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你就尽兴地玩吧!”鼻子依然有些许酸楚,眼角也依稀潮湿,我分明是流了泪。
那天,我跟我娘去山脚下的地里干活,快完工时我溜到田埂边去摘透红的野草莓。我拐了个弯时娘的活也干完了,朝我这边走过来。这时,边上一位荷锄的老者善意提醒我们:近来这地方闹鬼,你们得留个神话还没说完,娘似乎就发现了什么,飞也似的跑回刚才我们干活的地边,然后呆呆地站在那儿。我连忙跑过去看究竟。“怪了,怪了刚才我绑的气球少了一个”娘说。是啊,为防止山雀破坏庄稼,我们在地中央竖了一排小树枝,在每根的顶端系上绳子,然后吊上一个充了气的气球。这不,这会儿最头上的那个球却不见了,其他球却还在空中飘着。球呢?我们环视了一周也不见个影儿。这时我们又发现第二个球也在我们眼皮底下消失了,不留一点儿痕迹,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在最后一个球消失之前我得做点什么吧,我这样想。我朝地的那头奔去,在最后一根小木棍的边上快速扫了个腿,好像绊倒了什么但什么也没看到,只是原本好好的几颗玉米苗倒下了。我顺势往上面一踏,脚底下踩着了什么,有点软。都说鬼怕人尿,可我那会儿没尿,也没多想,只管往那里“呸、呸、呸”吐口水,脚下显出个蜷缩着的小孩来,在哭。我正在想这声音怎么这么熟呢,一直呆在那儿的娘跌撞着跑过来,一边哭一边喊着“虎来”是弟弟?!我连忙去扶,果然是弟弟,手上是放了气的气球。还是二十年前的模样,虎头虎脑,只是衣服太破旧了。看着看着,鼻子一酸,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弟弟委屈地说“我活着时还没玩够,于是就来偷气球了”等娘跑到时小弟又消失了,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久久地在山谷里回荡。
小弟是二十年前出车祸死的,走的时候才六岁。那年我九岁,爹和娘要去田里卷稻草,原本弟弟也要跟去的,我说太阳太毒了,硬是把弟弟留下来陪我玩“警匪”游戏。我家门前是镇上唯一的大路,我们一个跑一个追,小弟就这样被一辆驶得飞快的手扶拖拉机给撞了爹和娘因为失去一个比我灵光上百倍上千倍的小儿子抑郁得弄垮了身子,我也负疚得至今没走出这个阴影。如果有很多的“如果”我宁愿走的是我。
第二天,娘和我专程赶到小弟的坟前,我带去了很多他见也没见过的新鲜玩具和新衣服,还烧了很多纸钱。我说,小弟,没玩够你就尽兴地玩吧!安心地玩吧!哥哥我会好好地活着,会好好地照顾爹娘,会好好地去实现你曾经的梦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