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月终会斗,目前不会再有什么纠纷。
秘谷石洞之中,除了查三姑及活骷髅外,一定还有第三者,这第三者必然就是五绝帮主廖飞。
金再添更能料得到,但目前他不会采取行动,如果毙了廖飞,势将惊走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他要俟双方恶斗时,一举两得,免得再费周章。
因此余再添离了秘密谷,紧跟着万里追风申屠君扑向谷外。
旋风太保余再添跟踪二人,曲曲折折的跨山越岭,扑向西北,转瞬之间,出了山区,不一会儿,接近了潼关。
时已四鼓,人们全入睡乡,万里追风申屠君竟自绕关而走。
在这种人烟稠密之区,距离太远了,很容易脱出视线,余再添连着几个起落,距申屠君不过五丈,衣袂飘飘之声可以互闻。
万里追风申屠君功力不在五绝帮两名旗主之下,老江湖异常机警,衣袂之声一入耳,他已警觉,四顾之下,不由心中一惊,心说:
“这一路自己算是放开了脚程,居然被人跟踪上,这人轻功之高,就绝不会在自己之下,五绝帮中,连帮主全算上,要以轻功比上自己的,还不多得,此人果是五绝帮中人,倒是异常扎手。”
他心中再一捉摸,不由又是一阵心悸。
风闻旋风太保余再添,火焚孤云山,轻挑华山总坛,功力之高,无与伦比,如果是他,对五绝帮,对鬼见愁全不利。
申屠君倏地一展身形,以连云纵身法,疾如流矢,向外扑去。
旋风太保余再添知形踪已露,对方加快了身形,分明是想摆脱自己,不由一声冷哼,心说:
“任你快过奔马,捷逾猱猿,也别想能够走得开,少爷今夜如果不摸准你老巢所在,势不罢手。”
他陡地吸一口长气,双臂微震下,正要起身,斜刺里,一座鼓楼旁,嗖的一声,扑过来一条黑影,迎面而到。
余再添功力已达化境,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仍然分辨得出这人形态,这人面罩黑纱,宽袍大袖,正是那妙龄尼姑,曾以掌力震伤海外霸主碧涛神鳌,不知为什么又在此处现身。
会再添不愿见她,也无颜见她,心里一急,倏地一仰身形“鹞子大翻身”暴退出五丈以外。
脚才沾地,双臂再振斜刺里飘落出去,隐身一处极为阴暗乱树后。
这尼姑虽说没他快,但也非一般高手所能望其项背,紧迫跟踪,捷逾飞鸟,但当她一个转折身形之际,眼前黑影顿沓,不由令她惊疑万分。
尼姑并没知难而退,方圆数十丈内,搜索个遍,绝没发现什么,她住了脚,怅怅的望着长空,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添弟!你为什么要躲开我,莫非你也看破了红尘,但你把与怡仙姊所生幼儿交付给我,这千斤重担,岂是我一个出家人所能担当得了的。
“看你投掷给我书上语气,你似内疚甚深,其实,事态既明,我不会责怪你,你与怡仙妹正是一双两好。
“我此次来潼关,主要的是找你,有着极其紧要的话对你说,这件事关系着你一生命运,万一失误,悔悟已迟,再不现身,我可要急死了!”
尼姑留言自语,声音不小,她是故意这么说。
因为,她存心要引出余再添,无奈地距余再添太远了,她又居于下风,没一句传入余再添耳中。
这位妙龄尼姑确有其重要的话对他说,奈何金再添极力躲着她,空自着急,无计可施了。
这尼姑,正是余再添青梅竹马之友,山盟海誓秦玉娥,她因为不能维护老父安全,致老父丧命海外群凶手下。
又恨余再添不会及时援手,本意与群凶一拚,不料突然出现一个老僧救走,挽留了她这条残余生命。
秦玉娥哀伤之余生趣已无,竟然落发入空门,青罄红鱼,长伴佛前,但是,父仇不共回天。
她还有一件大事未了,就不能不苦练武术,而师门,正是隐居已久的一代高人,她又肯下苦功,已练就一身不凡功力。
古刹逢仇,双方力拼下,全负了伤,但碧涛神鳌的伤势较为她重,即使余再添不出手,这位万绝帮青龙旗主也走不开。
余再添此时的心情是十分纷乱的,史怡仙一死,他感觉既对不起史怡仙更加对不起秦玉娥。
他知道,秦玉娥性情极为和柔,但他感觉自己有负于娥姊,史怡仙垂危之际,虽一再嘱他去找娥姐,可是他却羞于见她。
余再添离开孤云山时,就准备了书和,把与史伯伯结合经过,及史怡仙忏悔之情,一点不漏的全写了出来。
临了,他希望娥姊能传怜身世遭遇,抚育幼儿。
这等于一张供状,把-切罪过归于自己。
余再添看见了秦玉娥了,但对方已入空门,再续鸳鸯盟已不可能。
她既削发为尼,托她照顾幼儿已然不太适合,扰她清修更属不宜,故投书后立时飘身退下。
前尘往事,已成过眼云烟,他要挥慧剑断情丝永不谈爱,故秦玉娥追踪他,他就处处逃避她。
如今,秦玉娥走了,他伫立无言,深深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哎!一切全是命,娥姊!峨姊!相见争如不见,何必再惹牵缠!”
这是个阴暗的日子,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山风掠过,发发沙沙之声,快交冬令了。寒风似剪,更见萧煞。
这种季节,这种时候,谁也不愿露宿餐风,可是余再添,自探得廖钦廖飞这两个巨魔行将会于豹子岭,作生死决斗,连日来四处采探,但没有查出豹子岭究在何处。
他与这两个巨魔,血恨似海,焉肯放松,故不避风霜,查察二人踪迹,虽气候恶劣,绝不懈忌。
令他奇怪的是自己到潼关三日,再旺大哥及黄山五剑不曾现身,是否发生了什么毛病,无法揣测。
他行经一个山坳处,伏下身形,四处察看,唆!一条人影就如一只夜鸟,由他的身左掠过。
他神目似电,虽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仍然看得出这人身形体态,沉声说:“是大哥么?”
这条黑影止步回身:“可是二弟?”
“是的!大哥何往?”
“追踪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
余再添低声说:“她也到了!”
“不但来,她正与廖飞计划如何对付廖钦。”
“廖钦何在?”
“据侯老前辈说,廖钦恨廖飞及田媚入骨,发誓生擒二人凌迟处死以泄心头之恨,故也到了潼关附近,惟落脚何处尚未查明。”
“大哥,黄山五剑没出来?”
“人多,行动不便,分则力弱易为贼子们所算,除毕姑娘功力高超,与我分头查探对方行踪外,保皆留在关左寒云寺中,以备大举。”
“侯老前辈!”
“他已不愿出手,与另一位前辈往枫林渡北岸,与我等遥相呼应,也正在查访廖钦下落,一有消息,必然通知。”
余再添微一忖量说:
“大哥,他们之间恩怨,根本与咱们无关,但是不知为什么,我不解对方底细,心里甚为烦闷?”
“二弟,这是因为你与对方结怨太深之故,我了解你这种心清自来恨之极,必穷诘其底!”
“难得两个巨魔相会立期不在今宵,追踪田媚也不急在一刻,坐下来,谈谈对方情形也好。”
两兄弟就山坳隐蔽处坐了下来。
余再旺沉声说:“二弟!你听说过四十年前,东海三老奉武林至尊之命,搜索金翅鹏廖尚祥的故事!”
“知道!
“你可知廖尚样是推?”
“大概与廖飞及廖钦有关。”
“那何止有关,金翅鹏廖尚祥是廖飞之父,廖钦之叔。”
“如此说,廖钦与廖飞是叔伯兄弟。”
“不!是同母异父兄弟!”
“这怎么解释呢?”
“昔年,武林有二廖,称霸大河南北,老大满天花雨廖世保,老二金翅鹏廖尚样,二人同姓不同宗,结为兄弟,互相照应,称雄一时。”
“廖世保为人在正邪之间,手段极辣,而廖尚样性好渔色,到处拈花惹草,行为极其不检。”
“适于此时,廖世保发妻过世,仅遗一子,年方周岁,此子即是廖钦。”
“廖世保虽在色上看得谈,奈何他年逾四旬,只此一子,异常钟爱,他不能不续弦,照顾幼儿。”
“他娶了谈轻云为继室,这谈轻云原是他手下一个女飞贼,对廖世保异常恭顺,这一坐上龙头夫人宝座,真是大快心愿。可是二人的年龄相距太远,谈轻云双十年华,廖世保已四十开外。
“何况他娶谈轻云的目的在照顾幼儿,他又是个粗暴的人,日常在外,在房帷之爱上,不能满足这位妙龄夫人。
“先会不是说过么,廖尚祥性好渔色,年岁较廖世保小上约十岁,正是个三十四五的壮汉,他竟然与这谈轻云勾搭成奸。
“廖世保性既粗暴又经常外出,对这种事自然是一无所知,坐令鹊巢鸠占,为所欲为,自己猛戴绿帽子。
“廖尚祥虽占有了谈轻云,但他这种人性情,那能安份,仍然经常在外干着淫杀勾当,搞得一团糟。
“伍老前辈那时候还不曾坐上武林至尊宝座,他对廖尚样这种行径,异常不满,久有除奸之念,但是碍着廖世保,因为廖世保虽然是黑道中人,除了性情粗暴,不能容物之外,并无大恶。
“伍老前辈三次派人警告廖世保,要他自行清理,除去廖尚祥,或者干脆把他驱逐边荒之地。
“无奈廖世保犯了激性,不但置之不理,反而转知廖尚祥与伍老前辈作对,而廖尚样,却表面对他义兄表示感激。
“而实际上,却故布圈套,名是约定时日,二人连手与伍老前辈对抗,而暗地里,却挟了谈轻云赴东海,另觅枝栖。
“届时,伍老前辈与廖世保会于沙河芦花荡,双方一言不合动上手,廖世保红沙掌力抗不了流云威势惨毙芦花荡,手下众人星散。
“伍老前辈找的是廖尚样,而廖尚祥已挟谈轻云远走,并遗弃了廖钦。
“伍老前辈以幼儿无辜,安置好了廖钦,即踪迹廖尚祥去处,直至七八年后,武林同道共尊一老,黑白两道公推伍老前辈为群雄之首,黑道中人才露出廖尚祥底细,他与谈轻云隐于海边。
“武林至尊这才传令东海三老,剿除了这对淫夫淫妇,但二人所生一子名廖飞,年七八岁,竟于事先投入海外三眼神君门下。
“三眼神君死时,告知廖飞身世,这廖飞却秉承父母之性,好色而阴险,百计连络廖钦结为兄弟,要报昔日之仇。
“但他隐瞒了廖尚样与谈轻云勾搭之情,而是说,因大伯死后,谈氏无以为生才与其父结合。
“这种事自古有之,自不为怪,同母异父,自然仍是亲手足,至于廖尚祥故布圈套,今廖世保送死一节,更是绝口不提。
“伍老前辈不但救了廖钦,还受以技击,名列武林十二雄之一,伍老前辈自不愿提及往事,因为提往事就得公布廖世保罪状”
余再添接口说:“既是如此,我外祖父就不应传他技击,致命”
“他老人家心怀仁厚,舍不得这块可造之材,并想以恩化怨,可是廖钦听了廖飞一言之后就昼夜筹划方策,才有仿造笑煞神符,导成师父与武林至尊孤云山之役,一计不成,才与廖飞连合出手,暗算至尊。”
余再添道:“如此说,廖钦与廖飞不会反目成仇。”
“第一,廖钦步乃父后尘,为人虽是心狠手辣,对女色却看得谈,而廖飞,完全继承了廖尚样的遗传,又来个故事重演,与田媚勾搭上,偷生了两个孩子,寄养民家,不为廖钦所知。
“廖飞知廖钦已得绝学,非自己所敌,恭顺异常,而廖钦感觉其妻田媚好高骛远,性情极为不善,没加传授。对他这位异父兄弟,倒没感到什么,竟按步就班的传了他一身不传之秘。
“却不料落魄崖之会,廖钦独留孤云山,廖继志及廖继芳兄妹找上孤云山,无巧不巧的遇上廖钦。
“询问之下,两个孩于那知底细,说出父母姓名,这一来,差点把廖钦气死,本想一拳击毙二子。
“但转想到妻子不贤子不肖在所不免,何况他本就不爱田媚,心中另有其人,立时动身去了西北,并留书二人,表示一自己无意入世,嘱他为之。”
余再添不解的说:“廖钦既然气走了,二人怎会成仇?”
“二弟?你没发现西北道上的寒云铁道人(瞎老道)及万里追风申屠君?”
“正巧在秘谷中看到。”
“你知二人的来路?”
“弄不清!”
“二人正是满天花雨廖世保手下左右开锋,本已绝迹中原,在天山称霸,巧遇廖钦西北之游。
“双方初不相识,二人动手为廖钦所擒,廖钦为着在西北立足,无意加以杀害,互相谈论之下,二人才知他就是廖世保之子。
“就把昔年廖尚祥如何计诱廖世保入绝地,死于非命细节,全盘告之,这一未,勾起廖钦之恨。
“原来自己真正的仇家,不是武林至尊而是廖尚祥,廖尚祥既死,这笔帐就得算在廖飞身上,更勾起了廖飞夺妻之根,二事并发。
“万里追风申屠君及瞎老道也清楚谈轻云并非廖钦生母,故连廖尚样如何勾搭谈轻云成奸各节,全盘托出。
“廖钦才知道,廖飞与自己本来风马牛不相及,所谓同母,母另有身世,身己身世,谈轻云是自己继母。
“继母与人所生之子,与自己还有什么血缘可言,故令手下,传信五绝帮,要廖飞与田媚会于潼关,以清血债!”
“啊!两个魔头原来还有这么多的曲折身世,如此说来,廖飞实在较廖钦更加可恨的!”
“二弟,田媚较廖飞尤可恶。
“为什么?这女人心比蛇毒,性比狼阴,她跟廖飞结合,其意也在学那惊世绝学,她另有野心,如果廖飞不死于廖钦之手,迟早也会死在她手中!”
“大哥,昔年立或不全是廖钦幕中主动么?”
“当然是!”“五绝帮所行所为呢?”
“也是廖钦为主!”
“这三个全不是东西,细算起来,阴狠毒辣竟是不相上下。大哥,除非你,谁也摸不清这多。”
“二弟,我凭什么能够知道得这么多,全是侯老前辈,他与这两个巨魔斗智斗力,垂二十年于此,不曾稍懈,这许多事,全是他暗中派人潜伏在这班魔头左右,才能弄得一清二楚。”
“现在,我要弄清楚一件事情,双方约会豹子岭,怎么也打听不出,究竟是在何处呢?”
“这是个古地名,目前的名宇是插天峰!”
“啊!这不属于华山脉么?”
“谁说不是,我们立身向西,乃是鹿儿谷,沿谷道连越两个山岗,不就是插天峰了么?”
“大哥,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举动吧?”
“会期,是本月终了一天,届时必定会有一番生死之斗,但是在会前,绝对不会平静,必”
“我也料定双方不仅布置一切,并可能暗中偷袭,倒是不能放松,万一三魔聚首,我要一鼓尽歼!”
“切记着别先出手,等双方有了伤亡时,再出手较宜。”
“好!我们这就鹿儿谷走走,看看田媚入谷何事。”
兄弟两起了身,直扑鹿儿谷,不久就进了谷道,一左一右向内搜索着,前头,是个谷道尽头,岗峦起伏,地形异常复杂。
余再添陡见谷道口人影一闪,余再旺略一招手。向右扑出去,他们兄弟两凑到一处,余再添低声说:
“这儿地形复杂,树木又多,既有夜行人现身,想来必然与此事有关,大哥你在后面接应,别靠得太近。”
未俟余再旺答话,微一舒腰,唆!就如一支流星,横扑出去。
余再旺明白,探听对方行踪,不宜人多,自己与二弟比功力远逊,倒不如让他一个人前往为宜,故他跟在他二弟身后遥遥而进。
余再添身形快捷,举世无双,那条黑影在他前头,还不时回顾,行经一处树丛里,这条黑影一俯身,竟然失去了踪迹。
余再添止了步,在察看地形,倏地一震臂,向左面一个山壁扑过去,落地无声,微一张望下,沿峭壁轻移过去。
峭壁一个洞门口,探出一个半截身子,正是青娘子田媚,向外张望,不知是发现了什么,还是等人,神态异常紧张。
余再添紧紧靠着峭壁,远远地盯着她,耳鼓里忽然传来破空之声,一声轻响,落下一个人来。
这人中等身材,长发四散下垂,不见真面目,余再添认得出,这是正点儿,五绝帮主廖飞。
两人不吭声进了山洞,金再添快捷地一飘身落在洞门口,侧耳倾听,内中似闻人语,但听不清。
他不能放过机会,立即冒奇险轻轻的蚊行入洞,前进足有七八丈远,已清晰的听到二人说话。
这里面漆黑一团,余再添在身处是个转角,转角处是个小洞,他一闪身坐在洞内,正好,人与壁齐,不碍通路。
就听五绝帮主廖飞嘿嘿一笑,接着是一阵“啧”的怪声。
他立即又想起被青娘子田媚害死的史怡仙,煞光再度盈项,他的双目倏然放出阴芒!
不过,他为了大局,一直咬牙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