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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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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笑。它稍大一些后,我们试着带它外出散步,一到外面它就撒开了欢,跑起来箭一般,长长的尾巴和身子成了一条直线,那跳跃奔跑的身姿别提有多优美了。河边上修河堤挖出来的大坑,足有两层楼深,四壁简直就是直立的,它极快地从一边跑下去,穿过中间几米的空地,又飞速从另一边爬上来,速度不带减少多少。一连跑几个来回还不肯罢休。看得散步的人都惊叹。带它出门很是费劲,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它的影子,正担心它走丢了时,它又冷不丁就在你眼前冒出来。后来干脆买了根细细的铁链,出门时拿铁链牵着它走。虽说很有意见,但它很快摸清了给它套链子是要带它出门,所以不但不反对,只要我一拿链子,它还欢天喜地把头伸过来让我套。

    转眼熊猫已经七个月大了,由胖乎乎的狗儿童长成了个俊朗的狗少年。它的身体具有优美的流线性曲线,四肢修长而强劲有力,脸庞英俊中透出灵气。可它的脾气并没有随身体的长大而改变,一样顽皮一样贪玩,还一样的和我争东西吃。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它吃东西狼吞虎咽,要吃老多老多。有一天我喂它切碎了的煮猪肝,它等不及从我手里一块一块接过去吃,伸嘴来抢,结果牙齿把我的手挂出了血。他当时正好在家,第一次恶狠狠地打了它。熊猫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呜咽着跑到厕所里关自己的禁闭,静思反省去了。过了好一阵子,它匍匐在地,挪动着身体慢慢向我们靠近,那五体投地的样子着实让我们吃了一惊,不知它这是什么古怪的行为。它先是爬到我面前,轻轻舔着我的鞋,然后又爬过去舔他的鞋,他以为是刚才把它打坏了,担心地伸手摸了一下它的头。熊猫一跃而起,尾巴摇得如风车一般。我们这才明白它是认错来了,以为我们原谅了它,所以才那样兴奋。这小家伙还学会了点绅士风度,比如要我陪它玩时,它会把玩具叼到我面前放着,然后用嘴轻轻扯扯我的裤腿,再用腿点点那个玩具,真是个鬼精灵!它知道我爱干净,怕它的爪子弄脏衣服,所以从不扑到我身上乱闹。有一段时间它迷上了我的跳绳,经常用嘴咬住绳的中间,让我把它提起来。有一天终于把它的牙给拔掉了,掰开它的嘴一看,原来是换牙了!掉了的是乳牙。

    一个深夜,我守在灯下等他回来,熊猫趴在我脚边睡着了。按理说只要门外一有动静,熊猫就会警觉地跳起来,但那天晚上,当他喝醉了酒摇摇晃晃进门时,熊猫却依然自顾自呼呼大睡。我把他扶他沙发上躺下,他看了看熟睡中的熊猫说:“也不等我回来和我玩玩,自己就先睡了!你把它抱给我!”我把熊猫从地上抱起来,它依然懒得睁眼。他把狗放到自己身上,无论怎样逗弄它,拿它的四条腿做操跳舞,它就是不理不睬只想睡。后来他把狗往沙发上一放,跑进卫生间呕吐起来。我进去看见他无力地坐在地上,就想把他扶起来,他站了站没能起来,对我说:“就让我在这里坐一坐,你把熊猫抱过来。”我把狗给他抱过去,他接过去放在胸口上,让我看电视去。过了好一阵子,我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就走过去看,他搂着熊猫,靠在墙上睡着了。熟睡中的狗和人脸上有种神似的东西,一种不祥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我落下几滴清泪。

    七月的一个大清早,我牵了熊猫去散步,走到河边时,我见人少也没车,就想放开熊猫让它自由跑跑。链子松开后,熊猫象发了疯似地狂奔。到了公路上,我怕它乱跑被车撞了,想把链子重新给它套上,可它正在兴头上,哪里肯?几辆车经过它身边时都放慢了速度让开它,这下它得意了,追着车跑,后来干脆端坐在公路中间不动,看那些车到了它面前只好绕道而行,那狂劲让人觉得好笑。我吓坏了,厉声喝斥:“你找死呀!快过来!”可是不管用。一个小青年骑着摩托车飞驰而来,不但没有让着它的意思,还直冲它而去,从它身边擦了过去,熊猫吓坏了,沿着公路箭一般飞奔出去,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我心想它会自己找回家去,也没过多担心。哪知道从此就失去了它!孩子们跟我报告了好几次它的行踪,有人看见它在河沟里,有人看见它被拴在某人家里,有人常看到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牵着它去买菜我时常想起它,想得心痛时就大叫一声:“我的熊猫啊!”五年后的一天,我孤身一人走在田埂上,一户农家小院里跑出一条小狗来,跟着我走了很远,直到主人高声呼唤才转身回去。我注意到它长得很象熊猫,只是没那么精干也没那么干净,也许是老了的原因吧,或许根本就不是它。下次再经过那里时,它跟了一程又一程,怎么赶也赶不回去,一直跟到街上。我轻轻叫了一声:“熊猫!”它眼睛亮了一下,跑过来轻轻舔我的鞋,从那动作我肯定了它就是丢失了五年的熊猫。我在一个小摊上买了几个小肉包,转身把它带回野外,把那些肉包扔给它吃,含泪对它说:“回去吧,熊猫,回你的新家去吧!我们的家已经不存在,我不能带你回去了!”

    从那以后,我再没敢到那个地方去过,也再没见过我的熊猫。从把它带回家到现在,十年快过去了,想来它即使还在人世,也已经是狗爷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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