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直落而下!
谢怀衣双瞳微缩。
木仰之已长袖鼓荡开去,霎时长风飞雪浩荡卷起,直奔天际霞光。
“楼上可是……木仰之,木先生?”云层上有人高喝,透过茫茫风雪,居然准确传达至两人耳畔。
“是!我就是木仰之,你又是谁?”木仰之在卷曲的风里扯开嗓子,狂烈的风鼓起一片粉白。
“在下,萧皓渊。”
一声苍老的话语,在低垂的云曾与大地间叠宕,发出阵阵回声!
木仰之不明所以。
谢怀衣却低语道:“帝之下都的人?”
“老朽从帝之下都而来。”霞光瞬息转至眼前,光影离合间,一道高瘦身影,落入两人眼中——鹤发童颜,眉目高远,一支拂尘随风而动,半截剑刃奕奕生寒,竟是一副世外高人的相貌。比之玩世不恭的韩子和,忧怀天下的张屯溪,更显出尘之态。
谢怀衣第一个皱眉,他不喜欢被人俯视的滋味。
“萧皓渊……萧先生。”木仰之见此人以先生称呼自己,便也如此称呼别人。
萧皓渊辈分甚高,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前辈,老前辈的尊称。此刻听木仰之一声称呼,不由一笑,道:“我正要往东海一行,也为后来人探路,木先生可有指教?”
“指教,不敢当。”木仰之的表情一直不变,“只是,你现在不能出海。”
“为何?”
“你出不去。”木仰之打量了他片刻,道:“只是阳神显化,尚未修证圆满,你抗不过归墟的力量。跌下天梯,便如苦海未渡,只能重入轮回。”
此刻,不止萧皓渊一人动容。木仰之只是一个照面,便看透自家根脚,哪怕是行走人间百来年的萧皓渊,也僵住了表情。
谢怀衣挑眉看了一眼木仰之,眼里有微弱的笑意。
“木先生好眼力。”萧皓渊赞了句,道:“既然此刻不便往云山一探,也不能强求。贫道此来第二个目的,就是将卜算子的卦象告知诸位同道。”他顿了顿,颜色一沉:“木先生可知,叶观止现在何处?”
“你找他?”木仰之在长风中卷了一卷衣袖,向谢怀衣与萧皓渊颔首道:“随我来。”
申城,蓬莱驻地。
韩子和早已引陌寒一行人前来蓬莱驻地。说是驻地,不如说是一处公园。江南大地上常见的城市园林——一方婉转的池塘,几株婆娑的垂杨,缀以四时之花,长青之木,隐蔽在高楼大厦中,本来并不起眼。
可自木仰之立阵以来。草木得地气之利,疯狂生长!
柳树虽然没有雪杉一般高耸入云的姿态,却铺散千丝万缕,披覆满池。再被人以法术编织成毯,便形成这一处凌驾于冰冻湖面之上的小屋。上下两层绿茵交织成幕,垂以翠碧枝条勉为隔断,分开数个空间,方便饮食起居。
花费如此心思布置的人,自然是蓬莱仅存的女弟子,何思远。
此刻她正侍立一旁,为座中诸位长辈,复述十三天前东海惊变的始末——
“那日,我正与董师兄、随方长老在岛外寻药。长老惊觉地气有异,正要回岛中大阵躲避。却见东海之上,风暴骤起。我们本以为,那只是海上常见的飓风。虽然不是夏天,但这几年气候反常,冬天也会掀起风浪。
“那云斗大得好像天空破开了窟窿,天上的云气一霎倾泻到海中。海面顷刻下陷,风浪将我们的船劈翻,又卷到天上,如果不是方长老全力施法,我们可能要随着整个东海,一起陷入深渊。”
何思远一身白孝,形容单薄,略有几分窈窕。她隐忍而哀痛的神色,令在场众人垂目叹息,心生不忍。
萧皓渊本是尊长,又素有高名,出言宽慰了一番,才让她止住悲音。
“贫道临行前,曾托卜算子为东海之事起卦,卜算子学究天人,推演之道,宇内皆知,可卦象却……”萧皓渊特意介绍了一番卜算子,只因谢怀衣并非道门众人。
“如何?”叶观止曾与卜算子比邻而居,此刻问地甚急。
“一无所有。”萧皓渊合目长叹道:“什么都没推算出来。”
惊闻如此消息,众人无不变了颜色。
木仰之凝住眉:“我听说,推演之道,只有两种情况无法被推算。一是被推衍之人高出己身修为;二是当局者迷,推衍者也在居中。卜算子他……又是什么情况?”
萧皓渊缓缓道:“或许……两者兼有?”
韩子和无声向椅背倒去:“至少得出了一个结论,东海之劫,与末世尸毒之劫有关,而且,都不是天灾,是*!”
天灾自有预警,五运六气之说,不止道门中有人精研,就连普通人中,也有不少高手。只要是天时引发的灾变,总有迹象可循。但凡连推衍都无法窥测的内容,必是因人而起。可是——卷起如此大的灾难,又会是什么样的人?或者……什么样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