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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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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出是什么。陡然,他心中一震,身形暴射而起,电疾向堡南奔去。

    那是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牟汉平蓦然惊觉,堡南那土地庙中的屠杀,又开始了。

    片刻之后,他已能远远望见那座土冈,在黑夜里,像一只庞大的野兽似的伏在地下,风吹着芦草发出一阵“沙沙”的轻响,昏黑中的芦草将土地庙密密的遮盖起来。

    牟汉平脚下不停,身形疾如弩箭,绕过芦草,纵上土冈,运集功力,准备一举毙敌。

    他实在愤怒到了极点,他一路再三的提醒自己,这凶手如此残酷暴虐,动手时务必就地格杀,坚决不留余地。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土冈上并无凶手踪迹。

    他跃下土冈,奔至土地庙前,晃亮火折看着,庙内除日间堆积的尸骸以外,也并无新添尸体。

    他一时如坠五里雾中,呆在当地,夜风慢慢劲冽起来,庙内残尸腐臭,使他有点晕眩,他赶紧退出庙外,一阵风来,火折被吹灭了,无边的黑暗,又重新将他包围——

    他极力镇定一下心神,仔细的再将周围察看一遍,仍然没有发现一丝可疑的痕迹,他渐渐对自己怀疑起来,方才那种奇怪的气味,当真是血腥吗?

    随即他肯定的对自己保证,那确是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这气味由何而来呢?既不是在这土冈小庙,难道是在别的地方吗?

    那么是什么地方呢?

    他重新蹙眉苦思起来,由闻到这股气味开始——

    突然,他想到那股气味,在赫家堡是非常浓烈的,而现在却闻不到了,是的,一丝也闻不到了。他重重的吸了口气,品味着,除了田野草青的气息以外,一点别的怪味都没有。

    按理,他肯定那残酷凶手的屠杀,一定不在这里了。

    他想,那股气味既然在赫家堡非常浓重,唯一的方法,只有在那附近细细寻找。

    他又想到方才的风向,而事实上方才根本没有什么风的,纵然有的话,现在七月天气,多半应该是南风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急急的向赫家堡奔进,不多一会,已望见那一片隐约在黑夜中的房舍。蓦然,他急急奔行的脚步霍地停了下来,原来他又闻到了那股中人欲呕的血腥气息。

    他细辨这气味传来的方向,却是赫家堡内。

    他不禁大大迷惑了——

    急急赶进堡内,堡中仍像方才一样的静得出奇,前边即是堡中唯一的那片瓦房,他跃上屋,向各院落一看,每一间房门都紧闭着,毫无一丝声息。

    他跃入院中,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股血腥气味,浓重的在空气里浮荡。他跃近一间房门,轻轻推开,里面没有一点声音,他将火折晃亮,闪目一望,立时楞在当地。

    那是一间朝东的厢房,明间里桌椅俱备,摆设得很是整齐,方桌上烛台倾倒,一张靠背椅上,赫然坐着一个满面血污的尸体。

    牟汉平抢步上前,扶起他软垂的头颅一看,头骨上五个黑洞,仍在汩汩的渗着血水。

    他呆立一刻,恨得刚牙连锉,返身进入内间,只见雕花的大床上,僵卧着一个女人,床单上满处皆是一滩一滩淤黑的血迹。

    他退出房外,进入对面厢房,房内同样有着形象惨烈尸体。

    于是他再转向堂屋,这院中所有房舍他一一踏遍,所见到的,皆是头颅碎裂、留有五只爪痕的尸体。

    牟汉平似乎发了狂,他从未见过如此惨烈景象,也从未想到会有人手段如此恶毒残酷,狂烈的愤怒无处发泄,他凄厉地长啸一声——

    他一声长啸尚未住口,突然北方不远之处,也传来一声尖锐啸声。

    牟汉平楞了一楞,大出意料之外,这啸声有点像韩梅蕊,她以啸声和自己呼应,不知是何用意?

    他这时已认定韩梅蕊是有意算计自己,故她的一切,这时都变作了邪恶的敌对行径,他想:“她啸声定是在招呼同党,传言发现我的踪迹。”

    他满腔的愤怒在激荡着,身影疾如电射,跃上屋脊,直向韩梅蕊啸声发出之地奔去。

    他一路想着:“不必你们来寻找我,你们凌云崖这般丧心病狂的东西,勾结满酋,甘作鹰犬,如今为练一种邪功,却又如此屠杀无辜”

    他一路急急前奔,一会工夫,已到西北堡角,他闪目四望,细细寻找,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

    那是一种舞剑劈风,和衣袖拂动的响声,是拼斗激烈时特有的声音,他想不出会有什么人在此激斗,凝神辨清了方向,身形似箭,急急奔了过去。

    在堡北的土墙脚下,两条人影正在扑飞纵跃的激烈拼斗。牟汉平飞奔向前,抬眼一看,不禁一呆,原来拼斗的两人中,一人正是韩梅蕊。

    韩梅蕊见牟汉平来,急着叫道:“呆着干什么?快擒住这厮,他就是残杀无辜,练‘五鬼阴爪’的那个人”

    牟汉平冷冷的道:“你们凌云崖有的是人,怎还用得着我出手?”

    韩梅蕊听了似觉一楞,怒道:“你说什么?”

    牟汉平冷笑道:“何必装模作样!”

    韩梅蕊没有再答话,只“哼”了一声,就别过头去,和那黑衣人影继续恶斗,牟汉平向那人仔细一看,只见他五短身材,瘦骨嶙峋,鹰嘴鼠目,一身黑衣,两手曲抓如钩,招式阴毒诡异,全力和韩梅蕊拼搏,出手凌厉已极。

    过了片刻,韩梅蕊已渐渐不支,牟汉平冷眼旁观,心中不觉迷惑起来,心想:“韩梅蕊目下处境险劣,凌云崖如有人埋伏在侧,怎的还不现身,到底弄的什么玄虚?”

    又过了一会,韩梅蕊招式呆滞,已危在旦夕,仍不见凌云崖之人现身出来,牟汉平屏息静虑,细察四周动静,除风过叶鸣的微响以外,确是并无人迹。他困惑的皱皱眉头,陡听一声惊呼,夹杂着一阵咭咭怪笑,牟汉平闪目一看,不禁大吃一惊,韩梅蕊劈出之剑,无法收回,那黑衣人的一只毒爪,已堪堪抓到她的头顶。

    牟汉平大喝一声,身疾如电,黑衣人不暇伤敌,抽抓拧身,避过锐锋,大袖披拂,虚晃乱敌眼神,左手“无常追魂”五指如钩,蓦由腋下穿出,直奔牟汉平面门。

    牟汉平“风摆杨柳”脚下连踏,晃身左穿,左手家传绵掌绝艺,一下“推手”迎搏敌爪,右手凝聚七成功力,一招“山崩石裂”隐挟风雷,直向黑衣人击去。

    黑衣人受他拳势所惊,疾然闪退寻丈,牟汉平如影附形“一鹤冲天”腾身半空,一招“晴天霹雳”挟雷霆万钧之势,向黑衣人连肩带背踢落。

    黑衣人大骇,双手连扬,发出暗器略阻牟汉平腿势,急切间倒地连滚,闪入一蓬丛林背后,飞跃逃去。

    牟汉平落下地来,欲待追赶,忽听身后传来哭声,回头一看,见韩梅蕊正伏在一棵树干上,呜呜的痛哭着。

    他皱了皱眉,,冷然的道:“你哭什么?”

    韩梅蕊越发哭得厉害了,肩头不停的耸动着。牟汉平不耐的道:“你不必这样”

    韩梅蕊霍地转回身,嘶声叫道:“我怎么样?”

    牟汉平一时张口结舌,半晌道:“你”韩梅蕊哭着道:“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牟汉平哑然道:“我!”

    韩梅蕊咽声哭着道:“为了你。我叛师逆祖,受尽委屈,你却这样对我”

    “我,我并没”

    韩梅蕊听得牟汉平的口气软下来,更是伤了心,她嘶喊着道:“你还说,你刚才说的什么话,作的什么事?你”蓦然她一把抓起插在地上的宝剑,向颈间抹去,道:“反正我江湖已经没法立足,还是死了算了!”

    牟汉平飞身抢过她的宝剑,整个的心,像糊了油的瘫软下来,方才的疑虑和愤怒,都一股脑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紧紧抓住她的手,颤声道:“你不要这样,是我不好”韩梅蕊仍呜咽的哭着,牟汉平再三呵慰,才使她慢慢平静下来,两人依偎着,过了好久,韩梅蕊始哑声的道:“你可知道方才那人是谁?”

    牟汉平道:“像这种残暴恶毒的人,纵然人不杀他,天也会罚他的。”

    韩梅蕊道:“他就是‘漠北双雕’的乌雕。”

    牟汉平托地跳起,吃力的道:“你说,你说”

    韩梅蕊道:“他就是乌雕向云忠。”

    牟汉平顿时脸色一片铁青楞立当地。半晌,韩梅蕊道:“你不用难过,天下虽大,他总逃不过”

    牟汉平叹了口气道:“唉,想不到我是这样愚钝无能”

    韩梅蕊道:“这不能怪你,你根本不认识他,当然会错过。”

    牟汉平道:“可是他有特征呀,而我却未曾想到。”

    韩梅蕊柔声道:“你不要再责怪自己了,这不算什么,以后总能把他捉到。”说着她停了一会,又道:“你刚才那样对我,总有缘故”

    牟汉平一时呐呐说不出话来,韩梅蕊催道:“说呀!”

    牟汉平支吾地道:“噢噢,怎么我们一起走着突然不见你了,我当时因为在一心一意的在察看堡中情形,没有留心到你,你怎么会突然走失了?”

    韩梅蕊不快道:“哼,我又不是小孩子,‘走失了’!”

    牟汉平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突然不见了,我心急得很,就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韩梅蕊道:“你想什么?”

    牟汉平犹豫的道:“我想你也许被凌云崖的人掳走了。”

    韩晦蕊道:“哼,他们想掳我还没那么容易,除非我师父到了”

    牟汉平抢着道:“就是,我也怕会是这样。”

    韩梅蕊沉默了一会,道:“我师父目前不会急着抓我,她自己的事还忙不了呢!”

    牟汉平道:“你师父武功是值得人佩服的,就是为人太过下诈。”

    韩梅蕊怒道:“你胡说,你怎么可以这样骂我师父?”

    牟汉平道:“我说的是实话。”

    韩梅蕊冷笑道:“哼,江湖上光明磊落的人有几个?”

    牟汉平道:“可是她甘作清廷鹰犬”

    韩梅蕊霍地跳起,喝道:“住嘴!”

    牟汉平呆得一呆,无可奈何的道:“好,好,我们不谈这个。”

    韩梅蕊冷冷的道:“你们青龙帮倒是大义凛然,暗下纠结策动反清复明大业,可是,得到的是什么结果?”

    牟汉平说道:“身为炎黄后裔,驱逐鞑虏,光复汉室河山,是我们做子民的分内之事,计什么胜败荣辱?”

    韩梅蕊冷笑一声道:“哼,不计胜败荣辱,你们是俯仰无愧的大丈夫,我们都是卑鄙龌龊的江湖宵小,是吗?”

    牟汉干惶然道:“我并没有说这个呀!”

    韩梅蕊尖声道:“师父为人下诈,弟子还能好得了吗?”

    牟汉平心中大感不快,悻悻的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韩梅蕊忽“呼”地抡起长剑,愤恨的道:“好,我这个江湖宵小,今天倒要向你领教几招!”话声未落,一剑连肩带背向牟汉平劈来。牟汉平斜肩塌身,疾闪躲过,正要分说,韩梅蕊剑花飞洒,又一剑凌厉刺到。

    牟汉平心中大急,连连闪避,躲过韩梅蕊泼辣抢攻的数招,正要说活,突然韩梅蕊猛然将剑掷落在地,背身捧脸痛哭起来。

    牟汉平喘息甫定,呆在地上站了半晌,暗中叹息一声,忖道:“怎么女孩子都是这样难缠,唉,罢了!”

    但见韩梅蕊肩头耸动,哭得伤心,心中又感不忍,只得硬着头皮,跨前两步,结结巴巴的涩声道:“是,是在下说错了话,姑娘”

    韩梅蕊怒叫道:“不要理我!”

    牟汉平无可奈何的嘴唇蠕动了一下。韩梅蕊哭着说道:“我师父为人不好,我又不是不知道,可是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这样,这样说”

    牟汉平低声道:“是,是在下不好。”

    话刚出口,突然不远土墙脚下的一蓬树丛中,一阵簌簌响动,一个童稚声音道:“哥,真丢人,还自诩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呢,这么没出息,让女人眼泪鼻涕的一磨蹭,还管什么杀父的仇人,魂都飞啦!”

    牟汉平大吃一惊,霍地转过身,韩梅蕊已先他一步,跃身向那草丛扑去。

    草丛中“刷”地射出一条瘦小人影“呀呀”怪叫着纵入了另一蓬树丛。

    韩梅蕊正在气怒攻心,含愤出手,哪里还容得他逃去?空中拳腿拧身,纤手连连猛挥,一蓬银雨,带着“嗤嗤”风声,疾然向那瘦小人影射去。

    那人影怪叫声中,在树丛中一阵窜跃,瞬间声息俱寂。韩梅蕊落下身来,将剑插入鞘内,冷笑道:“算你命短,撞在姑娘手里”

    蓦然另一蓬树丛中,又一阵簌簌响动,陡听那童稚的口音“呸”了一声,鄙屑地道:“凭你也配?”

    韩梅蕊一呆,风然飞身,又待扑出,猛觉身侧劲风一拂,牟汉平已疾跃身前拦住。那童稚的声音又道:“哥,这只小狐狸好泼呀!有那种师父,就有这种徒弟,当真是鹞鹰孵不出鸽子来。”

    韩梅蕊恨极切齿道:“哪里来的小贼,给我滚出来!”

    树丛中“嗤”了一声,牟汉平朗声道:“是葆玲老弟吗?请出一见如何?”

    那童稚声鄙夷的道:“嘿,我还以为你六亲不认了呢!敢情还记得我,哥,走!咱们就出去亮亮相,看那小狐狸能把咱们怎样?不然还以为咱们怕了她呢!”

    也许那被称作“哥”的人不愿现身,又听那童稚声音不平地道:“怕什么?我要是你就上去先砍他三刀走啊!”牟汉平一楞,不知他指的是什么,拱手道:“那位兄台如不嫌弃,也请现身一叙如何?”

    片刻,树丛后一声哗响,一条瘦小人影迈着方步,摇摇摆摆的走来,正是刁钻顽皮的银鼠堡少堡主殷葆玲。

    韩梅蕊杏目圆睁,狠狠的向他望着,殷葆玲怪模怪样的作了个不屑的表情,韩梅蕊大怒,娇叱一声,就要扑去,牟汉平慌忙拦阻,韩梅蕊扬手一掌,疾向牟汉平迎面劈来。

    牟汉平猝不及防,险险被她劈中,急切间左手一封,塌胸卸肩,仰身倒纵数尺,一股劲风拂面而过,顿时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疼。

    急忙抬头看时,韩梅蕊和殷葆玲在这一瞬之间,皆已不见踪影。

    他愕得一愕,心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凌厉的夜风,拂起他长衫,发出“劈啪”的单调响声,他轻轻一声叹息,陡闻身后一丝轻微的响动。

    他霍然转身,不禁一惊,丈许之外的一棵树下,站立着一人,正双目灼灼的望着他,不言不动。

    牟汉平向他细一打量,不觉更为吃惊。但见那人身材纤细,身穿一件肥大长袍,束发无冠,死灰灰的一张脸,由颊至颈,带着一块长达半尺的血淋淋伤痕。

    他眼光森寒如冰,灼灼的向牟汉平望着,脸上毫无一丝表情。牟汉平倒抽一口冷气,暗道:“天下竟有这丑恶的人”

    随着干咳一声,道:“在下牟汉平,敢问兄台”

    那人森寒的眼光,使牟汉平浑身起了一种栗栗的感觉,他遽然停住口,僵持了一会,那人森寒的眼光陡地黯淡下来。牟汉平呆了一呆,拱手道:“敢问兄台贵姓?”

    停了半晌,那人突然声音尖涩的道:“你要寻唐智吗?”

    牟汉平又是一愕,诧然道:“兄台”

    那人僵木的转过身,冷冷道:“随我来!”

    说毕,不待牟汉平回答,向堡中径直走去,牟汉平呆了片刻,那人走出数步,见牟汉平并未跟来,冷木的道:“这点胆子都没有吗?”

    牟汉平俊眉微扬,朗笑一声,随后跟来,两人一路默然疾行,相互皆没说话。那人左弯右拐,似对堡中道路甚为熟悉,不一会工夫,来到一堵墙前,牟汉平略一辨认,却是那片瓦房后院的围墙。

    那人在墙边,冷冷地对牟汉平瞥视一眼,拧身跃起,纵上墙头。

    牟汉平随着纵身上墙,那人沿着墙头又向右走出数丈,蓦然大袖一展,跃下地来。

    牟汉平随着跃落地下,闪眼向四周一看,却是那座宅第的花园,那人在前边仍急急的走着,牟汉平皱皱眉头,正欲起步追去时,那人已在一间花房的门外停了下来。

    牟汉平走向前去,疑惑的向那人望了望,那人木涩的道:“就在这里!”

    牟汉平心中疾然数转,猛抬右臂,一掌将门劈开

    门开之后,一股恶浊的血腥味,由房内迎面扑出,他傍着门边停了一刻,见屋中再无任何可疑动静,始掏出火折晃亮,走了进去。

    那是一间冬天焙花的暖房,四壁无窗,只在山墙上砌出两条砖缝,以备通风。房中花台处处,盆泥堆积,靠门处一片零乱,盆破花折的狼藉一地,一座塌毁的花台上,正仆卧着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俯面跌卧,左臂似已折断,虚虚的软搭在花台上,背心衣衫破碎,头颅一片血肉模糊,脑后赫然深嵌五只爪痕,淤血已在发际凝结,厥状至为可怖。

    牟汉平在尸体上撕下一块衣角,略略将他脸上血迹擦净,认出这人正是那“千手灵狒”唐智。

    他恨恨地猛啼一下牙根,站起身,陡听那人在背后寒声道:“你何不搜搜他怀中,也许留下线索也说不定。”

    牟汉平惊诧的抬头望了望他,那人“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他急急在唐智身上搜了一遍,除了暗器火折和一些散碎银子以外,并没有什么可疑之物。

    正欲站起身来,突觉身侧劲风一拂,牟汉平大惊疾闪,回头望时,见那怪人正站在唐智尸体旁边,面目冷木的伸手抓向唐智淤血凝结的发丝之中。

    牟汉平诧愕的望着他,只见他在血污的发丛中一阵拨动,抽回手时,却抓出一块血迹斑斑的布条来。

    那怪人两指夹着布条,生怕玷污了自己手指似的,向牟汉平晃了晃,尖声道:“接着。”

    说着抖手向牟汉平甩了过米,牟汉平避过正面,侧身接住布条,那怪人冷冷的道:“这布条细小不能束发,藏在发丝之内必有用意,你何不仔细分辨一下?”

    牟汉平将布条展开细看,因血迹污染,虽隐约能见一丝笔墨痕迹,但瞧不甚清,望了一会没有结果,就撕下一片衣角,将布条包了塞在怀中,拱手向那人道:“兄台指点盛情,牟某感激万分。”

    那怪人不答,只冷冷的“哼”了一声,牟汉平又道:“如兄台不弃,可否赐告”

    那怪人尖涩的截断他的话,道:“我姓邢。”

    牟汉平道:“邢兄可要等候葆玲老弟么?”

    那怪人涩声道:“等不等都不关紧要,他自己会回去黄陵。”

    牟汉平道:“兄台和葆玲老弟既也宿在黄陵,你我先回客店坐候如何?”

    那怪人双目灼灼的望了他一会,点点头,于是两人走出房来,飞身跃过围墙,径直向黄陵奔去。

    一路上,牟汉平思潮翻涌,心中极为紊乱,几次想停下步来返身回去,他倒并不担心韩梅蕊会有差池,以韩梅蕊的武功,应付殷葆玲的戏弄绰绰有余,只是他总觉得心中不安,他不知为什么想起要丢下她,匆匆回去,他霍然想起韩梅蕊那凄苦幽怨的眼神,那悲切哀恸的啜泣

    她虽然出身恶邪,但看得出对自己倒是一片真心,可以说她抛弃了一切唉,她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却换得我对她的疑忌!

    我不该刺伤了她的心,我必须要向她妥为解释,我要告诉她,我并不对她的出身歧视,她背叛了凌云崖,孤苦无助,心里的暴躁猜忌是免不了。

    我必须要容忍她一些,一个背叛师门的人,她心里的惶恐和不安,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一个月以来,她的形貌因愁苦而憔悴,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她为了我,唉!她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我不能在她痛苦的心灵上,再增加痛苦的刺激,她一切都是为了我呀

    想着他几乎脱口喊了出来,他霍地煞住脚步。那姓邢的怪人在一旁冷冷的道:“怎么?”

    他“唔啊”地支吾了一声,不自觉的又抬起步来,前边黄陵的城垣,已隐隐在望了,他叹了口气,脚步越来越乏力起来。

    那怪人突然冷哼一声,牟汉平转头望了望他,不觉一愕,眉头陡地紧皱起来。

    他转头之间,适巧看到那怪人面部的侧影,那轮廓的线条显得熟悉已极,他想不出这轮廓像谁,但知道这是一个非常熟悉的人,但一时又说不出这人到底是谁。

    那怪人平稳而迅捷的走着,显得轻身功夫很有根底,他望也不望牟汉平一眼,宽袍大袖,使他行路的姿势有点不伦不类。

    他头上的发丝乌黑闪亮,那闪亮的乌发下面,生了那样一张可怖的面孔,简直使人无法相信,牟汉平边走边偷偷的向他打量,突然他心中一震,不觉脚步又戛然停了下来。

    方才那一时想不起的熟悉轮廓,像极了荆娘。

    那怪人见他又突然停下步来,不耐的尖声道:“你是怎么啦?”

    牟汉平只得又“唔啊”应了两声,重新抬起脚步。

    他心中越发的紊乱了,他偷眼望去,不只侧面的轮廓极为相似,渐渐他发现那身材,那尖涩的嗓音

    突然他想起殷葆玲现身前的那句话,他心中狂喜起来,但偷眼一瞥身边那丑恶的面孔和冷森直视的眼光,叹息一声,又低下头来。

    来到黄陵城下,两人纵身跃上了城墙,那怪人冷木的道:“目下天色就要大亮,街上遇到行人不便,在下先行一步”

    说着不待牟汉平答话,身形暴射而起,几个起落,即隐入幢幢房舍黑影之中,失去踪迹。

    牟汉平呆得一呆,轻轻一声叹息,也自回到客店。

    当夜韩梅蕊没有回来。

    第二天牟汉平在客店中等候了一天,韩梅蕊仍然没有回来。

    牟汉平心中感到焦急了,他想不出韩梅蕊,为什么会迟迟不回来的原因,是赌气他去,还是遭到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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