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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袍齐整的洪钟与陈熊各领部属出迎“伏羌何在?我等在此恭候。”数十名引马骑从分开两边,一匹枣红马当先而出,马上骑士颈粗臂圆,身躯壮硕,鼻直口方,一副直率的粗豪模样,一见二人便迅捷翻落马下,大笑疾行上前。
来人抱拳道:“劳二位大驾出迎,实不敢当,毛锐在此谢过了。”“伏羌客气,一路辛苦,请入衙署奉茶。”
三人言谈甚欢,携手而行。陈熊暗中打量着来人,心中不安感越来越强,朝中武勋世家彼此声气相闻,大多能攀上交情,可这位伏羌伯毛锐却和他没什么深交,不单因为这伏羌伯的爵位目前仅传二世,还因为对方的身份达(鞑)官。
大明立国,在太祖太宗追亡逐北的持续打击下,故元势力不断北移,原本元朝统治下的蒙古、色目、女真等各族纷纷内附,仅洪武朝便有六七十万元军归附。
除了自愿南迁及安插在各地卫所的部分人外,其余大多人等按照洪武皇帝“治胡虏当顺其性”的圣谕,大多安置在了水草丰茂,宜农宜牧的河西一带,在明代包容的民族政策下,这些归附族人成为了明朝军事力量的有力补充,形成了一个个达官世家。
朝廷待之以恩,达官报之以忠,河西吴氏、毛氏、鲁氏、达氏等达官世家忠心耿耿,战功赫赫,不少世家凭借功勋积累,跻身勋贵。
毛锐祖上便是洪武年间内附,其祖父毛忠战功累累,得赐毛姓,为国征战数十年,功封伏羌伯,在七十五岁高龄平定土鞑满四叛乱时,不幸失陷城门,祖孙三人力战而亡,因父兄皆殁,毛锐顺序袭爵。
似乎感受到了陈熊目光,陈锐扭身笑道:“平江可有话说?”陈熊收回目光,故作淡然道:“区区押解差事,竟劳烦伏羌大驾,未免大材小用。”“漕案惊动朝野,龙颜震怒,岂可轻忽。”
毛锐理所当然道。说话间几人已进了漕运衙署,入堂安坐,毛锐便道:“平江奏表中已擒获要犯之女郭飞云,还请移交犯妇,打入囚车,二位也好早日卸了这担子。”
洪钟干笑一声,眼神直瞟陈熊,陈熊则微微一笑“那犯妇命薄,在狱中染了时疫,没撑过去,倒是教老兄你省了麻烦,空车而返了。”毛锐喔了一声,也没问这大冬天的哪来的疫情。
只是继续道:“那尸身如今何在?”“为免病疫蔓延,已然烧了。”毛锐点头“处置妥当,平江果然干才。”
见毛锐并未深究,陈熊算是松了口气,暗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这娘们是他唯一的漏洞,朝廷只要不在这方面追究,便无大碍,毕竟白花花的银子都是真的。“伏羌请移步后堂,待接风洗尘后,便可点验银两,办理交接了。”陈熊道。
毛锐欣然点头,三人才要场面话再客套几句,忽有兵丁来报:“锦衣缇帅丁寿登门来访!”“你怎么又来了?”
这是陈熊见了丁寿后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老子花钱买平安认了,你银子也已经拿了,还要上门找事情,拿了钱不办事,你小子官儿是怎么当得。
“漕帅久违了。”丁寿权当没看见陈熊那要吃人的神情,又越过他向身后那二人问好。“几日不见,缇帅安好。”洪老大人倒是气度俨然,和和气气。
“这位便是丁帅了,早在京中便闻大名,无缘得见,不想今日相逢,毛某幸甚。”归化百年,毛锐自有世家风采,谈吐与粗豪外表迥然各异。“爵爷客气,下官实不敢当。”尽管腻歪这套官场俗礼,丁寿还是有应有答。
“不知丁帅因何至此?”毛锐问出了陈熊心中所想。“倒也无甚大事,不过有民女马前喊冤,所说之事恰又与几位相关,便将人引了过来,请几位大人定夺。”丁寿说得云淡风轻。陈熊沉声道:“何事?”
“漕案。”丁寿一字一顿道。公署大堂,如狼似虎的军士挎刀分列两排。海水朝日图下,陈熊高居大案之后主座,洪钟三人分坐两边,可怜的丁二官最小,敬陪末座。“伏羌请。”陈熊谦让。
“此间平江是主,陈兄请。”毛锐笑着推让。“爵爷奉旨专办漕案,自是爵爷做主。”洪钟也推崇道。“如此,在下冒犯了。”陈熊又与二人客套一番,待要伸手时却不见了案上醒木。
原本够不到公案的丁寿早绕到了前面,站在那里狠狠一摔惊堂木“升堂!”“威武”堂下军士齐声呼喝。狠狠斜瞪了跑回自己座位的丁寿一眼,陈熊对着下面没好气道:“带人犯。”一名身材颀长的布衣女子垂首而进,跪在堂下。
“堂下女子知晓有关漕案何事?”陈熊威严问道。“漕案首恶在逃,白云山受人嫁祸,冤深似海。”女子悲愤言道。“一派胡言,漕案元凶随从皆已伏法,你是”陈熊忽觉女子声音耳熟“抬起头来。”女子扬起螓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