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制的物件跌落到桌面上发出“咚嗒”的重响,阿七看着自己面前逐渐停了跳动的东西,睁大了眼眸。
这样的一个物件儿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因为他的腰间还挂着个一模一样的。
沈连云猛然站立起身,一把拿起了那个鱼符,“在你屋门口捡到的,许是你早上走得急忘带了,所以我和你杨大叔替你收了起来。”
她说着慢慢拉过了阿七的手,脸上的笑叫阿七觉得震惊又难以置信。
当初卫临怀疑他杨大叔用兵符私自调兵他还生气,就连昨日小九的试探他也看得分明,这两个人都在怀疑他阿云一家的别有居心。
他那次不单厉声呵斥了卫临,今日还在那上书房里发了好一通脾气,他完全不能忍受旁人对他的家人有丁点儿不好的猜度。
可是今次这鱼符从他杨大叔的袖子里滑落了出来,他的阿云却笑着将它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递到他的手里,饶是他毫不保留的一颗心,在此时也生出了怀疑。
他握紧了手里的鱼符,缓缓站立起身,并没有将视线落到身侧两人的身上,“我先去看看小盛。”
对面的卫临却是仰头喝了一口酒,满脸的不以为意。
“哎呀,这小子惯是这样大意,有一次我们同花绮国作战,他竟将自己的护身镜落在了营帐里,那一仗吓得我呀!”
他说完又偏转过头去,将嘴凑到自家媳妇儿的面前,“钰儿,我还想吃一块儿排骨!”
可是宋洁钰并没有抬筷去夹菜,而是有些无力地垂落下手,她此刻完全不敢再去看对面她大哥大嫂的眼睛。
“卫临,我有些不舒服,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卫临忙将她手里的筷子放到桌上,轻轻地拉过了她的手,“好,可要我去找大夫?”
宋洁钰摇了摇头,低垂着眼眸同对面的人点头示意,卫临笑着拍了拍他大哥的肩膀,“那我和钰儿先回去了。”
他说着冲沈连云露出一个笑颜,“大嫂放心,皇上已在这园林的各个出入口都增派了侍卫巡逻,所以今次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沈连云回应了他一个浅笑,拉着自家夫君踱步到门边,在听见马车离去的声音后,她有些失力地靠在自家夫君的怀里。
“阿生,我觉得阿七可能误会了什么。”
杨秋生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偏头用脸颊抵住她的脑袋,“一个真正信任你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无条件地相信你,我想阿七心中自然有着一个衡量真假的标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个少年方才并没有回到小盛的屋内,而是一个人蜷缩在酒窖里,感受着这京城冬夜的寒凉。
阿七努力仰头不让眼里的泪水滑落出来,他脑中闪现过的是他的阿云如何带着他从这个地方逃离,尽管从前的白府已被夷为平地,但那些记忆却叫他刻骨铭心。
他也记得他们是如何细心照料他的饮食起居的,还有他们在沈家村的那间屋子,每一样新的家具都是他大叔亲手打造的。
更别提那次他在沈家村后山遇险时,他的杨大叔和阿云为了将他从老虎口中救离,又是如何地不顾自己的性命。
这样的全心全意却叫他此时觉得心如刀割,他怕卫临和小九的猜想是真的,那届时……他又要如何护住他的亲人?
“阿七?”
这样扬声的高呼让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他努力地将身子往酒坛子的缝隙里藏去,但在被烛光照亮的刹那,他终是有些失力地跪坐在地面。
沈连云看着眼前这个满是无措的孩子,一下子就酸了鼻尖,“以前受了委屈就往老榕树的洞子里钻,现在倒是又被你寻到了一个好地方。”
这样的打趣叫阿七瞬间泪流满面,他抬步上前一把环住了沈连云的脖子,连带着将她手里的油灯跌落到了地上,“阿云,我好怕,我怕我会护不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