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有如白驹过隙,和蓝彦的交往,也迈入堂堂第七个年头,两人愈走愈久,他对蓝彦的感情也就愈来愈深,但纵使渴望和她朝夕相处,他仍然尊重她一切生活上的选择,不去多加干涉。本以为日子会这样无风无浪的一直过下去,却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他意外闯进她的秘密花园,这才赫然惊觉,原来生命的变数,早在他还天真地憧憬着未来时,便已悄悄发了芽。
一天,他在医学院的餐厅吃饭,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叶国维,好久不见。”
他转头一看,原来是以前住在一起的学长。
“学长,好久不见,你也来这里吃饭?”他热切的打着招呼。“嗯,不过我吃完了,现在正要回去。最近过得怎样?我记得今年开始,你好像也要到医院实习了,对吧?”
“对,这个学期开始。”
“还好吧?”
“还可以。学长你呢?”
“我在准备明年的考试,平常除了上班,还要找时间念书,很累啊!你呢?还住在那吗?”
“没有,我搬到别的地方了。”
“这样啊,干脆找一天大家一起聚聚。”
“好啊,没问题,看学长哪天比较有空,我们就约那天。”
“那就这样吧,你慢慢吃,我先走了。”学长说着就要离开,但走没几步突然又绕了回来“对了,你女朋友的伤势好点了没?记得提醒她两个礼拜后要回来拆石膏。”
叶国维一楞,脑袋顿时空白一片,伤势?拆石膏?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完全听不懂!这两个礼拜来他都忙着医院的实习,没跟蓝彦见过面,但他几乎每天都有打电话给她,如果她有事,怎么会没有告诉他?
“她没跟我说这件事,情形是怎样?她伤得很重吗?”叶国维神色着急的问。
“啊,你不知道?你女朋友没跟你说吗?我记得大概是两个礼拜前的事了。”学长稍微回想一下“那天晚上快十二点时,她被送来,检查后我们发现她的左小腿骨折,还有一点轻微的脑震荡,我们替她打上了石膏,在医院待两天后,她就回家休养了。”
脑震荡?骨折?叶国维听了震惊至极,蓝彦竟然对他只字末提!
“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表情很凝重的问道。
“听说是车祸,跟她一起送来的人伤得比她还重,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车祸?”
“嗯。另外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你知道”学长欲言又止。
“没关系,学长,你说。”
“你知道马道桥吧?那里每到晚上就会有一群人聚在一起飚车,警方取缔过好几次了,这次跟你女朋友一起送来的那个人,听我们急诊室的前辈说,已经看过他很多次了,只是这次不幸伤得比较重。”
叶国维细细思索学长话里的意思,然后再重新加以组织。
“学长,你的意思是说,蓝彦和在那里飚车的人是一伙的?”
“我也不敢肯定,但照情况看来,应该是这样没错。”
听完学长的话,叶国维食欲全无,他匆促的离开餐厅,一出门口,马上拨电话给蓝彦。
“喂。”蓝彦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是我,我有事要问你,我现在过去找你,你在家等我。”叶国维的语气很冲。
“干嘛?”
“你还敢问我!”叶国维大声地吼着,下一秒摔上电话,骑上他的车子。
一路上他连闯了好几个红绿灯,以极快的速度在车阵里穿梭,此刻他整颗心都在蓝彦身上,他必须亲眼见到她,了解她伤得如何;更重要的是,他要厘清学长的猜测,他绝不相信蓝彦会和那群人混在一起!
四十分钟后,他像一股巨浪,侵袭了蓝彦的家,掀起了一阵狂涛。
“你为什么没跟我说?”一瞥见她左小腿上裹着的石膏,他的怒火就跟着烧了起来,怒吼声响递整问屋子。
蓝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撑着拐杖,一跛一跛地走回沙发上坐下。
“你怎么不说话?这几天我每天都打电话给你,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却连说都没跟我说!要不是遇到学长,他跟我提这件事,我到现在都还不会知道,你究竟当我是什么人?”
蓝彦依然默不作声,只是径自排弄着桌上的积木,她彷若无事的态度让叶国维更加生气。
“你说话啊!”他的嗓门扯得更大,声音更响,震得积木微微摇晃。
“已经没事了。”蓝彦把抽出的积木迭在最上头,终于开口,但目光仍旧专注在积木上,说话的语气淡漠,彷佛她只是受了一点小伤。
“没事?那你左小腿上的东西是什么?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还是你以为骨折、脑震荡就像擦破皮一样,涂点红葯水就没事了?”
蓝彦没接他的话,也末作任何辩驳,只是放下手中的积木,靠上那张咖啡色绒布的旧沙发。
叶国维瞪着她,怒气还在燃烧,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
“我人就在医院工作,马上就能过去看你,结果你在那整整待了两天,我竟然不知道,你”他气得声音发抖。“你坦白跟我讲,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我到底算不算是你的男朋友?我难道有天天绑着你吗?你自己说--我只是要求你有什么事都应该让我知道、或者跟我一起商量,这是尊重你懂不懂?”话说到最后,变成拉拉杂杂一大串,已经有
些语无伦次了。
蓝彦仍旧靠在沙发上,像块海绵似的,任凭叶国维的怒语随意攻击,也完全不为所动。
叶国维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后,朝她走去,蹲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拉起她长裤的裤管,仔细端详起她的伤势。
她左小腿上厚厚的一层石膏叫他看了心惊,他伸手抚摩着它,语气不自觉地放轻柔“还痛吗?”
蓝彦摇摇头,状似轻松,却教他心里一阵难受。从以前就一直是这样,无论她遭遇什么事、受了什么伤,难过的总是他,而她永远是一笑置之,彷佛事情跟她没关系一样。
“医生说几号拆?”
“大概下下个礼拜吧。”
叶国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但嘴里忍不住又埋怨了起来“你知不知道骨折、脑震荡这种事不是开玩笑的,只要一个不小心,随时都有可能会留下不好的后遗症!你怎么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从来就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
闻言,蓝彦耸耸肩,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另外,我还是要说你,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身为你男朋友的我,竟然是隔了那么久,而且还是从别人口中才知道的,蓝彦--”他的语气软化,剩下的全是心疼。“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有多担心?你至少应该跟我说一声啊,你怎么可以当作没事一样!”
“我知道了,下次我会跟你说。”蓝彦轻声说道。
“呸呸呸!没有下次了,你听到没?不准再有下次,否则你就搬来和我住,由我照顾你。”叶国维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必须弄清楚,他放下蓝彦的裤管,坐到她身旁的沙发上。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你为什么会受伤?”他看着蓝彦,觉得她的眼神犹疑了一下。
“车祸。”她回答得简洁有力。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发生车祸?”叶国维继续追问。
只见蓝彦神色一敛,不发一语,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
“你真的和人家跑去飚车,是不是?”他试探性的问。
只见蓝彦突然挪了一下位子,和叶国维之间拉开一臂的距离,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想了想,又放回去。
“回答我啊,你是不是和人家去飚车?”叶国维的语气有点急促。
等了许久,蓝彦终于松口承认说:“嗯,在马道桥那一晚,我的确和陈玉强他们比了一次赛车。”
听到她的回答,叶国维呆了几秒。
“你真的跑去飚车?”他想确定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他无法想象蓝彦竟会跟新闻中被报导的飚车族画上等号!他知道她的性格独特、略显孤僻,但怎么都不至于会成为社会秩序里的边缘人--飚车,那是他想都没想到会发生在蓝彦身上的事。
“那不是飚车,我们是在比赛,那晚的事也只是一个意外。”蓝彦解释道。
“那和飚车有何不同?你告诉我,一个意外一个意外就让你骨折加上脑震荡,更不用说那个陈什么强的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如果再多几个意外,你们是不是要连命都给赔掉了!”叶国维气急败坏的说着,他不了解这么严重的事,蓝彦为何说得好像无关紧要一样。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们混在一起的?”他的脸一沉,板着一张严肃到近乎可怕的脸。
“高一。”蓝彦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高一?”叶国维简直不敢置信,这比刚才她对他承认的事还叫他震惊,他万万没想到她从那个年纪就开始接触这一切,而他竟然完全不知情!亏他自认比任何人都还要关注蓝彦,但不管是她抽烟还是飚车,这些她所学会的林林总总、狗屁倒灶的事,他全都没有发现到。
起身离开沙发,叶国维走近落地窗,背对屋内而立的背影显得沉重且心事重重,今天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大震撼,有太多事情他必须好好想想。
沉默片刻后,他转身看着沙发上的蓝彦,目光像一把沉沉的剑,欲划破所有的掩藏,直探她的内心,他无法再忍受他们之间存在着这么多的隐瞒了!
“这几年来你一直和他们混在一起?”他问。
“我很久没去那了,那天晚上是因为已经答应人家,所以才会去。”
听到蓝彦的回答,叶国维怒气又起,语调不自觉地提高“答应人家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陈玉强抓李秀文他们开刀,要他们插花,输一趟十万,所以李秀文来找我帮忙。”
“那之前呢?”
“之前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耐不住脾气,叶国维吼问道。
蓝彦难得叹了一口气说:“我高中那个时候,因为工作认识了李秀文,是他带我去马道桥的,看久了,就开始下场和陈玉强他们比赛,事情就是这样。”
“李秀文就是那次我在火车站前看到的男孩子是不是?是他教你抽烟的?”
“那么久,我不记得了,你也不用想得那么复杂,那不过就是一种街头赛车,不是你想的那种坏事。”
“坏事?你真以为我在乎的是那个吗?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乎的是什么?我在乎的是你的安全!你所学会的这些事没一件是好的,你到底懂不懂?”叶国维说得激昂,心情的巨大起伏让他顿感疲累。
他靠在窗边的柜子,瞪着蓝彦,片刻后再开口,语调已变得沉重,看着她的眼神也转为忧伤。
“现在想起来,我是不是应该怪自己不够关心你,因为我花太多时间在自己的事情上,所以才会连你做了什么事、认识了什么朋友,全都不知道。你阿嬷死后,我没有好好地关心你,事情才会变成这样对不对?”
“你想太多了,我没跟你说的事,你本来就不会知道。”蓝彦淡淡的说。
“是这样吗?”叶国维反问,镜片后的双眼幽幽的望着她。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她接下去说的话会有如平地里的一声雷,带给他更大的震撼。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蓝彦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
她鲜少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他有些不安,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事?”
“我和英国jbl车队谈好了,下个月就要签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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