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倏尔住白,两条人影,由远处飞纵而来。
招魂幡是谁?当然就是那身着黑色宝衣的冷浩,也就是晋城楼上那怪异少年。他此时抬眼一扫,已看出来人正是血海地阙中的两家令主,先到的是穿心骨爪樊江,接踵而来的则是那冷魂居士。
二人一见冷浩那付打扮,顿时神情一怔,心旌摇播,可是,这两入都是多少的老江湖,穿心白骨爪樊扛更是装神弄鬼的能手。是以瞬息之间,复又恢复常态。樊江寒意澈骨地冷笑一声,掉转身形,大踏步迳向那小老头刘飞走去。刘飞神情突变,看形权似乎比初见身着黑色宝衣的冷浩还要胆寒,嘴角扯动,似乎有所欲言可是,穿心白骨爪示容他话声出唇,便即反手一掌,劈了过去。
惨号爆起‘刘飞被劈出三丈开外,叭达一声,倒地死去。
穿心白骨爪行所先事地转面微笑道:“阁下何人?’“招魂幡!”
“招魂幡?与天涯游子冷浩有何关连?”
“在下乃天涯游子门下忠仆,此次现身江湖,为的是要替主人清偿他一身未了恩怨!”穿心白骨爪目光阴沉地狞笑一声:“你刺探血海秘密。也是如此么?”“不错!”
“哈哈,冷浩对血海地-旧欠如山,虽死难属,今天你就代偿了吧!”身形微动,两掌闪电攻出,上扫下击,罩上冷浩前身七处大家。
冷浩见穿心白骨爪一掌攻到,身如电转风飘,以进为退,神奇莫测,的一转,已经问到穿心白骨爪身后,轻笑一声,五指倏扬穿心白骨爪樊江一招落空,不由心神悸动,急切间肩头一沉,向后踉跄跄疾退五步。冷魂居士见状大骇,快步欺出八尺,指顾间向冷浩凌空拍出三掌。
冷浩看也不看、反手一拨,强劲罡风随掌挥出,如同钱塘江潮。排山倒海,呼号奔腾,把冷魂居士逼得向后连退三步。冷浩由鼻中冷笑一声:“凭你这般身手,也敢向天涯游子索偿旧欠么?”冷魂居土怒极,但他深知利害,还能把一腔怒火压卞,不敢轻举妄动,但穿心白骨爪樊江性乖戾,闻言愤火中烧,阜把那满腔惊悸之情,抛到九霄云处外,仰面怪笑一声,向前猛跨三步,两只鬼爪一扬未容他二次出招,冷魂居士已纵身拦到前面,穿心白骨爪一怔,冷魂居士忙向他连打手势。
冷浩见状又是一声冷笑:“用不到装模做样,若是不服,你两人不防齐上!”
冷魂居士奸狡无比地淡淡一笑:“阁下不必把自己看得太高,一捂聿胜,岂能决定强弱?”
“你是否有意再试一次广有掌斜举左肩,话声一落,猛地振腕拂出
招式初动,真力未落,冷魂居士突然出声喝yīn道;“且慢!”
冷浩收掌大笑道:“怎样?你是胆怯?””笑话!冷魂居士怕过那个?”
“好!那么我让你先攻三摺!”
“盛情可感,不过我冷魂居士可不愿占这种便宜!”
“那么你?”冷魂居士奸险地一笑:“你自称冷门下忠仆,他半生恩怨,你果能一手承担?”
“那是当然广”那么八斗书生的生死,在你跟中定是一笔大账罗?”冷浩神情激动,向前猛跨一步,急不及待地问道:“快说,他八斗书生的生死如何?”
“他么?现在”
话声至此,故意一顿,穿心白骨爪樊江身形急晃,厉声喝道:“玲魂令主,你敢独犯血海戒律?”十指齐张,电疾风飘,远向冷魂居士背心插下。
他招式凌厉不说,尤其是功夫怀毒无伦,枯骨般的鬼爪开合之际,透出冷飕飕的腐尸恶臭,狠毒辛,竟无半点同伴之情。冷浩他这种反脸成仇之状,想见血海戒律之严,不由暗暗心惊。
玲魂居士功力本不在穿心白骨爪之下,此时肩头晃动,上体微斜,骄指反腕,闪电般戳出三指。穿心白骨爪向后一撤,冷魂居士也打横飘出三步,只见他双足刚一沾地,便即沉声喝道:“樊兄不可鲁莽,小弟话尚未完!”穿心白骨爪怪笑一声:“容你把话说完,我樊江回去还想活么?”
话声中双掌二次提起,直向冷魂居士走来,冷浩飘身而起,两掌一反一合,把穿心白骨爪逼得连退五步,霍然转身,面向冷魂居土喝道;“八斗书生现在怎样?”冷魂居土双目转动,扬眉奸笑道:“你若想知道八斗书生死的下落,最好前往血海地阙,面谒大王,他自会向你详为解说,何必问道于盲!”“哼!你身为血海令主,怎会不知个中情由?”
“哈哈!你畏怯大王天威,问且不敢,我此时说文何益?”
冷浩闻言敞声大笑:“你不用妄生激将之心,其实我早想面谒老魔,一清总欠,就烦你二人转批,说我招魂幡三月之内内,定往血海,叫他小心就是!”话声未落,身形已起,那黑色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在夜暗里一闪而没。一粒粒寒星,在蓝天里闪灼,一片片流云,在头顶上飘浮,啜泣的虫鸣,哀号的黄叶,交织成一付惊心动魄的黑夜
穿心白骨爪樊江轻咳一声,微带愧疚地说道:“冷魂兄,小弟先前鲁莽。尚请勿罪是幸!”冷魂居土用一摸额角,喘出一口粗气道:“樊兄出手,全是基于对血海一片忠心,小弟怎敢不知好坏?只是这自招魂幡之人,功力奇诡,出身菲测,委实令人胆寒,假如明晚之事”冷魂见何必担忧,假若明晚他敢从中插手,我二人联手对付,难道还收拾不了他么?”
“樊兄不要把事情看得这么容易,我看此人自称冷浩门下忠仆,但举步腾身之际,诡奥处似乎较天涯游于更胜一筹,尤其是那身穿着打柑,真不愧招魂幡三字!”“冷魂兄不必多虑招魂幡假若真敢插手,明晚新城山下就是他埋骨之所,此时多说无益.走!”“走”字出口,已达两丈开外,冷魂居土接踵而起,衣袂霍霍,大袖播风,转瞬没人夜暗之下。
二人身形走后,暗夜里突又出出一条人影,他身上裹着密不通风的黑衣,脸上罩着黑纱,眼中现在两股冷森森的光芒,略一扫视,便随在那两位血海令主身后,如飞赶去。
三条人影,像是被夜风吹散的轻烟,沉沉黑暗中,只遗下那具血腥的尸身,凄怨的冷风,悲愁的落叶,为他吹奏着晚歌秋风正急,弧雁惊飞百草凋蔽的新城山,万花零落,夕阳将下,绚丽的晚霞,把西天涂抹得一片深红,一条人影,由远处渐行渐近。
这人步履快捷,衣衫褴搂,黑面虬须,满布忧戚之色,正是那离帮出走,千里寻仇的丐故事帮主云天义丐哥舒健。他到达山脚密林之前,倏然刹住了身形,凝视着天际流霞,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随着这一声沉重叹息,密林申传来一声长笑,两条人影。快如飓风般一掠而来。云天度丐神情一怔,已看出这两人是谁,头一个鱼晴鼠须,正是那丐门叛徒,师弟三手恶丐司空寿,随在他身手的,则是白鹿原上见过,黄河水贼出身绵掌李岢。
司空寿,一见云天义丐,立即躬身施礼,满面好笑道“师兄真是信人,古师弟没来么广云天义丐沉喝道:“你约我来此,难道就为打听古师弟的不落么?”“自己兄弟,多日不见难免挂念,问一问也是应当!”
“叛帮犯上,罪不容诛,你既然还有兄弟之情,我今天就网开一面,只要你交出镇帮之宝,我定在师叔面前讨个人情。”三手恶丐闻言奸笑连连“师兄大德,小弟铭感,只是小弟今日将师兄约来,井非求赦讨浇”云天义丐双睛怒瞪:“那么你想怎样?”
司空寿满面奸笑,先不答话,却用眼一扫身边的绵掌李奇,李奇向前连走两步,望着云天义丐呵呵大笑遭:“哥舒大侠领袖丐帮数十年,而今年事已高,何不就此引退,安享几年清福?。
弦外之音,不言而喻,云夫义丐脸色一沉:“丐帮家事,那有你插嘴的地方?”
三手恶丐笑容突敛:“丐门镇帮之宝已落小弟之手,大师兄若再执迷不悟,可别怪小弟”
“住口!该死的叛徒,我活在人世一天,你就休想觊觎帮主之位!”
三手恶丐目射凶光,恨声说道:“那么你就早点死d巴!”
举手一掌,直向云天义丐胸着导下。
云天义丐愤火中烧,白发乱抖,左足向前一跨,右手平胸推出。
三手恶丐身形一侧,避过这当胸一击,可是他好狡如狐,就趁云天义丐一招落空之际,复又旋身而上。
云天义丐脚步一沉,一连攻出三掌,踢出两腿,招招指向三手恶丐周身大穴,显见其内心悲愤,已至极点。三手恶丐却一面抬腕还招,一面连连奸笑道:“‘师兄!你功力与我仅在伯仲之间,若再加一个,你能走出新城山么?不过。小弟念在同门之谊,只要师兄答应”“无耻叛徒,废话少说!”
云天义丐双目喷火,虬须乱抖,左掌斜封,右拳往前直捣,一股刚劲内力,轰然一声,直向三手恶丐胸腹间撞去。三手恶丐举掌一接,但闻裂帛丈震,被撞得身形连连摇晃,顿时凶性大发,嗔目怒叱道:“哥舒健你既无同门之情,可就别怪我心狠了,李奇,你那两掌可是豆腐做的么?”
绵掌李奇皱眉一笑,双掌突然提起,身形微低,左手虚飘飘逞由丹田下推出。绵掌这门功夫,使的全是阴柔之力,李奇虽说功力不够,但凭数十年苦练,已经打下七成根基,云天义丐与三手恶丐相一差无几,那还能让他再插上一手,掌势打出,顿觉一股绵绵劲力压到又惊又怒中猛一翻身,左手向后一甩,拍出一片掌风,然而,一掌刚刚接实,三手恶丐又复攻来
这正是前门进狼,后门进虎,云天义丐心头大骇,不过他深知利害,宁让李奇打上三掌,能让三手恶丐击上一拳。思量中牙根猛攻,沉肩。转体、亮腕。出招,被单扫向三手恶丐,背后空门大露,绵掌李奇狞笑一声,右掌疾出,直向云天义丐背心到。眼看掌锋一落。云天义丐纵然不死,也实身负重伤,惊心之余,额角上不由沁出一抹冷汗。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蓦见一条黑影电射需而来,人尚未到,掌已劈出,随着震耳怒吼,一股尖锐的掌风,直奔绵掌李奇“天池”“章门”间袭到。两声裂帛巨震,四人纷纷后退,云天义丐用目一扫,这才看清来人,乃是留守在白鹿原上的师弟搜魂怪乞古难全,顿时心中大喜。
可是,霎眼之间,云天义丐欢客突敛,‘满眼惊惧之色,望着搜魂怪乞喝道:“古师弟!你不在白鹿原上跑来此则挂?”搜魂怪乞神情一怔,忙道:“小弟特来协助掌门人,擒此叛帮之贼!”“此地不是你当来之处,快走!”
“师兄!难道”
一言未落,突闻狂笑震耳:“既来之,则安之,来去匆匆,这又何必呢?”搜魂怪乞一转脸,只见身后密林之中,缓缓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儒雅书生,一个是僵尸模样,但全部身着紫袍,如同如官显贵。
这两个正是血海地阙中两名令主,穿心白骨爪樊江与冷魂居士,搜魂怪乞虽然未见其人,但却久闻其名,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反而豪气勃发道:“师兄不必担忧,小弟前来,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云天义丐这两个师弟,贤与不肖简直有天地之差,不禁感慨万端,心知徒弟无益,正待出青劝其速逃,可是尚未出口,见冷魂居士满面奸笑道:“哥舒大侠!你兄弟能够同日同时死,也是人生快事,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云天义丐悲愤填膺,白发乱颤,瞪眉竖目,可就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搜魂怪乞心知生机已绝,豁出去一死而已,反而仰天狂笑道:“大丈夫头可断,骨可碎,志不可夺,来来来,今天古天花就凭这双肉掌接你们两个,死而无怨!”慷慨,悲壮,夹杂着无比的凄凉,明知不可为,依然勉力为之,确是丈夫行径,令人敬佩。但冷魂居士听完之后,却得意万分地哈哈一笑道:“古花子,你真把自已看得比天还高,凭你这点家当,也配和我动手么?司空寿,你替我把拿下!”三手恶丐轻应一声,双手闪电飞出。
可是,来容古难全出手,云天义丐业已怒吼一声飞纵而来,左拳有掌,全用上九成真力打出。这时候拚上一个算一个,搜魂怪乞那能坐视,肩头一晃,骈指如戟,嗖地一声,点向绵掌李奇的双目。四人搭上手,立即连连抢攻,转瞬就是十来招,这十来招便硬接硬架,直觉罡风四溅,气如涛,卷得残枝断叶,满天飞舞。穿心白骨爪看在眼里,发出一声架梁怪笑道:“司空寿真是大惊小怪,凭这两个老花子,那值我两人动手,早知如此真不该来!”
冷魂居士扬眉一笑,正待答言,突然耳衅传来一声冷哼:“既不该来怎不早滚?”冷魂居士声才入耳,便如流星赶月般凌宛拔起,直向那片密林里去,半空中提气发掌,掌声哗啦啦惊心大震,把那碗口粗细的巨树,一连劈倒三株。可是,四望空空,那儿有半点人影。穿心白骨爪樊江跟踪而至,见此情形,也不禁心头大骇。就在二人相顾失色之际,耳畔怪声又复二次传来。
“你两人还不快滚。真想拔死么?”
声音又尖又冷,分明就在左侧不远,两人同声怒喝,掌随声动,四股烈风,如同东海狂涛,长江骇浪直向那出声之处压下。哗啦啦风扫疏林,如同滚扬拨雪,茂干摧折,残枝乱飞,就在那滚滚烟尘之中,传来‘声长笑,人影暴射,扶播直上,迎着那西下夕阳,一掠三丈。穿心白骨爪与冷魂居士两人,那一个是好惹的菩萨?怒吼一声,随后急迫。可是任他二人功力已至峰造极之境,仍较那人相差一筹,出林之后,踪迹立断。二人相顾失色,背脊上冒出一片冷汗。
正在此时,耳畔又传来一声冷笑:“两位才来么?”
二人心神大震,一抬头,只见十丈之外,站着个黑衣少年,面色苍白,似笑非笑,背着那西下夕阳,就同一尊石像一般。穿心白骨爪樊扛看清眼前之人,竟是个毫不起眼的少年,顿时戒心全去,恶念滋生,当下嘿嘿怪笑道:“你嫌我两人来迟,可是急着等死么?”黑衣少年冷冷笑道:“等死未必,我只是急于替你送葬而已!”
穿心白骨爪厉吼一声,两只剩皮包骨头的鬼爪,突然反掌拂出,阴风恶臭,呼啸而来。黑衣少年轻哼一声,身形鬼魁般一闪一飘,不值避开这猝然一击,反而没声息地欺到穿心白骨爪身后。穿心白骨爪樊江心头一凛,急转身,盘旋飞打,一连三招,鬼手如钩,分向黑衣少年上中下三路抓到。
黑衣少年这次没有闪躲,就在穿心白骨爪招式攻出之后,突然手掌一晃,只见千百只掌影,如同狂风卷着一蓬枯叶,漫天澈地而来。穿心白骨爪心头大惊,怪叫一声,连忙收招急退,可是,那狂流荡的劲风,已由身后呼啸一声掠过。他立稳身形,心头兀自狂跳不已,及至他低头一看,更回颜色陡变,那张原就没有人色的鬼脸,此时更像是冰冻的豆一般。
原来他那件紫袍后襟,已被黑衣少年刚才,一阵掌风,扫下了八寸来长,断处整齐,如同刀切。穿心白骨爪樊江固然心惊肉跳,机伶伶直打寒噤,冷魂居士却也如同身受,背脊上冷汗滴滴,像是于烤自肉,油腻直冒。黑衣少年不言不动,手中扯着樊江半段衣襟,目注二人满是轻蔑之色,终于,他傲然仰首一轻震耳狂笑。
穿心白骨爪樊江,先是怕,后是气,继而怒火烧心,凶念又生,露齿狞笑,双手提起冷魂居土表面沉静,暗中已将真力凝聚,准备樊江一旦出手,便即前后病人攻,猛施辣手这种箭拔弩张的情形,黑衣少年看得清清楚楚,然而他依1日如同未见一般,笑声一住,立即冷意澈骨地说道:“你们两个谁想打的走到前面来话声冷,硬、像一把刀,像一枝箭,更像是一盆水,把穿心白骨爪樊江的怒火,一下浇熄,情不自禁地又向后倒退一步。冷魂居士视线与黑衣少年那两道目光一接,也是心神悸动,斗志立刻去了一半,不过他颇能见风转舵,眼珠一转,便即扬声说道:“阁下究意是那路人物?”
黑衣少年轻笑一声:“天之下,地之上,四海之内,八荒;之中!”
“你与丐帮有何渊源?”
“没有渊源!”
“那么你无故挑衅,意欲为何?”
“我想打加架,你肯奉陪么?”
冷魂居士对眼前这黑农少年,委实疑神疑鬼,莫测高深,闻言珠乱转,半响之后,这才敞声大笑道:“你我无怨无仇,打架大可不必,今日之事,只要阁下能展露两下绝艺,我二人抖手就走如何?”
冷魂居士说得好听,事实上乃是想刺探对方虚,好作进退之计,黑衣少年怎能不知他心中主意,闻言冷笑一声:“凭你两个,也值得我展露绝学么?也吧!
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
话声一落,身形飘起,直向左侧三珠合抱巨树卞走去。
冷魂居士与穿心白骨爪全神贯注,只见少年在巨树前八步停下身形,二人正觉不解,突闻少年引吭长-
啸声穿云裂石,不啻风吵龙吟吟,啸声一致,人影连,眨眼之间,少年复又惊呀倒射一般飘落身前。
只见他临风卓立,目射精光,手中提着穿心白骨爪半段衣襟,此外一切如旧,别无异处。
难道这样长啸一声,就是他展露的绝学?
冷魂居士与穿必白骨爪,全都心头打鼓,假如少年并无甚了不起的惊人绝艺,则刚才那一翻曲求全实在不值,二人全有种被骗的感觉,双双冷笑一声可是,就在二人准备出手,而又尚未出手的刹那之间,情况完全改,只听一连惊心动魄的巨响,如同天崩地陷把二人吓得疾退。茂向乍敏,惊魂甫定,转身再看时,只见那三珠合抱茂树,业已全部倒下,只留下三尺来遍的树干,矗立在苍茫暮色之中。二人霍然醒悟,原来少年先前那一阵身形晃动,竟已用半段衣襟,把这三株巨树腰折。这种孩人听闻的内功修为,委实叫二人心惊。这两个武林巨擘,本意想扶助三手恶丐篡夺帮主大位,喳,经此一来,不禁神魂飞越,互视一眼,抱头而去。
这黑衣少年是谁?他正是化名招魂幡的天涯游子冷浩!
夕阳落下了西山,暮色掩盖了大地,阵阵鸣雁之声,带来了冷意森森的秋风冷洽知道二人一去,云天义丐与搜魂怪乞必可稳操胜算,他不想再见他们,于是,他打算默默地离开新城山
可是,假如他想到搜魂怪乞万一尚有需要协助的地方呢?他又悄悄地回到那城密林之前。
灰暗的夜幕,缀上第一颗明星,打斗的声音没有了,密林前只留下凌乱枯枝,满地黄叶,就在这寂静的山脚下,躺着两具尸身,不出他所料,一个是三手恶丐,另一个是绵掌李奇他露出一丝伤而得意的微笑,但面具上却无法表达出来,仅止从嘴角的牵动,想见他,b中那份复杂的感情。
天暗了,他裹紧披风,戴上了面纱,匆匆离开这腥风触鼻的地方可是他身形一动,突又惊愕地停了下来,一只沾满血迹的草鞋,引起了他的注意三手恶丐与绵掌李奇虽说丐帮弟子。但却绸衣乡履,这只沾满血迹的草鞋主人,若非云天义丐,就是搜魂怪乞他们怎会把鞋子丢了呢?
难道有人负伤?
啊!不对
他想一个人假若尚能行动,决不会把鞋子遗弃。
说不定搜魂怪乞与云天义丐之中,已有人遭受致命的重创。
这身负重他的究竟是谁?
他已经无暇刺探,因为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待办,那就是晋城酒楼上遇封的中年壮汉,他分明听说他是奉命前往少林,前往少林做什么?这定是武林一椿绝大秘密!于是.他经济,由盂津渡河,过偃师,扑嵩山果然,他到得恰是时候,他跟踪那壮汉上了嵩山,他亲见那壮汉把一只铁匣递给那鬼祟的大风-师
他心头灵光一现,想到青龙集上马车所载的那些铁箱,到沧浪羽士之死,想到血海地闭外那幕惨剧于是,人寺,追踪,偷听到飞龙与大风的秘谋,闯进菩提禅院,乘机向天一上揭露二人的奸计。
飞龙与大风一死一逃,他不愿再见铁指丐与石嫁天,也乘机避开,可是,他走得太远。尤其是当他获悉阴山鬼叟邴浩的毒计时,立即亲往告警红云寨他暗助石惊天,并替璇玑叟向邴浩索还血债,正想飘然远去,却听说婉贞姊姊在青风堡身负重创,他纵有铁石心肠,也不能撒手不管啊!
于是,他夜进青风堡,然而,又那里料到,这全是铁指丐安排的钓鳌之计?青风堡这一角小楼,充满了无比凄怨,陈婉贞那嘤嘤啜泣,使得冷浩感到无比的绞痛,他像是站在歧路上的羔羊,感觉到满腹彷徨。
点点滴泪,冲毁丁他情感的堤防,飞越的意志,已被那缕柔情所缚,终于。他颤声说道:“婉贞姊姊,并非小弟负心,这其中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陈婉贞哽咽说道:“你既有苦衰,何不趁早离开,我自己命薄,能够怨得那个?”话声未毕,又复啜泣不已,拎浩无奈长叹一声,临窗高唤道;“请大哥二哥与陈伯父上楼!”楼梯边响,烛光一亮,铁指丐、石惊天、赤面神龙,俱都飞快地在楼上出现。冷浩待众人坐定之后,这才把别后遭遇,除去与冰心魔女那段孽缘,只字不遗地详述一遍。
姐儿爱俏,人之常情,可是陈婉贞听完之后,却不禁泪流满面道:“忌弟弟,没想到相交至今,你竟然不解愚姊为人,你既如此存心。我决定毁颜相随就是!”话声一落,蓦地两手一抬,十只锋利的指甲,连向脸上抓去。眼看那一付绝世仙姿,倾刻就要断送,众人俱都了出啊呀一声
陈婉贞对冷浩相爱之情,可说是泰山不足以喻其高,大海不足以喻其深,既知忌弟弟自愧形秽,便即决心毁容相随。
可是,在场之人那会容如此做法,在一阵惊呼之后,铁指丐已经抢先出手,跨步沉肩五只铁指电射而出。
小妮子十指刚触粉顿。便被铁指丐一掌拨开,所望不遂,顿时带雨梨花一般,凄怨欲绝地叫道:“关老前辈,你老人家难道”
铁指丐心中一酸,播头叹息道:“傻丫头,傻丫头[你这不是太傻了么?老三容貌并非不怡之症,你这般惶急于吗?”
小妮子心下-喜。飘身下榻,拉住铁指丐的手臂急急问遭“关老前辈,你这话可是真的么?”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铁指丐下石惊天俱对她的-片痴心暗睹激赏。
冷浩除了感人肺腑外,更觉无比愧疚。
赤面神龙深知那铁指丐之言,乃是对爱女安慰之辞,不过,他深恐爱女伤心,是以未等铁指丐答言,连忙笑道:“贞儿,关老前辈说的全是实话,你想,你浩弟弟前次在冷面华陀那儿河来的灵药,能够生死人肉白骨,何况这桃花瀑烧灼的小小伤痕?”小妮子闻言果然欣慰无比,娇靥生春。露齿笑道:“啊!
对!叮惜那什么’继续生肌玉脂’已经用完,不然”
至此略一沉吟,突然轻快地飘落在冷浩身前。摇撼着他的手臂道:“浩弟弟,跟我走!”拎浩神情一愕:“姊姊!那儿去啊?”
小妮子娇媚一笑:“我们去找冷面华陀去,看他那‘续断生肌玉灵玉脂’还有没有?”石惊天一直未曾开言,至此不由拍掌大笑道:“鬼丫头,你慌的什么啊?像我天生这付丑八怪的样子,难道就不想活了么?”
小妮子一时真情流露,茫然不觉,此时被石惊夫一说,顿时霞生双颊羞窘不堪,嘤咛-声,扑倒在软榻上再也抬不起头众人见状大笑,冷浩也觉两耳发热,半响,铁指丐这才收敛笑容道:“老三之事,眼前还是守密为要,免得那一班魁魑魁魉闻风远逸!”石惊天连连点头:“大哥说得不错,我这就去通知盟中弟子,昨晚之事,严禁泄露!”
他说到就做,话声一落便即蹬蹬蹬下楼而去,铁指丐也姑起身形,向赤面神龙一施跟色道:“真是岁月不饶人,怎地才交三更便即因乏不堪?陈老儿,他们年青人精神好,我可要先去歇歇了!”赤面神龙当然明白他话中之意,一阵哈哈之后,便也下楼而去。
灯影播晃,夜色撩人,冷浩感到无比的-尬
也对贞姊姊的万外深情,感觉到无比的歉疚。尤其与冰心魔女那一段孽缘,更是有负于她,他凝视着贞姊姊侧卧的背影,有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可是,贞姑娘此时却像有万分委曲似地,满眶热泪,复又断线珍珠似地滴了下来,双肩耸动,声调呜咽。简直叫冷浩心慌意乱。
终于他像是鼓起莫大勇气似地走了过来,蹑懦着说道:“好姊姊!你还恨我吗?”陈婉贞满腔凄怨,被这一声“好姊娣”叫得去了一半。侧转娇轻抹泪痕,似嗔似怨地说道:“我那敢恨你啊?”冷浩就势在榻上坐了下来,微微叹息一声:“唉!姊姊相待之情,小弟毕生难忘,只是”“只是怎样?你当我是朝三暮四只重外表之人么?”
“姊姊当然不会,不过小弟“你不要再说,我早知道你的心意,明日我们同往百草峡,冷面华陀若能恢复你容貌貌便罢,否则我自毁容颜,到那时该无话可说了吧?”“好姊姊!你这又何苦来呢?那位‘浊世天魔’说得不错,‘圣贤原白骨,何用惜朱颜’?小弟心存通世,并非全为容貌而起,实在这其间另有”‘‘海可枯,石可烂,任他天老地荒,此情不渝!”
小妮子志坚铁石,冷浩感激涕零,心情激动地抓住那双秉荑,啼嘘说道:“姊姊你,能原谅么?”
他说时目注陈婉贞,眼中满是企求之色,小妮子不知他究意做了什么错事,也不禁睁大了两眼灼灼地看着他,眉峰深锁,半响说不出话来。
冷浩见她迟迟不言,不由惭愧得低下头来,可是陈婉贞在经过一阵考虑之后,终于毅然说道:“无论你做了什么错事,我决不怪你就是!”冷浩又惊又喜,又是感激地唤道。
“好姊姊,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只恨我当时”
他本想自己与冰心魔女那一段孽缘,向贞姊姊说个明白,可是小妮子闻言竟飞快地夺回柔荑,将他的口堵住道:“过去的事情。你还提它则甚,从今以前,你别再气我就行了!”
说不尽的情话,道不完的温馨,劫后重适,真情毕露,冷浩阜把那通世之心抛去,反而将陈婉贞更加爱入骨髓。
小妮子恨不得忌弟弟立刻恢复容颜,是以天明之后,便立促大家起程东归。铁指丐因为担心两个师侄的生死,想往白鹿原上的看究竟,赤面神龙知道自己夹在中间,颇多不之处因此也找个借口,与铁指丐结伴而去。
石惊夫辞别青风堡主素沙,与两位年青人奔向安徽,一路上,小妮子因忌弟弟面罩黑纱,不愿见人,干脆自己也用一幅纱巾,把如花娇姿全部掩去。
时序变换,转眼就是隆冬季节。
浓云密布,朔风怒号,座落在巢湖边上的高林桥,被这阴沉沉的老天压得透不出气来。
傍晚时分,天空飘下了鹅毛似的白雪,本就行人稀少的街道,此时更着不到一个鬼彰。
小镇上最大的三元客栈,这时探出了一个脑袋,那是店小二,他左右打一下,立即放下风帘,飞快地缩了进去。这样天气,大约不会再有客人子!
可是,就在他放下风帘的一瞬间,门外突然传来了人声。
店小二神情一愕,怪啊!
明明大街上不见一个鬼影,怎地转眼就到门前,难道
店小二转脸一看。只见个半截黑塔似地的大汉,身扣跟着一双蒙面少年男女,怪的是三人身上竟看不出半片雪花。这三人不用说,正是青风堡乐来的右惊夫与冷浩那双爱侣,店小二疑神疑鬼,双眼连眨,石惊天大吼一声:“小兔仔子,你不去拿酒,尽管看个什么?”
店小二如梦初醒,失魂落魄地连连应是,一转身,推开后进木门木门-开,现在后院两排东西相对的客房。怪的是外央这大风雪,东侧一间客房竟没关好,那三指来宽的一条门缝中,像有一双灼灼的眼睛在向外偷窥。石惊天身为十三省绿林盟主,这种情形那能瞒得了他,可是,外明内暗,门缝霍的一声闭拢,他竟无法看清室内那人面目。
冷浩外表似无所见,但骨子里却看得一清二白,见状忙向石惊夭-施眼色,暗用音传入密的方法说道:“二哥!你看出这人是谁么?”
石有惊天微微摆首,冷浩继续说道:“这人浓眉巨目,好像在那里见过,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是谁,反正今夜我仃1就住在此地,看看他到底是什么路道?”
石惊天微微颔首,三人行所无事地坐下。小二送过洒莱,立即吃喝起来。夜晚三人就宿在后院西侧那排客房中,一人-间。
把陈婉贞夹在当中。
二更天一过,雪虽然停了,但外面已成一片银色世界、冷风劲掠,湖水澎湃。气温急骤下降,在这种情形下,雪地里就算有黄金,恐怕也没有人去拣!
可是。就在此时,冷浩突然听到那呼啸的北风之中,竟传来微微可辨的沙沙声响,这情形分明是有人踏雪而来。
怪!
这会是谁?
店小二?
不会!
对面房里那神秘人物?
嗯!
极有可能,不过,他是谁他想怎样?
就在他思量中,那声音已到达窗下,虽然声音极微,但怎能逃过冷浩的听觉?他心中暗暗冷笑,闭气凝神,静以待变。
可是,窗外之人竟然毫无举动,轻悄地脚下一滑,业已到达左室窗下
冷浩住的是靠左第二间,第一间虽听店小二说已有客人,但凭自己耳力之敏锐,一直就未听到半点动静广难道是这客人刚刚回来不成?这推断颇为有理,但转眼之间,却又被事实推翻,只听外面那人脚步一停,不但没有推门进屋,反而发出一声冷笑道:“老偷儿,这大风雪你睡得着么?”
声童不高,但却沉浑有力,像是一条线,由冷风中传了过来,好像仅是给隔室人听的,但冷浩听力异常,竟把它听得一字不遗。
话声一落,冷浩认为没有人的隔室里,竟出乎意外地传出一阵梦呓般地声音:“小二哥!你怎不把我这头牲口拴好大风雪里冻得嗷嗷叫,你不要看不起这头秃驴,明天我还得骑它赶路呢!”
这声音懵懵,含含糊糊,与常人毫无异处,可是,冷浩转念一想,就算隔壁住的是一个哑巴,自己也可以听到他呼吸之声,怎地没有听到半点动静,此时却又猝然说起话来?
难道
他正觉隔室之人可能是个江湖怪桀,外面那细微的声音又起:“老偷儿!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吧?我在湖边等你,如敢不去,当心脑袋搬家!”
屋中人似乎翻了个身道;“啊!这可使不得,你先讲,赶明天晴,我准去就是。”冷浩听得想笑,外面的人却冷哼一声:“老偷儿y佛爷爷可没有这大耐性,我要你立刻动身,迟一步,就别想活过今天!”
“老偷”“佛爷”这几字听得冷浩心头一惊,蓦地里衣袂飘风,室外之人似乎已经腾身而起,隔室里床声连响,那叫老偷的人十分不乐意地嘟嘟嚎道:“不长眼的东西,想死也不拣个好时候,半夜三更,偏逼着我去送葬!”说到此处,深深地打个哈欠,道:“小小子,小丫头,睡不着觉的跟我一起看死人去!”
冷浩听他话中之意似乎自己的一行一动早巳了然,不觉心头大慷,一拧身,穿窗而出,只见冰天雪地中两粒黑点,头一个电射星飞,已至百多丈外,后一个脚步瞒珊,像是不良于行,但细视之下,却也快速无伦。
冷浩欲待追去看个究竟,又担心贞姊姊安危,正在迟疑不决,石惊天亦已闻声而出,他心中一喜,忙道:“二哥!这两人行踪可疑,你快点过去看看!”石惊天轻笑一声:“老三!这两人那个不比我强,我道去能看什么?陈丫头交给我啦!你赶快去吧!”话音刚落,耳畔传来一阵娇笑:“你们这番好意,我可不贪情,要去一齐,不去我可要先走啦!”说完娇躯一扭,踏着皑皑白雪,直奔镇外驰去。
石惊天一皱眉道:“这位姑奶奶可真要人命,老三,还不快上去扶她一把!”
雪深及踝,赁陈婉贞的功力,行动上确实艰难,冷浩闻声飞纵而出,身形一落,左手已将贞姊姊柔荑牢牢握住,陈婉贞但觉身形一轻,滑不留足,如飞而下。
三人这一耽搁,前面人影,早巳只剩出两粒黑点,好在不到顿饭时光,那奔驰中的黑点惧都停下身采。
彤云如幕,枯枝悲啸,湖水激荡,惊涛白岸。湖滨墓地里的垒垒荒家,俱被琉璃似的白雪掩盖,冷浩傍着陈婉贞在一座荒坟后掩住身形,偷眼打量那先到的两条人彰?
靠在一人,惨白的面色上;斜挂着一条二指来宽的血痕,他知道这正是假冒思师之名的独指神偷令狐独,与他遥遥对立的,是个风帽齐肩,狐裘曳地的富家老翁。
冷浩正觉他口称佛爷爷有点不伦不类,那富家翁已向着令孤独嘿嘿阴笑道;“老偷儿,你可还认得佛爷?”
令狐独淡淡一笑!
“认得认得!”
“你是”金谷里“提茶壶的阿龙,我独指飞魔那会不认识?”
“金谷里”是什么所在?
怎么一个提茶壶的竞有这好武学?
冷浩正觉心中不解,那富家翁已气得怪吼一声,陡然揭起头上的风帽,瞪目怒喝道:“令狐独!你冒充独指飞膻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我么?”
他风帽一揭,蓦地露出一颗光秃秃的脑袋,深眉巨目,可不正是那少林叛徒飞龙禅师!冷浩、石惊天,同感心头一楞。
独指神偷更像大出意外,惊惶失措道:“啊!你你是飞龙掸师?我我令狐独可与你无怨无仇间!”
飞龙禅师目射凶光!
“呵呵,无怨无仇?今天你能把绿玉韦陀乖乖地献出来,咱们才算时无怨无仇!”
说话间向前缓跨三步,独指神偷被吓得连连倒退道:“你不是把绿玉韦陀交与银须叟了么?怎么反而向我来讨?”
“哼!佛爷可没这么大方、你明知我交给银须叟的是只假货,还装什么湖涂?”
“假货?你怎不怕银须叟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