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下过雨的长巷阴暗潮湿，纪云柔身穿轻松休闲的家居服，敲响手中的木质盆勺，欲叫醒正躲在树上补眠的猫儿老肥。

    “老肥”她从枝干上捞起猫咪，将它肥胖的身子搂进怀中呵疼。“馋嘴的家伙，不煮好鱼粥来哄你，你就懒得回家啦！”

    “喵”猫咪轻声回应，拱进她的胸口舒服地闭上眼睛。

    纪云柔脚步轻快往家里走，随即发觉这条路上还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她逐渐放缓脚步，听到背后那人的脚步也跟着放慢，她未曾回头，迅速加快脚步，身后传来的异响也跟着加快速度。

    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

    就这样拐进巷口边的大榕树后，纪云柔全身的细胞警觉起来，她全神贯注，在那人转弯走到眼前时，她快速地舞动拳头，打算送宵小之辈一个巨大的熊猫眼。

    砰！纪云柔的拳头硬生生被人用掌包住，那人在看到她的脸之后，银色的眼眸瞬间闪过惊讶。

    “怎么是你？”纪云柔收回手臂，她的拳头撞在他的掌心，震麻的却是自己。猫咪从她的怀中夺路而逃，她惊得跳起，大踏步在后面追赶，穿着夹脚拖鞋石板路上踉跄奔跑，差点因为路面的湿滑而摔倒在地。

    “让它去吧，它会找到路回家的。”龙羽翼扶稳她的身体，狐疑地盯着纪云柔的脸看半天－－

    她巴掌大的小脸绿绿的，在她刚才转头的一剎那，他几乎快要出拳揍扁面前这张妖怪脸。“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海底泥，老爹说涂上可以美容护肤。”纪云柔抓抓绿色的脸颊，尴尬地朝他笑了笑。好丢脸，现在自己的模样真的无法见人，没有吓到他已经算是万幸了。“我急着出来找老肥，忘了先把泥给卸掉。”

    “你的危机意识不错，不过女孩子不该在这么晚的时间一个人跑出来。”他知道她生长在柔道馆，从小就习文练武，又是在读警察大学的学生，但龙羽翼还是要告诫她懂得保护自身安全的道理。

    “放心吧，这条小巷我从小走到大，会有什么危险”

    像是回应她似的，一把亮晃晃的刀突然挥出打断她的话，昏黄的街灯下，一个头罩黑布的男子正朝他们叫嚣：“把命留下！”

    龙羽翼的眼中聚起肃杀之气，纪云柔则是用尽全身力气将龙羽翼撞到身后去，将不会武功的他往后顶，用不屑的语调嘲讽突然跳出来的小贼。“要钱我还可以给你一点，但你的胃口太大了。”

    纪云柔悄然活动着筋骨，但有些担忧不会武功的wing，她侧过头对他轻声道：“一会儿我动手，你就快离开这里，千万别让自己受伤了。”

    她清新的气息吹在他的耳边，意外降低了他想要杀人的冲动。他惊奇的看着这个小妮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他快走，而且竟还是个女人。

    “少说废话，我的目标不是你！”那男子竟朝着龙羽翼嘿嘿冷笑。

    “想杀人！也要看你过不过得了我这关。”虽然觉得这个杀手有点怪异，但纪云柔一个闪身，抓住男子握刀的手腕，回身就将他的手一扳－－

    意外这个小丫头竟然用武功偷袭他，男人大叫一声丢掉刀子，赤手空拳地与纪云柔打在一起，招势又快又狠丝毫不留情。

    龙羽翼握紧双拳正要快速上前，就听到纪云柔大声喝道：“别过来，快离开这里。”

    她偏头闪过那男人的铁拳，纪云柔决定，无论如何她都要小心护着wing的安全。

    听到她呼喊的龙羽翼闪至一旁，急切地望着他们过招，那男人虽然瘦小，但他几乎是招招致命，虽然纪云柔功夫底子深厚，一时半刻还能招架，但他仍想找个空档出手，免得伤及缠斗中的纪云柔。

    “wing，快走！”她见他不动，马上就急了，她使出浑身解数与那人周旋，还不时跺脚暗示他快点离开危险之地。

    “想走，没那么容易。”

    那杀手猛地握住她的手臂，只听到骨头关节发出喀嚓脆响，纪云柔感觉手臂一阵抽痛，小脸顿时皱了起来。龙羽翼暗叫不妙，快速地闪入他们中间，握住那男人的胳膊，一拳就将他重重击出，男子的身体伴随着惨叫旋即飞出去。

    她咬牙仍逸不住到口的轻呼，冷汗沿着她的发丝快速滑下。“唔”听到她的呻吟，龙羽翼转身用手臂护住她，眉心窜过急促和担忧，眼神似乎在诉说他的心疼。

    “去死吧！”那男人从地上跃起，杀红了眼奔向龙羽翼，见状不妙，纪云柔马上挺身而出，拾起掉落在地的木盆狠狠就是一砸。

    就在他偏头躲开的瞬间，她娇小的身子从龙羽翼的怀中窜出，膝盖一顶击在他的重点部位，那男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纪云柔接着长腿一踹，在他的骯脏手就快要擦到龙羽翼的身体之前，奋力踢中他的下巴，速度快得如同闪电，一连串的招式连龙羽翼看了也拍手称快。

    见他倒下，纪云柔用脚踩住他的背，听到巷底传来的脚步声，闻声赶来的巡警已赶到处置一切。

    “你有没有事？”她冲回龙羽翼身旁，生怕他有个万一。

    “没事。”心窝涌起阵阵温暖的感动，龙羽翼小心翼翼地捧起她受伤的手臂。“你的手还好吧？”

    “可能有点关节错位，回去要被老爹用葯酒推拿了。”她拂去脸上的汗，抹到满是细滑的绿色，这才感受到手臂的剧痛。

    “你应该要保护自己，不该这么逞强的。”龙羽翼的眼眸望向她一塌糊涂的绿色小脸，为她保护自己的行为而深深感动，这样的人他从来没有遇过，如今她为他受了伤，他更是心疼的不得了。

    “放心吧，我还没碰到过搞不定的小贼呢！”纪云柔用未受伤的手拍了拍胸脯，结果因为太大力而咳了好几声。“我可是打遍南台湾无敌手，整个小镇横着走，号称超级无敌街霸凤凰女的纪云柔耶！”

    天！一长串响亮的名号，与她柔情似水的名字非常不相称，听到她臭屁的自称，实在令他又好气又好笑。

    “横着走？你以为你是螃蟹吗？”而且还是只绿色的小螃蟹。

    “比喻嘛，就是说那些地痞混挥诩很怕我的意思。”她被他的俊脸望得有点脸红，被他看到自己粗暴的一面，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而怕她，通常男人都不喜欢太粗暴的女孩子吧！想到这儿，纪云柔失望地嘟起小嘴。

    “街霸的意思是搞懂了，但为什么又加个凤凰女？”他不明白的望着她突然黯淡的小脸。

    “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说起故事的纪云柔滔滔不绝了起来。“话说我老爹，号称玉面百手生，当年被我老妈柔道之花给拐走，后来就以改变老妈的粗鲁为一生职志。老妈给我大哥取名叫纪翔龙，二哥叫纪擒虎，而我，本名原来是叫纪云凤的。”

    飞龙捉虎云里的凤凰，她母亲果然非常强。龙羽翼听得兴味十足，觉得她清脆的语调，比说书的还要好听。

    “结果我那以绅士和阴柔著称的厨王老爹当场哭惨了，他说什么也要把宝贝女儿”她唱作俱佳的指了指自己。“也就是我的名字，改成温柔又典雅的浪漫美女名，就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我老妈被磨烦了，结果就可想而知啰！”

    “但她不甘心，私底下还是那样叫你，久而久之，凤凰女的大名就不胫而走了，对不对？”他很聪明的猜到这个奇怪的典故。

    “聪明！”这个男人她喜欢－－直率、会说话、又懂得察颜观色，比她班上那些或别扭或粗俗的男生强了百倍。不过她紧张兮兮地问他：“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粗鲁，很不可爱？”

    “怎么会？女孩子能保护自己是好事。”原来她在担心这个，龙羽翼因她可爱的问题露出浅笑。“你的家人都非常善良。”

    “你呢？你很少说起你的家人，他们为什么不和你住在一起，为什么你会一个人从台北跑到台南来呢？”每当她说起她家人的时候，他的眼角眉梢都挂着浓浓的羡慕与惆怅，看得她心里酸酸的，想问他却又找不到适当的机会。

    “他们不方便过来，其实我也没料到我会一个人到这里来。”开始往家的方向挪动脚步，龙羽翼的眼光无法从她专注的小脸上移开。

    “你爸妈对你好吗？”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触及他不愿回答的问题。“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关心你。”

    “我从小是和养父一起生活的。”

    龙羽翼握紧她的手臂，轻声说道：“我以为他是我的父亲，他也从来没有否认过，他只告诉我，因为我母亲头发眼睛的颜色很特别，所以才会生下与众不同的我。就在不久前我才知道，其实他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那你的亲生父母在哪里？”纪云柔回握他的手，他脸上那抹受伤她看得一清二楚，她感受到他的不快乐，是因为家庭的变故造成的，她努力的挤出微笑，想感染他让他情绪转好。

    “他们在很遥远的国度，我的出现也为他们带来灾难。”在他还没有见到亲生父母之前，就已经传出银月国夺嫡大战的消息，他现在的境况可以说是水深火热，随时都会有杀手为钱而来，只为了要取他的性命。

    “你怎么会是灾难呢？”纪云柔听了很不爽地回道：“他们找到你应该会很高兴才对，你不要胡思乱想，没有父母是不爱自己孩子的。”

    “我父母是很高兴。”但他那未曾谋面的王叔可就不这么想了，甚至谋害他的父亲想夺取皇位。

    他现在的心情是既急迫又担忧，他很想为父母亲做点什么，却又害怕自己的出现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在你回去你的国家之前，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好吗？”

    纪云柔走到自家院子前面，拉拉他的手说道：“把我们当成你的家人，我们会保护你，跟你分享喜怒哀乐的。”她知道他有心事，但她希望能永远看到他的笑脸，就像他们相遇的那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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