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廷相也信不过洪洞县的这班衙役,都是关在后衙由锦衣卫看守,如今这牢里去了旧人换新人,苏三改成了杨宏图。
这帮牢子平日见钱眼开,搂银子不要命的,开始还打算借机狠敲杨大相公一笔,反正这货死罪是没跑了。
银子那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若买自己最后一段消停日子,要是那货不开眼,非要抱着银子进棺材,哼哼,这牢里可关了不少积年恶囚,多年也不开一次荤,杨相公这细皮白肉的,怕是很招这群杀才喜欢。主意是打定了,可杨宏图被锦衣卫那帮爷带回来的时候,这班禁卒什么心思都凉了。
那位牢头还暗中庆幸,当日幸亏有眼色,没惹领苏三的那个锦衣卫翻脸,要不然嘶,这后脖颈子嗖嗖冒凉气。那锦衣卫放下话了,人是活着交给他们了,若是来领人犯时有个三长两短,便是他们失职,而今他们哥几个也不打算捞钱了。
反倒贴钱请郎中给杨宏图抓药治伤,是真把杨相公当祖宗供着,只是心里面对这群杀千刀的锦衣卫是破口大骂,自不忘捎带问候他们全家的女性亲属。
将写有‘洪洞县牢’黑字的纸灯笼点燃,用挑竿挂在牢门前的门楣旁,牢头狠狠向地上啐了一口“这倒霉日子啥时候是头么!”向把守大门的两个禁卒打声招呼,牢头便准备缩回他那一方小天地,烫壶老酒打发这一晚时光。
监牢的粗栏大门还未打开,便听到‘噗通’‘噗通’两声闷响,一脸纳闷的牢头扭回身问道:“啥声”
话音未落,一柄寒光闪闪的钢刀兜头劈下杂乱的脚步声涌进了县衙大牢,几名黑衣蒙面人用滴血的钢刀逼迫着狱卒打开了一间牢房。昏暗的牢房内,一身囚衣的杨宏图伏卧在一堆杂草上,看不真切。
“杨香主,你无恙吧?弟兄们救你来了。”一个蒙面人拉下面巾,疾步上前,扶起杨宏图的身子。“香主,你”蒙面人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杨宏图一双眼珠已被挖出,嗬嗬地大张着嘴巴喘气,从红肿的嘴唇中望去,只见空洞洞的牙床,满口牙齿都被活活敲掉,惨不堪言。“这班狗官!”
蒙面人厉声怒喝。门前那个同样怒不可遏,反手一刀砍了带路狱卒“赵大哥,我们带人杀进县衙,为杨香主报仇。”
“救人要紧。”蒙面人沉声道,转首对杨宏图轻声道:“杨香主,我是赵淮,你听得出么?”杨宏图侧耳分辨,随后连连点头。“那就好,我扶你出去。”蒙面人喜道。杨宏图连连摇头,含糊不清地说了几个字。
蒙面人隐约听出‘平阳’、‘大同’几个字,宽慰道:“放心,爹和罗堂主已赶去料理了。”杨宏图如释重负,身子一软又倒了下去,蒙面人急忙扶住。
“杨兄弟,你能走么?”杨宏图惨笑不语。蒙面人赵淮疑惑地摸向杨宏图双腿,神色陡变,再探向他的双手,脸色已然变成铁青。“四肢骨头寸断,好毒辣的手段。”赵淮恨声道。
“蒋三,你们在前面开路,我背杨香主走。”赵淮背起杨宏图,会合了其余十余个蒙面人,匆匆出了大牢。一行人才至院中,突然四周灯火通明,数十名披着号衣的民壮和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蜂拥而出。
“果不出本官所料,人一进这县衙大牢便存不住秘密,他的同党得到消息必然来救。”丁寿得意洋洋。“一干白莲妖人,还不束手就擒!”王廷相戟指大喝。
“赵大哥,怎么办?”打头的蒋三问道。赵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冲出去!”一群黑衣人闻声毫不犹豫,大喊一声,齐齐向外冲来。
“冥顽不灵。”王廷相一声令下,顿时一蓬箭雨向黑衣人罩去,有几人遮挡不及,哀声倒地。丁寿对身边的壮班头目笑道:“今夜没走漏消息,事办得好。”
那壮班头目连声道谢,他们虽属三班,却是民籍,和那帮执贱役的皂隶不同,平日也没什么机会收黑钱,难得在上官前表现一番,丁寿和王廷相也是虑及这些人在洪洞县里相对干净些,才差使他们设伏。虽说这些民壮肯效死力,但毕竟不是军伍出身,平时训练有限,第一轮箭射出后,第二轮便稀稀落落,蒋三等身手敏捷些的,已冲到人前十步左右。
“看咱们的。”丁寿举手向下一挥。‘嗡’锦衣卫人数虽少,这一拨箭雨密度却远胜方才。当先的蒋三顿时身中七八箭,单刀拄地,看着胸前光秃秃的铁矢,强说了一声“连弩”便咚的摔在了地上。
看着一个个被射成刺猬的黑衣蒙面人,丁寿开怀,可不就是连弩么,这东西造价高,威力也比不得军中强弩,可用来欺负这些无甲的江湖草莽,再合适不过了,几息工夫,锦衣卫的一匣弩箭便射个精光,场中已没有可以站立的黑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