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月的撒谎本领早在此前治病救人,应付病患和家属,就练得炉火纯青。
举一反三说起别的谎话,也没有半点能露馅的地方。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原来郑贵妃所说的婢女,是指柳叶。”
“所以才斗胆请贵妃派人去我家中搜人。”
云皎月挑了一下右边的细眉,“我府中的孙妈妈这两日回老家有急事,提前向府中管事告了七日的假。”
“柳叶是她最小最亲的女儿,连在火房办差事,都要带在身边。”
“这次回乡,自然就带上柳叶了。”
陈平冷不防轻嗤,“祁夫人,您说这话,您自己信吗?”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急事,竟然连衣裳都来不及收拾完。屋子里乱糟糟,我看分明是慌乱中逃跑!”
云皎月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谓道,“何所谓信不信?”
“只要是人,都有急事,我府中并非缺了孙妈妈就运转不了,是以允了人假,就这么难以理解?”
“再说,陈内侍与其挑刺柳叶为何不在学士府,不如直接操心操心自己露出的破绽。”
云皎月正视着面前的极具心理变态的阉人。
尽管美人盂是封建时代变态的产物,但京都的达官贵人,她就没听说过有任何一家!
将美貌女子真当作痰盂使唤!
陈平不解,打量起云皎月,直到听到对方问了句,“陈内侍,敢问你带着人去学士府时,脸上可戴了面纱?”
陈平警觉眯了眯眼睛,刚想说谎,说戴了。
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云皎月这婆娘肯定会去查证。
眉头紧紧皱出川字,艰难吐出两字,“没有。”
云皎月冷笑,饶有趣味,“既然是东厂的暗探,说我家柳叶得了传染病。”
“那明知既然能传染,陈内侍你们又为何不戴面纱?”
陈平瞳孔陡然间镇了镇,瞬间发觉自己掉进了云皎月挖的陷阱里!
这个问题,他怎么答都不对!
摆在他面前的路,已经都被堵严实了!
安远公主对云皎月刮目相看,她政治敏锐度极强。
立即帮着云皎月收拾陈平,试图打压郑贵妃。
顺着云皎月的话发问,“陈内侍,你不戴面纱去学士府,无非有两种原因。”
“一种,是你知道柳叶根本没病,是以无需做任何防护措施。”
“另一种,是假若柳叶得了黄疸之疾,但你明确地知晓,这种疾病得通过祁夫人方才所说的血液传播,两人须得有接触。因此你才没戴面纱!”
事情瞬间变得有趣了起来。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陈平诬陷云皎月企图谋害皇嗣一事。
就算不到板上钉钉的地步,也逃不了被重罚。
毕竟东厂由他监管,底下的人上报假消息,他不加以查证就上报,就是渎职!
安远公主眨着水润明亮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沉不住气,眉头皱纹迭起的郑贵妃。
轻笑道,“陈内侍平日去郑贵妃的惠敏宫,都比去我母后的宫殿次数要多。”
“东厂暗探得来的消息,我母后还不知道,郑贵妃您就知道了。”
利落的笑声落在郑贵妃耳朵里显得十分刺耳。
下一秒,安远公主勾着唇,说着第二种情况:
“若是陈内侍知道染病须有血液接触,才不戴面纱。”
“那您今儿个火急火燎去找我母后,一副生怕晚来毓庆宫找祁夫人,整个后宫人人都要得病的架势,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毕竟您和陈内侍来往密切……他知晓的事情,您多半也知晓不是吗?”m.
安远公主语调微扬,试图利用这次在毓庆宫的争辩。
彻底在郑贵妃身上踩一脚!
张贵人不配为九皇子的生母,她今日在毓庆宫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行,必不会被她父皇所喜。
届时找个由头料理了。
趁九皇子岁数小,还能好好教养,正好可以记在她母后名下!
只要除掉生母,再扫清郑贵妃这个庶母……
皇位,就十拿九稳了。
郑贵妃阴森森望向露出马脚的陈平,若非现在是在毓庆宫。
她必得狠狠教训这个办事不周全的阉人!
镇定下来,没舍得放弃陈平这个坐到秉笔太监的棋子。
不甘不愿赔笑,“安远公主误会了。我并不知晓九皇子的病需要血液传播。”
“至于陈平来惠敏宫来得勤……那是因为内侍里,数他最有学问。”
“召他频繁不为其他,只为了你八皇弟的学业功课。”
细眉拢着难以舒展,不忘替陈平说话。
叹息过后,替人开脱,“陈平……他也算照顾了你八皇弟多年,本宫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他也是,东厂能人异士太多,便以为底下人人都能干。”
“他识人不清监管不力,以至于平白听信了无能暗探的话,这才诬陷了祁夫人。”
话毕,陈平当即会意,郑贵妃是想让他推小喽啰出去顶罪!
双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膝盖骨磨着地面平移到郑贵妃身边。
双手环抱着郑贵妃的腿,“娘娘……都怪奴才识人不清。奴才罪该万死!”
“实在是那抬举的探子胡乱禀报消息,害得奴才冤枉了祁夫人。”
没等陈平说些别的,郑贵妃一脚踢开陈平。
心想她教训了底下所谓的‘亲人’,旁人就不好再教训。
一唱一和道,“还不快住嘴!”
“你当然罪该万死,然而祁夫人是个医者仁心的大夫,你要是去死,这不是白白给她找晦气损阴德?!”
郑贵妃捂着胸口,仿若自己被气得心肝疼。www.
半弓着身子,软脚虾似的腿站不直,快要摔倒在地上。
幸得婢女及时搀扶。
云皎月低低发出轻蔑笑声,面前的郑贵妃装病倒是装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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