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笑容灿烂“原为缇帅效犬马之劳。”“老爷”张府的一个下人突然跑了进来。“不见我正与缇帅饮酒,何事过来烦扰?”张雄不满喝道。
“这个”张府下人望了一眼丁寿,支吾不言。丁寿会意“张公公,丁某回避一二。”“缇帅哪里话,奴婢这里还有什么要瞒您的。”张雄连忙止住欲起身的丁寿,扭头叱道:“缇帅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快说!”
“老太爷来了。”下人声如蚊呐地回禀道。“他来干什么!?”张雄霍地站了起来“原来张老伯在府上,且容丁某拜见。”还未分清状况的丁寿笑着起身。“轰出去!若还不走,就乱棍打出去。”张雄暴喝。
“且慢,张公公,你与令尊间可是有什么误会?若是些微龃龉,在下愿代为说和,何必连面也不见?”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丁寿此时倒真秉着一番好心。“你想见他?!”
张雄尖着嗓子冲丁寿高喊道。这太监吃火药了,敢对自己这么说话,本待发怒的丁寿瞅见张雄那对瞪得通红的眼珠子,明智地选择了不跟他一般见识。怎料张雄反倒按捺不住脾气了,仰天一阵惨笑“好,那便见见。”
“垂帘。”张雄吩咐一声“将人带进来。”一道藤丝竹帘由隔扇门间垂下,张雄大马金刀端坐正中,自斟自饮,也不与丁寿客气。
不多时,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被人领了进来,头上不仅没带帽子,连束发网巾也不见,沧桑的面孔上挂着几缕带有脏灰的花白胡子,畏畏缩缩地打量了一番堂内布置,待见到竹帘里间隐隐约约透出的人影,混浊的老眼中顿时亮了起来。
“雄儿,是你么?”老头不禁向前跨了一步。“哪个是你儿子!”张雄在帘子后面切齿冷笑“来人,给我打!”几个下人一拥而上,将张父摁倒在地,举杖便打。张父不住挣扎,悲声道:“雄儿,我是你爹呀!啊”“爹?你从小对我拳打脚踢时可记得你是我爹?我缺衣少穿躲在羊圈中过日时可记得你是我爹?将我逼得净身入宫时可记得你是我爹?”张父被打得痛声哀嚎,已经无言辩解。
张雄仰脖饮尽一杯酒,犹自恨恨地道:“打!狠狠地打!”这是对有故事的父子,丁寿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只见张雄一杯又一杯地饮酒,嘴唇翕动,默默念着数字“五,十,十五”手中酒杯已被张雄捏碎,鲜血由掌心汩汩流出,张雄泪流满面,浑然不觉。丁寿轻声一叹,起身道:“张公公,切肤之仇可报,骨肉天缘不可断啊。”
“爹!”张雄悲号一声,破帘而出。被打得伤痕累累的张父无力呢喃道:“雄儿,爹对不起你”父子二人相抱痛哭。孝顺胡同,杨府。
“内相莅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杨廷和同张雄没什么交情,奇怪这位怎么突然到访,仔细一打量,嗯?这位张公公的眼睛怎么肿得和桃子似的。
“宫端是当今学问大家,咱家哪敢有什么指教,说来是咱家有事相求。”张雄说话细声细气,十分客气。
“不知何事杨某可略尽绵薄?”“锦衣卫指挥使丁大人宫端想必知晓?”这还有不知道的,文华殿斗过嘴的,张雄明知故问,杨廷和静待下文。
“丁大人日前在教坊为一名乐户赎了身,按说这脱籍入了丁府,该是一跃枝头成凤凰,偏偏这女子受人蛊惑,有福不享,和人淫奔去了。”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男女各得其所欲也。”杨廷和斜眉轻挑,嘴角噙笑,怎么听说丁南山府中有女子出逃,心中还有点小窃喜呢。“各得其所欲,呵呵,此语出自朱子的诗集传,看来宫端与朱子所见略同,不以野合为淫说啊。”
张雄在内书堂读过书,论起引经据典难不住他。捻着青花盖碗,拨动香茗,张雄抿嘴淡笑“常言有其父必有其子,难怪令郎能做出拐带逃人的事来。”
“谁拐带逃人?用修?”杨廷和终于无法安坐,厉声变色。“府上几位小公子,除了这位大才子,还有谁在京城啊。”
张雄翘着兰花指,搵唇吃吃一笑。这副不阴不阳的样子激起杨廷和一阵恶寒,当即大喝道:“来人,去把慎儿唤来。”
“是要寻公子问个明白,拐带逃人罪名可是不轻,别再连累了宫端您。”杨廷和冷哼一声“吾儿虽说不才,可素来修身持正,处事端谨,若是欲加之罪,少不得要到御前去讨个公道。”
“呦呵,宫端还觉得委屈,两厂一卫许多人马可不是白拿俸禄的,是真是假,问了令郎便可知晓。”
见张雄老神在在,怡然自得的样子,杨廷和也是心中没底,尽管相信儿子品性,可若无真凭实据,张雄断不会贸然登门。“父亲,您唤我?”杨慎一袭青衫,玉立廊下。“慎儿,教坊司的一名乐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