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哀戚的面容,憂鬱的眼睛” 一張哀戚的面容,一雙憂鬱的眼睛,
大街上走着冬末的冷風。
那就是你?或許僅僅是是一個夢,
一個即將銷聲匿跡的夢?
時而在迢迢的遠方,時而就在我的窗櫺。
有很多往事能引起同一種回憶。
那些早已消逝在風中的芳名,
往往在冰雪融化的春天,
伸出綠色的喙,啄疼我詩歌的神經。
我對失去的事物的懷念持之以恆,
我知道這徒勞無益,沒有絲毫希望,
但我似乎並不注重重逢,
重逢就像節日,短暫而傷感。
那些歡樂之后的怨恨,
浪費著我的靈感和語言。
我仍然渴望着新穎的愛情,
拋棄了肉欲,直達心靈,
把白晝還給歌唱,把黑夜還給沉思。
當一個人在冬末的冷風裏走着,
就會使隱居在鄉村的我感到溫馨,
至少我以為我得到了一本最好的書,
可以終夜閱讀。
雖然我們相隔遙遠,
但我們卻能夠傾心交談。
在一種朦朧的醉意裏,
我親吻著你哀戚的面容,憂鬱的眼睛,
就像我追逐著那個即將銷聲匿跡的夢,
而進入到一個更美的夢境。
(1995年2月初稿,2004年6月修改) 二。“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一切都是不真實的。除了肉體。
它正在漸漸老去。所有的門都關閉了。
儲藏室裏散發出一股股黴爛的氣味,
群鼠的身影在暗中移動。
那些使我臥床不起的事物,
只剩下一些枯瘦的名字。
我緩緩伸出雙手觸摸自己:
唉,脂肪在脫落,骨頭在粉碎。
我甚至懶得懷疑,就像懶得寫信。
我愈陷愈深,已見到大光明。
一些死者正在醒來,責駡我,邀請我,
“你現在居住在最深的地域,
你必將親吻到星光”
而我聽見一列火車的轟鳴聲消失,
就像一條大河流進了大海。
在編織夢之網的勞作中,
言辭的蚊蚋嗡鳴于肉體周圍。
“閉嘴吧!”一個聲音說。
尽管我早已一言不發,就像昨天之于今天,
但還是沒有人前來將這架舊機器修理,
作為生活的附屬品,
它將被安全送往城郊垃圾場,
那兒,一座秘密的蘋果園,
就是我夢想的碼頭,生命的客棧。
(1995年2月初稿,2004年6月修改) 三。夢中的孩童 我在夢中夢見沈默寡言的孩童
他心懷仇恨棄家遠遁
沿鐵路線一帶亂走像一隻迷途的幼獸 我在夢裏夢見滿臉汙穢雙眼噙淚的孩童
他雜草一般的亂髮根根帶著血痕
乞食于小煤窯附近的街巷像一隻饑餓的小狗 我在夢裏夢見空虛迷茫的孩童
他白天徘徊于大都會的高樓大廈
夜晚棲身于茅廁像病鳥息于風中的枝頭 我在夢裏夢見孤獨寂寞的孩童
他用自製的石器敲打著我睡熟的窗櫺
他不斷地敲打著我的窗櫺似乎有話必須說出口
(1995年2月初稿,2004年6月修改) 四。經過一座被毀壞的墳墓 古老的死者也不得安宁,
連古老的死者也不得安宁。 是誰揮舞鐵鍁掘毀了你的宮殿,
把你帶欄杆和冠蓋的床暴露給夏天。 現在有毒的陽光焚燒著你的骨殖和陪葬,
現在你的世界竟成了情侶們偷食禁果的淫樂場。 在朽爛的棺材木片上,
一朵黃色的野花正在綻放。
(1992年初稿,2004年6月修改) 个人主义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