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丁寿令下得急,锦衣校尉们哪里还容得曹大人慢慢醒酒,三下五除二给他套上件衣服,左右一边一个夹起来就往外走,有人拦阻问起只说是遵从卫帅吩咐请都堂过去坐坐,他们说的也是实情,可听得人就不觉得是一回事了。
哪有这般请人的,莫不是丁寿拾掇完宁夏巡抚,又要对陕西巡抚下手了,连曹元自己都被这阵势弄得发懵,酒都被吓醒了,一路上反复琢磨自己哪里得罪了丁寿或是他背后的哪尊大神。
进了锦衣卫衙门,再看丁寿面色不善,曹元不详预感更加强烈,能率先开言问候,已是鼓起了莫大勇气,至于出口的声音微微发颤,那已不是他能控制得了。
所幸丁寿也没心思探究曹元声线变化,直接开门见山:“都堂,才总制如今到了何处?”“啊?!”一听不是自己的事,曹元略感意外。
“啊什么,我问你才总制的捣巢轻骑到了哪里?”丁寿拍案吼道。“上次得到消息是过了羱羊泉,如今应是在大沙窝,速度快些或许已在柳条川功成身退。”对方言语无礼,曹元也未敢计较,如实回话。
丁寿脸色更加难看“曹雄的接应大军呢?相距多远?”“十几里或许几十里,当不会有太远路程。”曹元也不确定。
丁寿更加烦躁“马上传讯曹雄,速速会合才部堂,回师花马营。”“才部堂志在捣巢,事若未竟怕不会轻易折返。”
事不关己,曹元立即恢复了朝廷大员的从容镇定,你当大军出塞是小孩子过家家呢,来去随意,再说他才汝栗也不会听我曹以贞的。“就怕事情成不得啦!”丁寿抢步窜到曹元面前,急吼道:“锦衣卫传来密讯,鞑子在沙窝预有埋伏。”
“这这怎会”曹元闻讯失措,张皇道:“部堂出兵前再三确认,鞑虏主力已东侵宣大,如何还有兵力设伏,哪里的消息?会不会有误?”见丁寿面沉似水,曹元也觉自己这话问得多余,才宽孤悬塞外,军情纵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也不可轻忽,讪讪道:“只是大军出塞,行踪不定,前次得到消息还在羱羊泉,如今何处还不可知啊。”
曹元说的也是实情,即便是锦衣卫随军,他们的信鸽也只能飞回驯养之地,无法联系到途中行军,丁寿略一思忖,沉声道:“马上派边军夜不收,分路出塞,务必尽快将消息送到曹雄军中。”
曹元捋须颔首“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那还不快去!”丁寿抬眼见杵在那里装深沉的曹元,气不打一处来,猛拍了一下桌子。曹元冷不丁被吓了一哆嗦,略一拱手,立即三步并两步向外奔去。
“慢着。”“缇帅还有何吩咐?”曹元自己都觉得这个巡抚当得窝囊。“告诉曹雄,接不回才部堂,他的总兵官也不要做了。”丁寿冷声道,杨一清这些旧部没一个让他省心的,只能重锤敲响鼓,逼上一逼了。
曹元面色一变,见丁寿目光阴冷,连忙点头应声,逃也似的跑回去安排布置。“第一次啊,希望锦衣卫的消息是假的”
跌坐椅上,丁寿扶额苦笑,再度展开了掌心标有锦衣卫暗记的纸团,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沙窝有伏,大军危矣!暗探随风。朔风呼啸,大雪漫天。
皑皑白雪早被鲜血染红,滚滚黄沙也已被人马尸体掩盖,刀枪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双方将士争杀嘶喊在风声中显得暗哑低沉,听来凄厉非常。
一座孤零零的沙丘,明军大纛在寒风中猎猎飞舞,帅旗下三边总制才宽端坐在一副空马鞍上,铁甲上覆了厚厚一层白雪,花白胡须冰霜微挂,他仍如岩石般岿然不动,冷眼观察周边战事。
铺天盖地的草原胡骑遍布在沙丘四周,队伍虽散不乱,马上骑士俱是皮甲毡帽,剽悍轻捷,大呼小叫如狼群般向沙丘不断冲击。
明军则以随军驮马辎重为壁垒,背靠沙丘下马结阵,近丈长的骑枪分为三重攒簇向外,好似刺猬般让胡骑无从下嘴,阵内更有军士不断张弓放箭,居高临下向鞑子骑军投出一波波箭雨。
鞑骑张开两翼,无数骑士手挽骑弓,策马奔驰中娴熟地从马鞍两侧箭袋中取出重箭,搭弓认弦,压制明军射手。
眼看两军相距渐近,明军阵前突然亮起一片红光,伴随着浓浓硝烟的是连续不绝的震天爆响,胡骑还未冲近阵前,前锋便被明军三眼铳轰得人仰马翻,人马倒地,卷起大片黄沙。
后队骑士毫无惧意,反而激发心底凶性,仍旧义无反顾朝前蜂拥,连连催动坐骑向严阵以待的明军枪阵迎头撞去。
交战多年,这些草原胡骑也熟知明军火器底细,威力强大不假,可装填缓慢也是真,只要舍得死人,自能闯出一条道路,可惜他们却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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