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虽然入夜的温度又湿又冷，但是仝皓斌还是专程在下班后开车到俊薇家。

    这段时间他虽然天天加班，但是每天都和俊薇通电话，每通一次电话，他就觉得俊薇的元气少一分，到最后竟然还出现默默无语的情况？！

    所以，今天他无论如何都要和俊薇谈谈，他要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让她变得这么沈静与生疏。

    “啾啾啾～～”俊薇家的鸟鸣电铃再度响起。

    大约等了五分钟，门才被打开。

    门一打开，仝皓斌直接开口。“我知道已经很晚了，但是我一定要和你谈谈才行。”他刚刚下车时没撑伞，是直接冒雨冲过来的，所以现在发丝及脸上都还沾有细细的水珠。

    “你怎么跑来了？今天低温特报耶！你就穿这样？！还没撑伞？！是想说如果感冒了就可以不用上班是不是？”俊薇噼哩啪啦的一串快攻，还故意扯扯他的西装外套，假装没注意到他那一脸严肃到不行的表情。

    她转身往屋里走去，直接走进卧室，再出来时，手上多了条浴巾。

    “先把头发和脸擦干。”将浴巾抛给他。

    仝皓斌接下，却只是将浴巾拿在手里。“我想和你谈谈。”

    “你刚刚说过了，不管你是因为太想念我，还是想要和我谈分手才来的，都请你先将自己擦干，否则我拒绝再开口！你比我还清楚你现在根本没有感冒的本钱，我不想背负害你感冒的罪名。”俊薇可以从他严肃正经的表情知道，他今晚来绝对不会只是“谈谈”那么简单。

    谤据以往被甩的经验，通常男人以这种表情面对她时，就是要和她谈分手，看来仝皓斌终于受不了她的无知，要来提分手了。

    由于之前的男朋友几乎都是因为受不了她常常不在国内，所以主动提出分手，而这阵子她都在休假，并没有这个问题，所以她猜仝皓斌应该是会直接告诉她“因为你太差了，配不上我，带出去很丢脸”之类的话吧？

    反正对于这样的结果她早有觉悟，也早已模拟了几百过分手的情节，只是现在真遇到了，心还是会淌血而已。

    仝皓斌将西装外套脱下，胡乱将头发擦干后，将浴巾随手披在沙发上，兀自走到沙发前坐下，还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俨然他才是这屋子的主人般。

    “我先泡杯热茶给你。”俊薇说完就往厨房走去。

    她知道自己在逃避，怕真的会听到他要提出分手的消息。

    仝皓斌没拒绝，总之今晚即使不睡觉，他也一定要和她谈清楚。

    俊薇将热茶放到他面前，却没有在他身边坐下，而是选择坐到他对面的沙发。

    仝皓斌双眉微蹙，再度拍拍身边的位置。“到这边坐。”

    “我比较习惯坐这边，而且这样位置也比较宽。”她顺手拿起一个中国风抱枕抱在胸前，好增加安全感。

    “我说过，这样很像要谈判的样子。”从仝皓斌打了好几个结的眉头，可以明显知道他很不喜欢她这样刻意疏远的态度。

    “你是说过没错，反正我们现在确实是要谈判没错啊！所以我们还是坐远点比较好。”

    “谁告诉你我是来找你谈判的？”他越来越搞不懂她的想法。

    “你啊！刚刚开门时你第一句话就这么说的。”

    “我？！”他有说要谈判吗？

    俊薇将抱枕抱得紧紧的，一边猛点头。

    仝皓斌很努力回想自己刚刚说的每一句话。

    “我是说要找你谈谈。”他终于想起来了。

    “嗯。”她认为他的谈谈就是谈判的意思，只不过他把意思修饰一下而已。“这么晚来找我，你要谈什么？”俊薇瞥瞥墙上的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的位置。

    不如就干脆一点，有话直说，好让大家都能早早上床睡觉。

    “是不是因为我最近太忙而忽略你，所以你不高兴？”他以为俊薇的改变是因为他最近比较忙，没办法常常陪她的关系。

    “什么？”俊薇有点讶异他这样的开场白，通常这句话都是她对别人说的机会比较多。“我想认真说起来，我平常的工作也算忙碌，所以绝对比任何人都能体会聚少离多的状况，你怎么会以为我会因此而不高兴呢？”

    “但是这些时间你却有了很大的改变，而且我们的话题越来越贫乏，一点都不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个状况。

    “我觉得还好耶！”她将原本放在地上的脚缩上沙发，改为盘腿的姿势。

    “那你为什么突然去学电脑绘图，还开始看财经台，甚至还订什么室内设计大赏的杂志？你平常的工作就已经很忙，休假日就应该要好好休息，干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累？”他其实是心疼她，她原本充满朝气的眼眸，周围早已笼罩上一圈圈的黑紫色阴影。

    “因为我想学啊！”我想为你而学。

    “狗屎！”他直觉反应出自己的情绪。“这些对你的工作和生活根本没有实质的帮助，工作上你不需要使用电脑绘图，生活上你也不买股票，就算你想要变换家里的设计，只要一通电话，我就可以帮你搞定一切，而且还包君满意，不需要去订那种根本看不懂又不实际的杂志。”

    “对，你终于发现我是狗屎了。”俊薇也不甘示弱，很用力地回应他。“因为我不想和你出去时只能当狗屎，所以我去上课、我看电视；因为想要和你有共通的话题，所以我花钱订下一年份的设计杂志，结果呢？上课时，因为始终画不出立体透视图，难过得泪洒电脑教室，狂喷的眼泪不但把其他学员吓跑，连老师都不知所措，差点闹辞职。

    “至于财经台，我永远搞不懂什么是全额交割？什么又是融资买进？连所谓的加权指数是什么，都还是在听了好几次后忍不住问人才知道的。我花了一堆钱，牺牲睡眠时间去学习，却一点效果都没有，还要被你骂是狗屎？！我现在知道原来是自己犯贱，以为去学这些东西，花上大把金钱就可以赶上你，和你有共通的话题，你也才不会觉得和我在一起很无趣，结果还不是狗屎一堆！”

    施俊薇将连日来压抑在心里的郁卒，一口气全部瞬间爆发出来，说完还用力地喘气。

    仝皓斌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因为俊薇终于愿意说了，而且就是因为太在乎和他的这段感情，才会勉强自己去学这些东西。

    “你笑什么笑？”看到他的笑容，俊薇有些恼羞成怒，感觉自己像个讨食物吃的流浪狗般对他摆尾乞怜。

    “我笑，是因为我开心。”幸好他们的问题没那么严重。“我一直在担心你，当你开始努力接触一些你从不感兴趣的事时，我都还没注意到你的转变，是因为你越来越沈静，很多时候都选择安静不说话，才让我开始感到害怕，因为我完全不知道你的想法。后来你越来越不开心，即使我们好多天没见，再见面时你也都只是淡淡的态度，这让我很紧张也很受伤，所以今天才会过来找你，想把话谈开。”

    “你不是来谈分手的？”她小心地问。

    “当然不是，怎么你看起来好像很期待我们分手的样子？”

    “哪有！”她第一时间否认，刚刚的慷慨激昂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记得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说好有话要坦白说，这样感情才会长久，可是这次你却不坦白，还自己胡思乱想，然后去学些连我都不想学的东西，把自己搞得差点精神崩溃，你要是能早点告诉我的话，就不用白受这些折磨了。”

    “我”俊薇无话可说，确实是她自己不先跟他商量的。

    “我还没告诉过你，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吧？”

    俊薇非常非常用力地点头。

    “因为你有主见，我喜欢直率的你，喜欢有话直说的你，喜欢为了不去打网球而拚命找借口赖床的你，喜欢大声说蔡董是史瑞克的你，喜欢你所有一切的一切，就是不喜欢你因为我而做的改变。

    “你这样做，不但你不快乐，我也高兴不起来。你就是你，谁也不能改变你，你也不必刻意为谁而改变，若是你为了别人而勉强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然后搞得自己身心俱疲，这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所以千万别再做这些傻事，我、一、点、都、不、喜、欢。”

    说完，他起身来到她身边，坐到沙发的扶手上，抬起手揽着她的肩靠向自己。

    “我不希望你不快乐，也要你明白一件事如果我是要一个凡事都要配合我的女人的话，那你永远都不会及格的，所以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小女人的工作你是做不来的。”

    “我”因为他坐得比较高，所以俊薇只能仰头看他。“可是，每次陪你和客户或朋友见面，我都没办法融入你们的话题，感觉自己好像是多余的一样。”这一直是让她觉得自卑的地方。

    “小姐，世界上没几个希拉蕊吧？我就不相信那些老板的妻子或女人会每天和他们讨论公事，若要一个能讨论公事的女人作伴，倒不如直接花钱聘请一个能力强的员工来做事就好了。还有，你会不会想要我学你们旅游业的行话？”

    俊薇摇摇头。“不会，那又不重要。”

    “所以你也不要再学那些你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东西，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而且我一个人无趣已经很惨了，你千万不要再来参一脚。”

    “喔。”她有点被他说服了。

    “但我还是很高兴，因为你一切都是为了我，这表示你真的很喜欢我。”仝皓斌做出得意的表情。

    “臭美！我是想要充实自己好不好？”其实不用再继续受那些课程的折磨，她可是很高兴的。

    “那也充实充实我吧！”他将唇覆上她的。

    俊薇以为藉由这个吻，他们应该会再进一步，就像当时在帛琉酒吧的那个晚上一样，那么自然的发生，但是仝皓斌却在两人的衣物都已经松乱不堪的时候，紧急喊卡。

    他松开她，将她的衬衫拉拢，用手指轻抚她的唇瓣。“这几天你太累了，早点休息吧！”

    她差点伸出手紧抓住他，大声宣告自己一点都不累，至少这个时候不累！

    “我”他怎么可以生完火后，就想一走了之？！好歹也该煮个什么东西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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