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摩陀山笼罩在黑幕之下,万籁俱静,山中的岩溶洞内,伴随着水滴的滴答声,洞中一男一女相拥一处,三言两语,心不在焉地聊着话。
“你可有见过扬州的芍药节?”提起吕舜,颜黎不得不想起芍药节,扬州满目繁华却与她无关,她过的芍药节有些波折潦倒非常落魄,却似醍醐灌顶,甘露洒心。那晚萍水相逢他乡之客,不期而遇莫逆之交,怎能忘却。
“三年前去过。”顾十六淡淡说道。
“三年,我也是三年前第一次去看了芍药节。”
“原来三年前,我与小娘早已同在一地。甚是有缘。”
“世人都说南燕柔情尽倾扬州,扬州温柔乡可曾让郎君停留?”将一国的柔情全数聚集在扬州,可见南燕对扬州的盛宠非同一般。满城美意酥柔入骨,这一方温柔乡不知留下了多少文人墨客。
“扬州风情与建康无二,胜在小姑多姿。”
“同处江南水畔,二者有些相似,但若说繁华,扬州怎比秦淮河畔。郎君风流倜傥,扬州小姑喜不自胜。”
“若是喜不自胜,阿黎小姑可欢喜你眼前郎君?阿黎想去秦淮水榭,来日郎君带你去便是。”
“我与郎君,即便出得了此地,也非一路人。颜黎命如蝼蚁,近身郎君杀身之祸,颜黎还需留命还债,容不得随意。”
“阿黎究竟欠了何人债务,让你如此念念不忘,应是情债。”
“郎君错意,阿凝欠的是人情债,非情债。豆蔻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谪女能有份门当户对,美满的姻缘。”
“若说门当户对,陈郡袁氏二郎相貌堂堂,在扬州显姓扬名,配于小娘,绰绰有余,为何小娘以死拒婚?”不论从门第、相貌、才华,袁昊均在于颜黎之上,扬州其他的士族女郎一心想要攀上袁昊。当时颜黎与庶族苟且之事,在扬州传得沸沸扬扬,已无士族子弟敢娶,他日免不了财婚。于是,顾十六私下出面,让袁昊去琅琊颜氏求娶小娘为妾,没想到得来颜黎拒婚,让袁昊颜面扫地。他的一番好心,得此结果,顾十六着实有些不解。
“当日已声名狼藉,不想再连累他人。倒是郎君,为何要来求娶我!”
“当年我已过冠礼,阿母催我纳妾,听闻扬州水美出娇娘,便想拾几个回去。你搅得琅琊颜氏天翻地覆,颜珲之容不得你,听闻我来扬州纳妾,送了我一千黄金,将你倒贴了给我。”
“如此简单?莫要唬我,定然不是。”
“机缘巧合,被你撞上罢了。纳了你,阿母也未再催告,空手套白狼,一举多得,我为何要拒绝。你拒绝袁昊,也不过是想和吕舜双宿双飞而已。”
“我与吕三郎清清白白,视若知己。三年前,我被颜述草包抵债卖于青楼,不得已跳河脱逃,后来在扬州城外上岸,我遇上了吕三郎,是他将我送回了家。他几乎每日都会在扬州城外习武,与他熟识之后,隔三差五地去城外跟他学些花拳绣腿,图个健体强身。奈何身边仆隶叛变,将我结交吕三郎之事告发,被颜氏族人不容。姨母趁机散播谣言、蓄意摸黑我和吕三郎之事,将我名声扫地,那时候,颜述去吕三郎家中一日三闹,令吕三郎在扬州无法立足。因我思虑不周,害他尝尽世人指责,他的母亲也因此事不肯原谅于他,将他赶出家门,之后他背井离乡去了北燕。”
篝火旁的少年儿郎步法精妙,武艺高强,恍如昨日,仍在身旁。他时而舞刀弄剑、时而赤手空拳,雄心壮志想要出人头地,是自己误了他的大好前程,令他身陷囹圄。想到前世受累于她,令他无辜丧命,颜黎深感愧疚,这一世她要助他成事,还他一个富贵的人生。
“他苦练一身武艺,怎不是早就想好去北燕,南燕无他用武之地。只不过被你一搅,他提前去了北燕而已。你何须自责,对他而言,你也只是做了顺水推舟之事。”
“你无需宽慰我。他终究是南燕人,根在南燕,怎会抛家弃母去北燕!”
“但凡真相除了用眼、用脑,还要有心去看。”
“郎君此话何意?”顾十六一语,有些蹊跷,他所谓的真相是何真相,莫非他知道了些吕舜的事?事实上是她劝说了吕舜去北燕,听闻他在北燕有了些建树,免了她一阵自责。
“无意。随口之言。三年前我看了扬州的芍药节,甚是美,所以一年后我又来了趟,也是美,你后来可有再去看?”顾十六对颜黎解释,只是他随口说说而已,于是将话题转回了芍药节。
“无心再看。在家弹琴虚度。”
“既是无心看节,你心在何处?”
“死了。”
颜黎一句死心断了话语,洞内恢复了安静。顾十六自上而下轻柔抚摸颜黎青丝,不久颜黎沉沉睡去。无心之人,心如止水,无情无义。顾十六将颜黎放平,以石地为床、以黑幕为被,侧身拥着颜黎入眠。
天空出现鱼肚白,几缕亮光再次倾泻在水潭上,闪闪发光。顾十六推醒颜黎,二人整了整衣衫、捋了捋头发之后,轻声地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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