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贫地瘠,绝非久据之地,待边军强兵一到,必然土崩瓦解,西安府为关中要冲,城池坚固,非旦夕可下,又有潼关天险扼守要道,贼人插翅难逃,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一河之隔的吉州有可乘之机,偏偏巧了。这吉州恰是归属平阳府管辖”
“可是白莲教匪阴结平阳卫的谋划已被缇帅破坏,他们还会再重蹈覆辙,谋划此地么?”戴钦拧眉不解。“按说不会。”丁寿耸耸肩,指着自己的脑袋道:“不过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生根发芽,扰得丁某夜不能寐。
即便得了田奉璋烧船的消息仍旧心绪不宁,苦不堪言。”“哈,难怪听爹说你有个‘雄狐’的诨号,果然是狐性多疑。”戴若水娇笑打岔。“滚一边去!”
戴钦这回是动了真怒,为了让女儿眼明心亮,防火防盗防丁寿,私下将他那个不光彩的绰号也报了出来,没想远离登徒子心愿没达成,自己反被女儿卖了个干净。戴若水噘着樱唇,委屈巴巴地闪到一边。
南山有狐,居高位而行邪行,戴老头,你当二爷没读过书是吧,那帮大头巾糟践老子的奏本你都拿出来给二爷别刺儿,真当爷是菩萨性子。戴钦面色涨红,讪讪道:“戴某家教不谨,小女口不择言,得罪之处还请缇帅见谅。”
“无妨。”丁寿大度一笑,继续分解:“为了能睡个安慰觉,丁某便用锦衣卫渠道,传讯昌佐,令他带一支兵马藏身河岸,有备无患,好在老昌也肯卖丁某这个面子。”
听到丁寿提及自己,昌佐连忙将身子一躬,俯首道:“属下蒙圣恩迁官,恰能调动山西镇兵马,能为卫帅效力,是卑职幸事,怎敢推辞。”“瞧瞧,不是每个人都对丁某的事推三阻四的。”丁寿弦外有音。
“缇帅说笑。”戴钦神色悻悻。昌佐眼见场中气氛尴尬,虽不明就里,还是习惯性地打圆场“禀卫帅,属下此番出兵,多蒙义民捐纳军资,才能兵行神速。”
“嗯?有人在钱粮方面作梗?”丁寿眼皮微抬,精光闪现,山西官员是记吃不记打,还有敢和二爷放对的。“大人误会了,山西各处对缇帅吩咐甚为尽心,是在下闻听消息,主动报效。”张姓男子急声解释。
“你?”丁寿见这人两鬓虽已斑白,面目仍可见俊秀风采,想来年轻时容貌也不会差了,又转首四顾看看正在忙碌的山西兵马,‘嗤’的一笑“这么多人马的行粮都能凑得齐,看来家底不小啊。”
“在下往来买卖,薄有积蓄,虽在匠籍,也有为国尽忠,为朝廷效命之悃悃热忱。”“哟,忠心可嘉啊,什么来路?”破天荒碰到这么一个邪性人物,丁寿还真来了兴趣。“不才张寅,山西太原府五台县人,匠籍。”
昌佐上前低声道:“此人在南北两京并苏杭徐州等处往来经商,又在省城太原府周边放帐,城内太子府巷有八间门面,五台县、徐沟县、太谷等地俱有房屋地土,家资颇丰。”
丁寿将头一歪,昌佐忙把耳朵凑了过来,只听丁寿低声道:“这么门儿清,你收他好处了?”
“属下不敢,这人早先便捐了冠带,又有武定侯府的举荐,与山西官面颇有往来。”“武定侯?怎么又扯上郭家了!”老郭良对刘瑾很是恭顺。
尽管丁寿瞧郭勋不顺眼,还是抹不开面子收拾。“那个,张”昌佐一旁适时提醒,丁寿总算叫对了名字“张寅!”
“在。”“你与武定侯也有交情?”“山野村夫,不敢当此言,只是侯爷谦和,不以在下出身低微为意,府上筵宴充数罢了。”张寅恭敬答道。
“那就是交情不浅咯”丁寿振振衣袖,思忖这郭家还真交游遍天下,又是六扇门,又是武林大豪的,这还冒出一个山西土财主来。
“侯府门庭若市,往来无白丁,张先生当是家资巨万吧?”张寅不解丁寿何意,沉声道:“在下虽有薄产,皆是经商置业所得,并无仰仗侯门权势强取豪夺。”
“知道知道,忠心为国么,单就此番主动报效官军银粮来说,也该论功行赏才是,所以”话锋一转,丁寿又道:“所以你是真有钱咯?”
啊?张寅略微一怔,突然醒悟过来“在下斗胆请缇帅移步。”丁寿随张寅走了十余步,行至僻静处,不耐道:“什么事,说吧。”“早闻缇帅大名,今日才有幸得见,一点薄意,求大人哂纳。”张寅从袖中抽出一沓银票,双手呈上。
丁寿瞥了一眼票面数额,不露声色“这些也是为国热忱?”“不敢欺瞒缇帅,在下在太原经营钱业,身份多有不便,想在太原三卫中谋个军职出身。”张寅低声笑道。
“凭武定侯在军中的关系,这点应该不难吧?”丁二爷做人的原则从来都是拿钱办事,不清不楚的银子宁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