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幻化成一道碧绿残影,直指盲老儿头顶百会穴,百会为人体要害,便是不通武功之人的一记重击,也可要人性命,更莫说少女这一击蕴含十足内力,声势惊人。
玉笛在差之毫厘便可触及盲老儿头顶时骤然止住,老儿神色如常,不知自己刚逃过生死一劫,还不慌不忙地往嘴里扔了一根萝卜条,嘴里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收回玉笛,绿衣少女不声不响地四顾游走,屋檐下用破砖垒砌着一个灶台,本就不大的茅草屋内空空落落。
除了老儿吃饭用的矮桌和他屁股下坐着的小杌子,只有靠墙摆放的一张竹榻,墙角立着的一口大缸,再无旁的家什。掀开水缸上的木盖,少女忍不住皱了皱挺俏琼鼻,缸内只存着淡淡的盐水汤,看来老儿津津有味吃着的,是他最后一点存货。
少女负手重回到盲老儿面前时,老儿一碗饭已经吃得干干净净,正摸索着将黏在胡须上的饭粒一粒粒地塞到口中,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少女举臂轻挥,衣袖拂过,桌面上多了几块碎银,可桌上的粗陶碗却被她衣袖带动,滑落桌面,老儿面色不由一紧。
玉掌一翻,已将陶碗捧在掌心,少女笑吟吟地将那几块碎银扫进碗里,把碗放在盲老儿手边“生死都可置之度外,却放不下这一个破碗?”知道瞒不过去的盲老儿无奈轻叹“几十年才攒下这些家当,砸一件少一件哟。”
“瞽目琴魔邝子野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琴音响处,鸡犬不留,而今也会变得多愁善感,这太阳莫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玉笛轻轻敲打着掌心,绿衣少女语带讥嘲。邝子野神色落寞“自从‘惊涛’被罗老儿的破邪元空手震碎之后,世上便再无琴魔,而今的邝子野不过是个卖唱行乞的老瞎子罢了。”
“魔就是魔,毁了琴也成不了佛,若是就此放过你,如何对得起铁骑盟与风云山庄的无数冤魂!”绿衣少女柳眉倒竖,义愤填膺。邝子野非但不怒,脸上反浮现出几分笑容。
“你笑什么?”“这些人死的时候女娃你怕是还没出生,他们做过什么你都不知,又谈何冤魂。”邝子野笑道。
“铁骑盟三百豪杰千里行侠,风云二十四剑扶危济困,江湖上谁人不知,你休要以为本姑娘年轻,便会听你狡辩。”绿衣少女玉笛斜指,怒声娇叱。
“天地仙侣的传人,除魔卫道,自是本分。”邝子野摇头“老瞎子没敢存那个妄念。”“你如何知道我的师门来历?”绿衣少女奇道,她自进屋并没有显露本门武功,这老儿双目失明又如何得知。
“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我和你师父打了几十年交道,这几日你从我身旁来来回回走过七次,如何听不出他们的功法。”邝子野指着自己的耳朵笑道。
绿衣少女脸色陡变,这几日她走遍洪洞大街小巷,多方查访才将目标锁定到了这老魔头身上,可直到方才进门她也没有最后确定自己是否找对了人,若是在街头这老儿趁自己疏于防范之际出手,自身怕凶多吉少。
“早知是我,为何不当街出手?”少女冷声问道。“因为什么?只因你是天地仙侣的徒弟便该死?”邝子野连着两个反问,随即摇头撇嘴道:“老瞎子没那般霸道。”少女沉吟片刻,扭身便走。
“还没动手就走?”邝子野眼盲心亮,少女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少女行至门前顿步道:“本姑娘未眼见你行恶,自不会因你位列十魔便寻你的晦气。”说到这儿,少女抿唇一笑,双眼弯如弦月“天地一门弟子的气度不比你们魔门差了。”
“且慢。”邝子野又喊住了欲走的少女。“女娃儿有些意思,”邝子野摸索着手边碗里的碎银,还市侩地掂了掂分量“难得还手面阔绰,让你这般死了实在可惜。”
邪魔外道果然口是心非,少女心道,玉笛横胸,凝神戒备道:“想杀本姑娘,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女娃儿功夫很俊,如你这般年纪时,老瞎子功力远不如你。”邝子野自曝其短。
也不觉丢人“我们这一般老伙计师出同门,武功虽高低不同,但都有些压箱底的绝活儿,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你那师父怕也没让你贸然上门招惹吧。”“你要不要试试看?”少女冷哼一声。
“不必费事,”邝子野摆手“一来没了惊涛琴,老瞎子没有胜‘天地秘录’的把握。二来么,已有人让你晓得了厉害。”
“她们是倚多为胜,还暗中偷袭,”少女知道邝子野说的是哪档子事,琴魔耳力之聪,天下闻名,听出她曾经伤势不足为奇,只是不服气地反驳“本姑娘不慎才吃了点小亏,早就无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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