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不得。
“你果真在这里出现。”端木野绕到斐骐的正面,深深看了他一眼。
斐骐俊秀的脸上写满惧怕与不甘。“大师兄,你饶了我吧!让我在这里等待颜前辈,搞不好他会有法子医治我的怪病。”冷汗一滴一滴地滑下他的脸。
果然如他所料!
端木野迟疑了一下,才叹息道:“你有什么怪病?说吧!”
“两年前我们所尊敬的师父拿了一本奇怪的秘笈给我修练,他说这是本门弟子必习的武功,我不疑有他,便每日勤奋地修练那本秘笈,待我练到最后一个章节时,赫然发现那竟是一本‘噬血魔典’,那时我想要搁下那门心法已经是来不及了,魔功已根深蒂固的附在我体内了。”斐骐痛苦地站在原地。“只要我一动武,便会丧失理智地疯狂杀人,只有人类温热的血液才能止住我杀人的欲望,于是,我‘血煞人魔’的来名就传了出去。”
端木野蹙起眉头。“师父待我们这几个孤儿如同己出,他为何要这么做呢?”他相信了斐骐的话,也只有邪恶的魔功才能解释个性纯良的斐骐为何会杀人吸血,但他不了解师父陷害斐骐的意图。
斐骐难过地紧闭双眼。
“他想藉由我身上的魔功屠杀江湖人士,他早已料到我必定会受不了这折磨,跑到中原寻找名医,所以,他在江湖中放话说我身上拥有绝世的武功秘笈,一来可引起江湖高手的追杀,让我替他多铲除他进犯武林的障碍;二来就算我死了,那‘噬血魔典’必定会在江湖中引起众人的抢夺,造成更大的血腥,而他只要在塞外静静旁观一切,不久,整个江湖便会落入他的手中。”
斐骐慢慢把“璇玑门”门主桑札的毒计条理分明地说出来。
“所以,他把我调离塞外,就是为了方便他的布置行动。师弟,你怎么如此了解师父的计划?”
斐骐嗤笑一声。“在我要离开‘璇玑门’的那天晚上,曾到那老狐狸的密室内偷盗‘白玉冰蝉’,所以,不小心看到他那进犯武林的计划文卷。哼!我怀疑他根本不知道我看过他的计划文卷,否则,他就不会让你跟我有接触的机会;他让你以为我神智疯乱,滥杀无辜,最好能一剑就刺死我,对不对?”
端木野沉痛地点头。“他知道我向来最痛恨破坏‘璇玑门’声誉的人,所以吩咐我对你格杀勿论,绝不可以手下留情。”
他解开了斐骐受制的穴道,拍拍他的肩膀道:“师弟,真是难为你了,竟然独自承受这种折磨那么久,看来你是成熟了不少。”
斐骐咧嘴一笑,顿时觉得心中的重担全放了下来,他不必再日夜提心吊胆,像落魄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一切都有大师兄端木野替他作主,因为连那老狐狸桑札都不得不畏惧大师兄三分。
“师兄,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他开心的笑容让端木野仿佛看见一丝斐骐两年前那无忧无虑的光彩。
端木野沉思半晌。
“就按照你的计划先找到颜天宇再说,反正我身边也有一个‘麻烦’需要找大夫。”他抬头凝神望向树枝上的翩翩,见她惊愕地张大小嘴,就知道他与斐骐的对话已经一字不漏地传进她耳中。
啧!这小喜鹊的好奇心还真是旺盛呢!
“大师兄,怎么你也生病啦?”斐骐没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惊讶地道。
“没有!”端木野瞥了他一眼。“你等一下,我去带那个‘麻烦’来见你。”
他再度回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一脸感兴趣的翩翩,她一直好奇地瞅着斐骐不放。
“斐骐。这位是何翩翩姑娘。翩翩,他是我的师弟。”端木野为他们做一个简单的介绍。
“你好!你好!”翩翩笑容可掬,甜得可沁出蜜来。
斐骐的笑容一看见她那娇俏的脸蛋,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面色惨白,语无伦次地道:“你鬼啊师兄她快逃”他吓得腿软。
翩翩闻言,小脸顿时不悦地皱起来,原本同情他可怜遭遇的好心肠全化为乌有,她气呼呼地冲上前用力踢向他右小腿的胫骨。“什么鬼呀鬼的!你有看过像我这样善良可爱的鬼吗?”
她愈想愈生气,不禁又补踢了他一脚。这个小师弟太不识好歹了!
对耶!在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可能有鬼怪出现,斐骐这才安心地拍拍胸脯。
“啊!翩翩姑娘,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虽然被踢了火辣辣的两脚,但是斐骐还是很有风度。“我以为你是上回在黔灵山上被我刺伤的那位姑娘。”
翩翩这才露出“孺子可教”的满意笑容。“很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师弟,你这人还挺不错的。”她的口吻有如长辈在训示晚辈。
端木野闷哼一声,暗示她别玩得太过火。
“小师弟?”斐骐怪叫连连。“你叫我小师弟?!你这个小丫头真是没大没小。”
“喂!小师弟,你这话就不对了。”翩翩为自己的“权益”据理力争。“我是你大师兄端木野的爱妻,也就是你的师嫂,那我不叫你小师弟,要叫你什么?”
她得意洋洋的美眸斜睨着斐骐,有一种“小人得志”的嘴脸。
斐骐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大师兄?”他那差一点“凸”出来的眼珠子惊愕地望向端木野。“这位姑娘说得的话是真的吗?”
他一向威严自制、寡言寡欲的大师兄端木野娶老婆了?这怎么可能!
端木野紧抿的嘴巴无声的牵动几下,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觉得自己有如困兽般被“套”得牢牢的。
他不怪翩翩自称是他的妻子,真的!有时候他都会错以为自己真的是她的夫婿,只怪她动不动就腻在他身上甜言软语地向他“洗脑”三天两头这样下来,他没忘了自己是谁就该“额手称庆”了。
端木野清清喉咙道:“斐骐,翩翩就是那天你在黔灵山刺伤的那位姑娘,她的伤势已经好了。”他尽量闪烁其词,只说出部分的事实,对斐骐的问题他只好避而不答了。
“哦!原来如此!”斐骐明白了。
他就说嘛!翩翩姑娘真的很像他不小心刺伤的那位姑娘,现在见她活蹦乱跳的,他的良心总算好过一点了。
再说,那天在黔灵山上,当他的剑刺进翩翩的身体时,大师兄就一副悲愤异常、伤心欲绝的模样,难道他们在那之前便已成亲了?这也就解释了向来不喜欢与姑娘为伍的大师兄,身边为何突然多了一个“麻烦”——依照大师兄的说法。
斐骐呵呵轻笑。“小师嫂,你好!你好!”“小师弟,我很好!”翩翩以同样欣喜的热情回敬过去。
两个单纯的笨蛋!
端木野翻个白眼。“师弟,你在江陵那么多天,怎么没被人发觉?”他追踪斐骐一年多了,发现他从未在一地停留三天以上,这次斐骐倒是反常得很,竟然在江陵待了七、八日,让他能如此顺利的找到他。
“我在来江陵前曾救了一个姑娘,她为了报答我,便送了几个她父亲收集的人皮面具给我,而她父亲就是神秘的‘武林贩子’。”斐骐从怀中拿出几个精致薄巧的人皮面具,交给他们看清楚。
原本自我陶醉在“师嫂”喜悦中的翩翩,看了也不禁轻呼一声,好奇地拿起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东瞧瞧、西打量地翻来翻去,一副相当感兴趣的模样。
“咦!端木大哥,这个东西做得好像喔!你看它的颜色与小师弟的肤色一模一样耶!”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因为她手上的面具正好是姑娘家的。
端木野见她愈笑愈起劲,决定不理会她,从她手中拿回面具,连同自己手上的一起交还给斐骐。
“既然你有这些人皮面具就好办了,你跟我们回‘未厌居’住几天好了。”
“那等颜老前辈的事怎么办?”斐骐迟疑地问道。
端木野与目瞪口呆的翩翩看见他把面具往脸上一覆,便紧紧黏在脸上,眉清目秀的斐骐顿时变成一个相貌端正威挺的年轻人,与没戴面具的他判若两人。
“我已打听过了,颜天宇日前曾在饶州出现,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再快也要五日后才能抵达江陵,我们先回‘未厌居’休息一两日,再向东行找颜天宇好了。”端木野在短时间内便计划好了一切行程。
为何他坚持先在“未厌居”休息一阵子呢?
因为他发觉这些日子的奔波实在累坏了翩翩,虽然她嘴里不说,但从她轻得眼眶发黑,老是一上马就找机会酣睡,就知道她娇弱的身子骨快受不了了,所以,他才会想在江陵暂歇几日。斐骐好笑地点点头,见大师兄的目光一直离不开小师嫂,他就知道他是在心疼娇妻,舍不得翩翩太过劳累。
“好好玩喔!”
翩翩开心地像小恶魔一样,右手拼命戳斐骐戴上面具的脸颊。“哇!还有弹性耶!真是太惊人了!”她讶异地双眼一亮,立刻又改戳为拉,极富实验精神地小试它的弹性一番。
斐骐求救的目光无言地瞥向大师兄——天!快把她拉开吧!
端木野接收到他的讯息后,莞尔地淡然一笑。“别玩了,翩翩。”他将翩翩几乎贴在斐骐身上的娇躯拉了回来。“我们回去用早膳吧!”
“那我回去可不可以试戴一个人皮面具?”她的瞳眸亮得有些可疑。
端木野与斐骐交换一个促狭的目光。“当然可以。”他似笑非笑地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死人脸上剥下来的东西那么感兴趣?”
两个男人蓦地轻笑出声。
翩翩整个娇躯突然惊愕地僵直在那里,一阵令她发毛的恶心感窜过她全身,她再也受不了地猛甩刚才那只顽皮的右手,最后终于跳起来冲到树边拼命呕吐。
“呕”
端木野剑眉一皱,走到她身边拍拍她因呕吐而剧烈抖动的背部。“翩翩,你没事吧?”
他是知道翩翩的胆子很小,但他不知道她的胆子小到这种地步!
翩翩面白如纸地直起腰,可怜兮兮地摇摇头。
“其实,我们是骗你的,面具根本不是人皮做的。你的胆子太小了!”端木野的黑眸隐含着一丝未褪的笑意。
一旁的斐骐从头到尾笑声都未停过。
翩翩苍白的小脸慢慢涨得通红,她老羞成怒地抓起端木野的手臂狠狠咬他一口。
“我再也不理你们这些臭男人了!”撂下“狠话”后,她便气呼呼的走出树林,当然她不忘顺脚踢了那个捧腹大笑的斐骐一记。
这两个变态的男人!
翩翩愤怒的身影走远后,斐骐才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其实笑声是被翩翩“踢”断的——走到端木野的身边,万分同情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大师兄,你千万别难过,娶了一个胆子那么小的娇妻绝对不是你的错。不过,她踢人倒是挺有力的,你想,她会不会养成习惯啊?”他今天总计被踢了三脚。
端木野只有苦笑的份。
“小师嫂气成那样,回去会不会罚你跪算盘呀?”斐骐又想起了一个值得担忧的严重问题。“她通常一次大概会气上多久?”
“不知道,翩翩从未对我发过脾气。”端木野其实满担心这只喜鹊“变脸”搞不好她回去就哭给他看——不用搞不好,她回去一定满腹委屈地猛掉眼泪,因为这只喜鹊根本不懂得拐弯抹角,她会把喜怒哀乐全都自然直接地表达出来,可喜的是她心中没有永远的仇恨。
换名话说,翩翩嚎大哭,掉完眼泪后,就会立刻跟他有说有笑的,完全忘记她才刚刚哭过。真是单纯!
“怎么办?”
“我回去哄哄她,应该就没事了。”端木野一副很有信心的模样。
斐骐点头。“走吧!我肚子饿了。”
于是,两人便悠然轻松地晃回“未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