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切齿,额头青色血管都已凸显而出。“朝中的事不是你我能干涉的,这个时候还是想方设法稳固自身才是,与丁寿作对绝非明智之举。”
姜汉轻拍戴钦肩头,苦口相劝。“可是刘佥宪他死的不明不白,难道就”“愚兄晓得,你是想为同僚鸣不平,可事到如今,这些意气之争还有何用,君子如水,随方就圆,出兵平乱卖他一个人情,既保境安民又可保全自身,便是杨总制知晓我等难处,也会体谅一二。三思吧老弟。”
戴钦默默点头“小弟也深知百姓受殃,耽搁不得,只是适才与他争持太过,如今委曲求全,是否前倨后恭,令人不齿?”
死要面子活受罪,谁教你没事读那些酸书的,以为掉两句书袋便可与那些大头巾称兄道弟不成,姜汉心中恨铁不成钢,耐着性子道:“老弟,适才来看,若水那丫头似乎与丁帅关系匪浅啊”“姜兄何意?小弟家风甚严,若水虽自幼顽劣好动,但其师崖岸卓绝,隐居世外,小女纵不敢称芳兰竟体,有林下风度,可也绝非水性杨花之流。”
戴钦浓眉竖起,涉及门风,打定主意要辩个分明。“老弟误会了,若水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秉性愚兄还不清楚么,我是说借着小辈这个由头,中间有个转圜”
“老哥是说”戴钦若有所悟,正待细问,忽听书房外面一阵嘈杂声起,伴有兵器撞击及几声闷哼。
戴钦眉峰一皱,外间是自己亲兵守卫,什么人大胆敢来擅闯“何人在外”‘咚’的一声响,书房门直接被人一脚踢开,一个人影挡在门前。
“缇帅,何故如此!”即便动了服软的心思,丁寿的无礼举动也让戴钦心中不满。丁寿凌厉目光从二人面上扫过,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物,朗声道:“协守延绥副总兵姜汉、分守延绥东路参将戴钦,跪前听旨!”
“什么?能抽调的骑军数不足二千!”才被请入上座的丁寿又蹦了起来,洪武六年设置绥德卫初便屯兵数万以守,如今调兵平乱只派出这么点人,是打发要饭的呢!
“缇帅息怒,非是我等于有意搪塞,徙镇榆林后,延绥镇额有马步骑操官军五万八千六十七员,经成化、弘治朝后在册仅余二万五千四百二十三员,数量听来不少,却是包含常操、新募、轮班种种门类,分守本镇所管三十四城堡已是捉襟见肘,这千余精骑实是急切间东路竭力筹措之数,还请丁帅明察。”
尽管对被迫下跪有些恚怒,但提及军务,作为统率延绥东路骄兵悍将的戴钦,还是讲解得头头是道。“贼势已有数万,这区区千把号人能济得什么用。”丁寿可不想做第二个陈正,上赶着给人送菜。
“末将麾下劲悍骁勇,皆惯战精锐之兵,绝非巡贼捕盗之军可比,缇帅若存疑虑,下官愿为马前先行。”戴钦起身请命。“戴将军且安坐,丁某岂有不信之理,”丁寿也不愿把戴小妞的老爹得罪狠了。
宽慰道:“只待荡平贼寇,消弭教乱,丁某定为戴将军上表请功。”老子这么个大活人你没看见么,姜汉看着丁寿温言劝解不情不愿坐下的戴钦,眼珠都有些发红,生个漂亮闺女就是好啊,把人往死了得罪都不记仇,家里那几个婆娘肚皮怎么就不争气,那么多人才只给老子生出一个儿子。
“缇帅若觉人单势孤,在下倒有一策。”姜汉急于表现,萌生了一个主意。“姜将军请讲。”丁寿喜道。“延绥边地士敦节义,多出将才,不乏渴求报效朝廷之将门军余子弟,不妨张榜招募义勇,收为羽翼,以壮军势。”“这好吧,不过军情紧急,待军中人马准备已毕,无论募集多少人手,也要出兵平乱。”
丁寿病急乱投医,只好来者不拒。姜、戴二人拱手领命,外出布置。戴钦不愧军中宿将,一条条军令发下,一应琐碎事宜处理周到,无论被点选军将还是留守军卒,谨遵号令,士卒咸服,无一置喙生事,转日之间,出征之事已料理完毕。
校场之上,千余虎贲齐聚,盔缨灿烂,衣甲鲜明,上千匹战马与其两倍的驮马猬集一处,人喊马嘶声直冲云霄。
骑军另一侧,同样聚集了数百人马,马上骑士装束杂乱,有的人一身精铁铠甲,大多数则只披了一件皮裘短袄,兵器马具同样捆扎各异,望之远不如边军骑兵整齐,所共通者唯有一身散发的剽悍勇猛气息。
确如姜汉所说,延绥地接边荒,人皆好勇尚武,地无所产,平日以斩馘为生计,闻战则喜,告示才贴出来。
便应者云集,自带粮马兵械前来报到,怕是绥德州外,尚有闻讯而来者不绝于途。应征者中,除了想凭首级立功领赏搏个功业出身的军余民壮。
也不乏闲极无聊的将门子弟,这些人都披着家传铠甲,身边还有家丁护持,几个关系近的聚在一起大声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