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提醒,尼格尔。”
梁耀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尼格尔也离开窗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他继续询问梁耀。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那要看他们将会怎么做,只要他不触碰我们在萨克拉门托地区的黄金产地,咱们就进水不犯河水。”
东部财团不触碰萨克拉门托的金矿区,这是梁耀的底线。
如果他们愿意出钱购买萨克拉门托地区的土地,只要价格合理,梁耀也愿意卖一点地给他们。
“看来,我们和他们很难在加利福尼亚和平相处了。”
出于对阿斯特家族的了解,尼格尔很快做出了他的判断。
在一旁吃瓜的伍元华大概也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插了一句嘴:“大家都是来三藩发财的,凡事以和为贵,有什么意见大家都可以坐下来谈的。”
伍元华对美利坚不了解,在他看来,在异国异乡的土地上,还是能忍则忍,避免滋生事端。
梁耀只是觉得伍元华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些双标。
梁耀反问道伍元华:“伍兄,据我所知,五口通商之后,闽商和两淮商人抢占了不少原本属于广州行商的生意,伍兄可以愿意坐下来和闽商以及两淮商人好好谈谈?
英国人傍怡和行之名注册了个怡和洋行,怡和行可愿意坐下来和怡和洋行好好谈一谈这件事?”
伍元华一时哑口无言,这确实没办法谈。
到嘴的肥肉自然没有拱手相让的道理。
“愚兄唐突了,贤弟见谅。”伍元华朝梁耀拱手致歉。
“说起来,阿斯特家族还和伍老前辈有些渊源。”梁耀也没有生气,他想到了伍元华此前给他看的那些欠条,其中最大的一笔欠款就是来自阿斯特家族。
“和家父有什么渊源?”
伍元华不解道,他只是觉得阿斯特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之处。
“老阿斯特在道光七年(1827年)欠怡和行的23万银元至今未还。”梁耀笑道。
今年都是道光三十年了,道光皇帝都驾崩了,明年就要改元咸丰,阿斯特家族欠伍家的钱拖这么多年没还,确实过分了。也可能人家压根就没打算还伍家的钱。
老阿斯特的吝啬程度比起范德比尔特,那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范德比尔特的吝啬,那是对自己和家人吝啬,在商场上,范德比尔特还是很舍得的花钱的。
而老阿斯特的吝啬,那是全方位的吝啬,而且是那种既要面子又吝啬的人。
举一个例子吧,老阿斯特在一次慈善晚宴上为了显示自己的大方,当众答应鸟类学家约翰·奥杜邦,承诺将投资1000美元,以用于资助约翰·奥杜邦编纂《美洲鸟类图谱》一书,博得了在场名**英们的喝彩。
老阿斯特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但等到事后约翰·奥杜邦上门要这1000美元投资的时候,老阿斯特每一次都会以资金紧张为由推脱。
这个拙劣的借口用了足足五次,直到第六次,老阿斯特还想故技重施。
他向他的儿子小阿斯特使眼色,以证明阿斯特家族在银行没有钱,现在资金紧张。
小阿斯特没有领会到父亲的意图,以为父亲是询问银行还有多少存款,于是一五一十地说出了阿斯特家族在多家银行的存款,存款最少的银行也有几十万美元。
老阿斯特无奈这才不情愿地给约翰·奥杜邦开了一张1000美元的支票。
登门拜访讨要的1000美元阿斯特家族的人都一拖再拖,不愿兑现,更不用说远在大洋彼岸23万银元的巨额欠款了。
“他娘的,道光七年的欠款拖到现在一分未还!这未免也太无赖了!”
伍元华义愤填膺地说道,经梁耀这么一提醒,伍元华知道了梁耀和洋人所谈论的这个阿斯特家族并不是同姓之族,就是他父亲伍秉鉴在美利坚的那位所谓的老朋友老阿斯特。
只是伍元华颇为不解:“家父在世之时有和我们几个兄弟提过此时,说是阿斯特家族遇到了难处,能体谅就体谅一二,方才听贤弟的谈话,这阿斯特一家的财富似乎颇为可观?”
梁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岂止是颇为可观,实在太可观了!阿斯特一族可是现在美利坚最有钱的家族,人家的日子可滋润着呢。”
1848年,老阿斯特死的时候,给子孙留下的资产可是超过了两千万美元,占当年美利坚GDP一百零七分之一。
美利坚富豪榜上排名比阿斯特还前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石油大亨洛克菲勒(1937),一个是范德比尔特(1877)。
这样的财富显然已经不是颇为可观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