题的办法。毕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她把整个布拉吉尔峰都砸碎也挽不回凤清夜的心了!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凤菱儿心中也很清楚,凤清夜是铁了心要跟凤紫萱在一起,绝对不可能对自己产生感情了,否则他不会选择洞房花烛夜跟自己说这些话。那么她既然留不住他的心,留住他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凤菱儿是愿意成全凤清夜与凤紫萱的,她唯一生气的是凤清夜不该直到今日才对她说明真相!如果他早一些把他钟情于凤紫萱的事情告诉自己,那么今日的尴尬岂非就完全可以避免了吗?她凤菱儿又不是果真没人要了,难道还能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不放不成?
然而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如今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决今天晚上的事情,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要迅速让所有人都知道两人还你是你,我是我,绝对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于是经过短暂的思索之后,凤菱儿便让凤清夜把所有的人全都找来,说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解决这件事情。
凤清夜一听这话立刻便明白了凤菱儿的意思。横竖两人已经做不成夫妻,那么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尽快让众人知道两个人之间还是清清白白的,并没有发生任何关系,这样即使以后凤菱儿被自己退了婚,对她清白的名声也没有丝毫损害,她仍然可以在找到真正爱她的人,找到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何况听到凤菱儿的话,凤清夜便知道他跟凤紫萱之间有希望了,所以他立刻便飞奔而出,把所有人都带到了大厅中,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宣布。父母凤清夜不好好洞房,突然跑了出来,已经感到大事不妙。他们有心上前阻止,但是凤清夜已经转身回到了洞房,不多时把凤菱儿带了出来。
见这本来应该甜甜蜜蜜行洞房之礼的夫妻俩同时出现在大厅,而且一个满脸羞愧不安,另一个则满脸怒气,众人登时感到奇怪万分,不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到面前的一切,凤清夜的父母早已气得几乎吐血,厉声喝问凤清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清夜嗫嚅着,不知道从何说起,凤菱儿已经一声冷笑,上前一步把凤清夜刚才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向众人讲述了一遍。
凤菱儿这番话一出口,自然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众人都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只管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好一会儿之后,震惊的众人才回过神来,不由啊地齐声惊呼,紧跟着,议论声、指责声响彻云霄。
莫忘记凤清夜毕竟是族长的弟弟,本来就应该身先士卒,处处为表率。何况他与凤菱儿更是从小订下的婚约,最重要的是凤菱儿并没有任何过错,却要无缘无故承受这样的羞辱,是以一时之间,凤清夜成为众矢之的,低着头不敢说话,脸色更是一片苍白。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夫妻两人刚刚进入洞房没多久,而且刚才出现的时候衣衫齐整,甚至连头发都一丝不乱,这一切都足以说明两人之间的确还清清白白,并没有发生任何关系。换句话说,凤菱儿这样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已经成功的让众人看到了她还是清白之身。
那么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如何解决眼前这件事情了。听到凤菱儿的话,凤清夜的父母更是气得几乎就此晕过去,但是事情既然已经捅破,瞒是瞒不住了。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给凤菱儿的父母、凤菱儿以及在场所有的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他身为族长,以后还如何以身作则、管理族人?
因此,凤清夜的父母不得不暂时将满腹的怒气放在一旁,好言好语地上前询问凤菱儿这件事究竟该如何解决,并说如果凤菱儿愿意,他们可以立刻将两人重新送入洞房,从此之后两人仍然是夫妻俩,而且他们保证凤清夜一定会一心一意的对待凤菱儿,绝不敢与任何人有其他不该有的关系。
但是凤菱儿心里却很清楚,重压之下凤清夜的确可以和她做一生一世的夫妻,肯定也会好好地照顾她,让她衣食无忧,但是他却绝对不可能真的喜欢上她。也就是说,两人之间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感情的,这样的两人如何能够过一辈子?就算能够持续一辈子,他又有什么幸福快乐可言呢?
所以凤菱儿立刻便说道,她有她的骄傲,凤清夜心里既然已经有了别人,她才不屑和别的女子共侍一夫。两人之间的婚约就此作废,她绝不会缠着凤清夜不放。但是这件事毕竟全都是凤清夜的错,所以凤清夜必须给她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否则,她回去之后便无法向她的父母交代,无法向她的亲朋好友交代,更无法向整个凤隐族交代!
尽管凤菱儿的态度十分强硬,但是对于凤清夜来说,却已经是意想不到的惊喜,因为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凤菱儿居然如此轻易便同意解除婚约。所以不等父母开口,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说道,无论凤菱儿想要什么样的交代他都愿意尽量满足,无论凤菱儿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他全都能够接受,算是对凤菱儿的补偿。
凤清夜的父母自然十分恼怒凤清夜把事情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是,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已经是事实,无法改变了,接下来就只能任由凤菱儿提出条件,他们也只能无条件地接受。即便如此,能够让事情顺利得以顺利解决,他们就该感谢上苍了,所以他们屏息凝视,等待着凤菱儿提出最苛刻的条件。
此时凤菱儿的心里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计较,所以听到凤清夜的话,她不由冷笑一声,说凤清夜既然是为了凤紫萱才拒绝自己,那么她倒要看一看凤清夜对凤紫萱究竟有多么情深意重!如果事实证明凤清夜真的可以为了凤紫萱牺牲一切,她愿意立刻无条件地退出,成全这对佳偶。
原本以为为了宣泄心中的愤怒,凤菱儿提出的条件必定苛刻无比,所以,凤清夜已经做好了不死也得脱三层皮的准备。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凤菱儿提出的居然是这样的条件,所以他不由微微地笑了,因为他知道凤紫萱在他的心中究竟占了怎样的分量!
所以他立刻便点头,问凤菱儿希望他用怎样的方式来证明他对凤紫萱的一腔深情。凤菱儿当场便冷笑一声说道,其实很简单,如果你能不求助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从山脚一直爬到布拉吉尔峰的峰顶,回到这里,我就成全你们。
凤菱儿这番话一说出口,所有人包括凤清夜都在内都忍不住愣了一下:仅仅是这样而已吗?只要凤清夜能够从山脚一直爬到峰顶,她就愿意退出成全他们?可是凤清夜功夫卓绝,从山脚爬到峰顶对他来说虽然称不上易如反掌,但也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凤菱儿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呢?难道她只是为了能够让自己有个台阶下,所以随便意思意思就行了吗?
然而事实证明,所有人都把凤菱儿想象得太好打发了,她毕竟受了如此奇耻大辱,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凤清夜呢?纵然知道她和凤清夜已经不可能,她也必须出一出心中这口恶气才可以。
所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便紧接着说道,别以为我是让你这样不疼不痒地从山脚爬到峰顶就算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根本什么都证明不了。凤清夜也知道事情绝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解决,所以他也接着说道,无论凤菱儿还有什么样的条件都尽管提出来,他来者不拒。
凤菱儿闻言冷笑一声说道,也由不得你拒绝,除非你不想跟清夜在一起了!听着,我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在你从山脚往峰顶爬之前,必须让族长封了你的内力!
听到这句话,众人才真正明白了凤菱儿的意思,也才真正倒抽了一口凉气!如果封掉凤清夜的内力,那他就变得跟普通人完全一样,一个普通人是绝对不可能从山脚平安到达峰顶的!别的暂且不说,靠近峰顶的地方布下的那些机关以及峰顶最中心的结界都厉害无比,普通人绝对不可能平安通过!如果没有足够的内力为支撑,则凤清夜要么死在机关之下,要么死在结界之中,他是不可能平安回到这里的!
因此凤菱儿这个条件一说出口,不等凤清夜有任何的反应,凤清夜的父亲凤天翼已经抢先一步说道,若是如此,凤清夜根本无异于去送死,因此不必多此一举,还是继续回去洞房算了,就当方才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凤清夜却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他说为了他真正喜欢的人,为了能够跟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他愿意拼死一试。于是,父子二人一个拼命阻止,一个坚决要试。僵持了许久,到底是凤天翼拗不过凤清夜,不得不咬着牙闭了嘴,暂时退在了一旁,心中却盘算着无论如何必须保住凤清夜的命,哪怕最终他还是必须与凤菱儿成亲,也总比丢了性命要强!
好在凤菱儿要这样做也并不是为了要凤清夜的命,所以她接着便说,如果凤清夜知难而退,并答应从此之后彻底忘记凤紫萱,再也不跟凤紫萱见面,她可以既往不咎,二人仍然可以继续做夫妻。
凤清夜立刻摇头,说他永远不可能忘记凤紫萱,也不可能不凤紫萱见面,所以,他不会知难而退,他愿意去试一试。凤菱儿见状冷笑一声,也不再多说,只说祝凤清夜好运。
于是,凤清梧用比翼鸟将凤清夜和凤菱儿带到了山脚,并当着凤菱儿的面用银针封了凤清夜的内力。当时凤菱儿便冷笑一声说,在整个攀爬的过程中,没有人负责监视,因此凤清梧完全可以偷偷取下银针,好恢复内力帮助加快登山的速度。
凤清梧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他若果真这样做了,甘愿从今日起三生三世、生生世世再不能见到凤紫萱,宁愿孤独终老,即便死了也做个孤魂野鬼!此言一出,凤菱儿也不禁微微有些动容,但却什么都不曾说,接着便与凤清梧回到了峰顶……
听到此处,云墨染不由上上下下打量了凤清夜几眼,接着微微一笑说道:“之前你说你因为一场意外而功力全失,原来是骗我们的?”
“嗯。”凤清梧俊脸更红,却坦然地点了点头,“其实当时我只是被大哥用银针封了内力,并不是功力全失。但当时我根本无法将实情告诉你们,便只好……”
“那不必说了,之前你说来布拉吉尔峰峰顶是为了找瑶草,也是骗我们的。”云墨染又笑了笑,给了凤清梧一个了解的眼神,“你的目的根本与瑶草无关,只不过是为了赢得这场赌局,好与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已。”
谁知凤清夜居然摇了摇头,淡淡地笑了笑说道:“这一点,倒并非谎言,而算得上是实情。方才大哥已经告诉你,峰顶最中心的结界之所以如此厉害,是因为那个紫色的圆球,你还记得吧?”
“自然记得。”云墨染点头,“莫非你想告诉我……那圆球与瑶草有关系?”
“便是啊!”凤清夜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那圆球便是瑶草的果实嘛!而要想破除结界,必须找到那个圆球并将之劈碎。那么我说来峰顶的目的是为了寻找瑶草,岂不就对了吗?因此我说的是实话,只不过我不曾把所有的实话都告诉你而已。”
那圆球就是瑶草的果实?云墨染闻言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不由摇了摇头说道:“你……你呀!不过如今我总算是明白了,你之所以无法通过那些机关其实是因为内力被封的缘故,因此你才想借助我们的力量,对不对?”
“是。”凤清夜有些赧然地挠了挠后脑勺,“当初虽然答应凤菱儿用这样的方式给她一个交代,但我心中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内力被封、无法施展月影乱的情况下,我是绝对不可能成功通过那些机关、破除峰顶的结界的!不过幸好凤菱儿虽然气恼我的所作所为,却并未打算置我于死地,因此她早已提前告诉我,除了我们的族人之外,我可以请任何人前来帮忙……”
“请任何人来帮忙?”云墨染皱了皱眉头,继而一声冷笑,“你确定她这样做果真不打算置你于死地?我想你和她应该都十分清楚,除了你们凤隐族的人之外,这布拉吉尔峰附近应该没有人能够成功通过机关、破除结界吧?她这样做,岂非一样让你没有任何退路?”
凤清夜的一张俊脸又红了红,却接着点头说道:“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凤菱儿这番话与其说是为了帮我,倒不如说是在讽刺我的不自量力。因为除了凤隐族的极少数人之外,附近的确没有任何人能够成功通过机关、破除结界,否则我们设置这些障碍还有什么意义呢?不过尽管如此,我却依然没有打算放弃,为了能够跟紫萱在一起,无论如何我都必须拼死一试!”
不错,拼“死”一试,的确是为了拼个“死”,因为在内力被封的情况下,凤清夜无法施展月影乱的绝顶轻功,那么他能够成功通过那些机关的可能性为零,要么被暗器射成刺猬,要么被机关绞成碎片!
回头瞅了瞅凤清梧,云墨染再度一声冷笑:“你呢?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二表哥去送死?二表哥不过是想与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已,有那么十恶不赦吗?”
被云墨染指责了几句,凤清梧也有些讪讪然,不由摸了摸鼻子,十分认真地说道:“想与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确不会十恶不赦,但清夜不该把事情闹到那么不可收拾的地步!不过尽管如此,我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因此我早已告诉清夜,如果发现的确不可能成功通过机关,便给我一个放弃或者认输的信号……”
云墨染闻言,不由淡淡地笑了笑:“二表哥不会这样做的。他早知道在内力被封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成功通过机关,他若想放弃早就放弃了。不过很明显,二表哥这样做是为了能够跟凤紫萱在一起,因此他也绝不可能冒冒失失就往机关里闯,对不对?”
“知我者,墨染也!”听到云墨染的话,凤清夜登时高兴万分,眉飞色舞地说着,“不错,我虽然不怕死,但我也很清楚,我只有活着才能与紫萱在一起,才能一辈子对她好!因此我之所以愿意接受凤菱儿的条件,也并非为了用死来证明我对紫萱的爱,而是为了最终与她一生相守!所以,我不会冒冒失失往机关里闯,而必须等到有绝对的把握时再出手!”
云墨染点了点头,却依然有些不解:“你所谓的‘绝对的把握’就是指我们?但那个时候你并不知道我们会前来布拉吉尔峰……”
“对,我并不知道,因此原本我等的并不是你们。”凤清夜点了点头,“当时我只是想,在内力被封的情况下我绝对不可能通过机关,除了凤隐族的极少数人之外,只怕也很难找到能够助我的人,而我又不能找凤隐族人帮忙,因此唯一的办法便是找到一处没有机关的地方……”
“没有机关的地方?”云墨染愣了一下,立刻想起了当初凤清夜曾经说过的话,“可你当初曾经说过,靠近峰顶的地方都有机关……”
“我当初的意思是,通往峰顶的路上都有机关。”凤清夜纠正了云墨染的说法,“而不是说靠近峰顶所有的地方都有机关。”
云墨染恍然:“也就是说,在一些不是路的地方就没有机关?”
“对。”凤清夜点头,“靠近布拉吉尔峰峰顶的地方有很多悬崖峭壁,本身就是普通人难以逾越的天险,甚至连飞鸟都到不了,‘布拉吉尔峰’之名便是由此而来。因此,在那样的地方自然是不必设置机关的。”
也就是说,在不可能平安通过机关的情况下,凤清夜所想到的办法便是避开那些机关?云墨染皱了皱眉,依然有些不解:“可那些天险既然连飞鸟都到不了,你又怎能在内力全失的情况下爬上去呢?”
“事在人为。”凤清夜笑了笑,倒是有些不以为意,“那些天险连飞鸟都到不了只不过是先人的传说而已,其实从来没有人真正去尝试过。何况比起必死无疑的机关,所谓天险又算得了什么呢?”
也对,虽然强行闯天险是九死一生,但若强行闯机关便是十死无生!相比较而言,还是闯天险能够有一线生机。云墨染笑了笑,笑容中颇有佩服之意:“二表哥,像你这般情深意重、肯为了心爱之人冒生命危险的男人已经不多了,我支持你!”
“谢谢,”凤清夜有些赧然地挠了挠头,“不过我对紫萱虽然情根深种,却因此而伤害了无辜的凤菱儿,因此我也是有罪的,就算真的在闯天险的过程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是我罪有应得……”
“这件事错不在你。”云墨染淡淡地笑了笑,回头看了凤天翼一眼,接着转而说了下去,“不过谁对谁错暂且不论,你决定去闯天险之后,立刻便动身了吗?那你碰到我们是在闯天险之前还是之后?”
凤清夜答道:“是之前,而且幸亏是之前,我才能如此顺利地回到这里!当时大哥和凤菱儿将我放在山脚之后便回来了,原本我是打算立刻去闯天险的,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却感觉到了一股非常独特的气息……”
“非常独特的气息?”云墨染本能地重复了一遍,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你说的气息是指……”
“你,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凤清夜笑了笑,笑容异常温和,“如今想来,我们应该是差不多同时到达布拉吉尔峰山脚下的。就在我脚步一抬准备动身的时候,便突然感到一股独特的气息被山风吹到了我面前。当时我便吃了一惊,紧跟着便看到一大队人马向我所在的方向走来,于是我立刻躲到了暗处,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墨染闻言登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能感觉到我的气息?为什么?当时我们一共有数百人,你怎能从数百人之中准确地感觉到某一个人的气息?”
凤清夜闻言又笑了笑,声音越发温和:“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如今看来,那自然是因为你也是凤隐族人的缘故!咱们凤隐族本就是焰之大陆上一个非常特殊的种族,本就是与众不同的。何况涅槃心法本就是从月影乱中分化而来,你又已经练成了涅槃心法第八重凤啸九天,身上便自然带着一股凤隐族人独有的气息,我身为凤隐族人,自然能够感觉到!”
这么玄?云墨染眉头一皱,接着却又恍然大悟:“或许是吧!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虽然因为被毒蛇咬伤而昏迷,但我依然觉得对你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的感觉,似乎从很多年前就认识你一样,原来是因为我们源自同一个种族……”
“你说那一次吗?”凤清夜微微一笑,眸中居然有着淡淡的促狭之意,“其实那一次,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不是?”云墨染好奇地眨着眼睛,“那你说的第一次是指……”
“便是那晚,帐篷外出现的白衣人。”沉默了许久的赫连苍宁突然开口,声音清清淡淡,却偏偏如玉石撞击,好听得很,“那晚在我和云儿的帐篷外窥视的人就是你吧?”
“是。”凤清夜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有些不敢去看赫连苍宁的脸,“十九皇叔恕罪,那个时候我并不知帐篷中的人是你,只是想要确定一下这个让我感觉到独特气息的人究竟是谁……”
“无妨,不知者不罪。”赫连苍宁淡淡一笑,笑容绝美,“不过月影乱果真名不虚传,我的乱云飞堪称独步天下,比起月影乱居然还稍逊一筹。”
“十九皇叔过奖了!”凤清夜立刻摇头,满脸诚挚,“乱云飞与月影乱其实不相上下,当时我只不过是占了先起步的便宜,才略略占了些上风。而且十九皇叔应该是担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并不曾全力追赶,否则我只怕早已露了形迹了!”
这番话基本上也是事实,是以赫连苍宁并不曾再胡乱谦虚,接着问道:“你内力既已被封,本不能施展轻功,那晚你应该是将封住内力的银针拔了出来,是不是?”
“是。”凤清夜点头,“当时我躲在暗处,越发确定那股独特的气息是从你们这群人之中发出来的,但一时之间却无法确定究竟是谁。幸好看到你们在安营扎寨,我便继续躲在一旁留意着你们所有人。一直到了晚间,所有人都进入帐篷歇息了,我便拔出银针,循着那股气息找到了你们的帐篷。虽然当时我曾承诺凤菱儿,绝不会偷偷拔出银针,不过当时我并非为了登山,因此也不算违背诺言……”
原来如此。云墨染点了点头,赫连苍宁已经接着问道:“你想要确定这股独特气息的主人,目的何在?莫非那个时候你已经知道这个人能够帮你成功地闯过机关,通过结界?”
“是的,虽然没有理由,但我就是有那么一种强烈的感觉,觉得这个人一定可以闯过机关,通过结界,因此我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他有没有可能帮我。”凤清夜的唇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苦笑,“其实当时我并不确定这一点,但是当我发现依我的轻功居然还能惊动你们,我便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你们一定可以帮我!”
其实提及这一点,凤清夜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当时他虽然已经感觉出赫连苍宁是个绝世高手,但他依然没有想到对方的功力居然高深到了如此地步。他不过是刚刚在帐篷门口站了片刻,还未有下一步的举动,帐篷内的人便被惊动了,幸亏他仗着祖传的月影乱,并仗着抢先起步这个优势才堪堪躲过了赫连苍宁的追踪。
听了凤清夜之言,二人上一个疑问虽然解开了,接着却又产生了新的疑问,云墨染更是不解地一皱眉头:“等等,还是不对。就算你看得出依我们的功夫完全可以助你通过机关,但你又怎知我们一定愿意帮你呢?须知当时我们对彼此而言完全是陌生人,何况我们此行的目的又秘密之极,正常情况下,我们绝不可能带着一个陌生人同行的。”
“我知道。”凤清夜点了点头,接着微微一笑,“我也知道在正常情况下,你们不会带着一个陌生人同行,因此要想不让你们起疑心,我必须给你们一个愿意带我同行、并可以助我通过机关的理由和机会。于是,我故意让毒蛇咬伤……”
“什么?故意?”云墨染忍不住吃了一惊,“原来你被毒蛇咬伤并非意外,而是你故意为之?可是你这样做与你方才说的理由和机会有什么关系呢?”
凤清夜答道:“很简单:我故意让毒蛇咬伤,然后假装昏倒在你们的必经之路上。那么当你们看到我之后,无非有两个选择:第一,你们并非好人或者有其他原因,所以不会救我,如此一来,你们自然也就没可能带我同行,助我通过机关,那我只好依然选择去闯天险。第二,你们是好人,所以会救我,那么,我的第一个目的便达到了。幸好,你们属于后者。”
云墨染闻言,直感匪夷所思,怎么也想不到一件普通的救人事件背后居然还有如此多的玄机。片刻之后,她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如果是这样,我想我明白了,后来我们再次遇到你当然也并非巧合,而是你刻意的安排,也可以说是你这个计划的第二步,对不对?”
“对。”凤清夜点头,“当日你将我搂在怀中,我终于有了与你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那个时候我便强烈地感觉到了你那股独特的气息,同时也更加确定,你可以通过机关,破除结界!尽管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知道你一定可以!而且从你的眼睛里,我看得出你绝非坏人,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放心将你们带上峰顶……”
你并不知道我体内有电子晶片,也不知道我已经练成了凤啸九天,却知道我一定可以通过机关和结界?原来不止女人做事喜欢凭直觉,男人也一样。
云墨染颇有些无言,凤清夜似乎也并未打算等她再说什么便接着说道:“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我便开始进行第二步计划了。当时,我故意与你们告别,然后拖着一条伤腿抄近道赶到了你们前面,坐在路旁等候。之后的事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总之一切都按我的计划顺利地进行着。”
也由不得不按他的计划进行。当时四国之人均已筋疲力尽,一眼看到受伤且毫无内力的凤清夜居然赶在了他们前面,如何能不起疑心?而当他们得知凤清夜抄的是近道,当然也会迫不及待地要求他带路,于是之后的一切便都顺利成章了。诚如凤清夜所言,他成功地给了云墨染等人一个带他同行的机会和理由。
明白了这一切,云墨染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的……”
“是的。”凤清夜也点头,只不过神情之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我这样做的确可以让你们节省一些时间,但却毕竟欺骗了你们,尤其是欺骗了你,因此我心中极为不安,才会告诉你我来峰顶是为了寻找瑶草。我刚才已经说过,那圆球乃是瑶草的果实,我那样说也算是说了实话……”
这倒无所谓,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何况凤清夜的确帮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峰顶——虽然所谓的神秘力量根本就不存在。不过……
略一沉吟,云墨染又想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地方:“凤隐族人居住的地方之所以无人发现,那些机关和结界起到了最关键的作用。将我们带到峰顶,又任由我们通过机关、破除结界,就不怕我们伤害你们的族人吗?为了自己的幸福,你居然拿所有族人的性命冒险?”
凤清梧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明显的惭愧之色,轻声一叹说道:“我也知道拿族人的性命冒险太不应该,但当时听说你们要来布拉吉尔峰的峰顶,尽管你们不肯告诉我原因,我却已经在暗中警惕,生怕你们是冲着凤隐族而来。虽然我也知道如今根本没有人知道凤隐族就隐居在布拉吉尔峰,但小心一些总是没有错的。因此,我一边带领你们往峰顶攀爬,一边暗中发了示警信号给大哥,告诉他有人正在靠近峰顶,让他做好准备。”
二人闻言,不由将目光转向了凤清梧,凤清梧立刻点头说道:“是的,我接到清夜的示警信号之后,便立刻通过瞭望机关看到了你们的情况。当我发现来的居然有数百人,也着实吃了一惊,同样拿不准你们此来究竟所为何事。不过当时我想,就算你们的目的地是峰顶,但只要不是为凤隐族而来,我也没有资格阻拦。何况我们已经在布有机关的地方写下了警示语,如果你们不顾警告强行前进,即便因此丧命也是你们咎由自取了。”
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对方的监视之下了?二人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赫连苍宁接着便眉头一皱问道:“那么当时,你知道凤清夜是想借助我们的力量通过机关吗?”
“不知道。”凤清梧摇头,“当时清夜只是告诉我有人正在靠近峰顶,并不曾、也没有机会告诉我这些。”
“那你可曾看到他与我们在一起?”赫连苍宁接着开口。
“看到了。”这一次,凤清梧点了点头,并且再度狠狠地瞪了凤清夜一眼,“当我远远地看到清夜与你们站在一起,一时也摸不准他的用意。可是就在我想通过机关悄悄靠近他问个清楚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你们居然在墨染的带领下开始闯机关了!看到这一幕,我着实吓了一跳,以为接下来必定会是乱箭齐发、尸横遍野的场景,结果……”
说到此处,凤清梧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那种紧张的心情,气息陡然有些急促起来,不得不暂时住了口,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云墨染见状不由笑了笑,替他接了下去:“结果事实居然完全相反,你不但没有看到什么乱箭齐发、尸横遍野,反而看到我们所有人都毫发无伤地通过了那些厉害无比的机关?”
“正是!”凤清梧点头,气息总算恢复了正常,却忍不住苦笑起来,“说实话,当我看到你们居然一处机关都不曾触动,就那么闲庭信步一般安然无恙地通过了那些堪称鬼门关的机关,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真的以为自己是在梦境之中!因为自从这些机关建造完成以来,即便是以轻身功夫笑傲焰之大陆的凤隐族,也从来没有人能够一处机关也不触动地安然通过!”
此言一出,云墨染倒是忍不住愣了一下:“从来没有人?”
“从来没有。”凤清梧肯定地摇头,“自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从来没有人能够通过,而是说从来没有人能够一处机关也不触动地通过!譬如说我和清夜,凭借月影乱,我们也可以通过,但必定会触动几处机关,只不过我们可以在感觉到触动机关的同时,利用轻身功夫迅速躲过暗器之类。而你,则是完全不曾触动任何机关,这根本就是神仙才能办到的事,我岂能不震惊?”
那本是凤隐族自己建造的机关,到了今日,居然连凤隐族人自己也通不过?自然,这也很正常,当初他们建造这些机关不但是为了防止外敌入侵,也是为了防止族人私自离开布拉吉尔峰,自然不能让任何人都能通过。
云墨染正在沉吟,突然听到凤清梧接着问道:“墨染,你还不曾告诉我,你为什么能够做到这一点?要想不触动任何机关,除非你能直接看到雪层下的机关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但……但这如何可能?莫非你有一双神眼吗?”
对,我是有一双神眼,我的“神眼”便是体内的电子晶片,但要我如何跟你说?
云墨染忍不住苦笑一声,接着叹了口气说道:“对不起,关于这件事我……不是不愿说,而是不能说,也不知该怎么说。不过我答应你们,以后若是时机成熟了,我一定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们,好不好?”
云墨染都已经如此说了,凤清梧能说不好吗?何况赫连苍宁就守在一旁,向天借胆他也不敢继续逼问云墨染:“呃……无妨,我原也不过是好奇,因此随口一问而已,若有为难,不说便是。”
云墨染暗中松了口气,立刻转移话题:“多谢!那当你看到我们进入机关之后呢?那个时候你打算如何阻止我们?”
“那个时候,我已经阻止不了你们,而且也不能现身阻止了。”凤清梧叹了口气,又瞪了凤清夜一眼,后者被他连续几次瞪得心底发虚,头都不敢抬,凤清梧这才收回目光,继续说了下去,“虽然就在你们进入机关的一刹那,一切都还来得及,但是莫忘记当时处身在机关之中的不只是你们,还有清夜。如果我贸然现身,你们必定会受到惊吓,那么只要有任何一个人不慎触动机关,你们的人固然会丧命,清夜只怕也在劫难逃!因为那个时候,他的内力还被银针封着,他根本不可能躲开所有的暗器!无奈之下,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并且祈祷你们能够平安通过机关了!”
云墨染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所以当时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是的。”凤清梧点了点头,“为了不让清夜出现意外,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只要你们平安通过机关,便已经到达了峰顶,我再出面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何况以我一人之力,也无法与你们数百人抗衡,更重要的是在你们之中,我一眼便看出十九皇叔以及那位……阡陌是吗?这两人都是世所罕见的绝顶高手,单是这两人我便对付不了了!所以等你们爬上峰顶之后,我也只能躲在暗处,继续观察你们的一举一动。不过直到那个时候,我仍然不知道你们此来的目的是什么,便通过雪层下的机关悄悄示意清夜过来跟我会合,接着他便以寻找瑶草为借口,暂时离开了你们的视线。”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云墨染点头答应了一声:“那你们兄弟二人见面之后,又制定了什么计划出来对付我们?之前的那个赌局还算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