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打了个眼色,谁让这老粗提起主子心中不痛快的事情了?
古管家被这一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讪讪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补救才好。
半晌,清安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她倒不是为这段也许一开始就是虚假的友情难过,却是为曾经自己的愚蠢而难堪,“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是我亲眼看到她……她秽乱后宫,我也是不信的,多好的演技,用来对付我这么个黄毛丫头,真是杀鸡焉用牛刀?”
“噗——”
坐在清安对面的顾牧猛听到清安的话,刚刚抿进嘴的茶,全贡献给了地毯!
他却没顾上自己的失礼,而是狠狠地皱了一下凌厉的眉锋,就仿佛吃到了一颗酸苦难以下咽的果子,表情十分扭曲古怪,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郡主刚才说,……秽乱……后宫?”
清安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一红,跟着微微发白,不安地拧紧了衣角——这种粗俗不堪的词的确不该出自大家闺秀之口,更重要的是,这已经可以归为皇室的丑闻了,却被顾牧听到,她实在是太不谨慎了!
只是,听到都听到了,她如今再矢口否认,也是一个欲盖弥彰。况且,她之前还在想着怎么将可怜的五皇子从白若薇魔爪中解救出来,让人知晓她的丑陋行径也好,现在干嘛还要替白若薇掩饰?
清安并没有想得深远,更没有想到皇室讲究的“以大局为重”的潜规则,她被宠坏了,惯于我行我素,既然不喜欢一个人了,自然不会去衡量这个人引起的利益得失,而是直接就把不喜摆在了台面上,也因此“秽乱后宫”这样的话才脱口而出。
可被顾牧当场抓住了话柄,到底还是觉得不妥。
顾牧想来也发现了清安的退缩,他忙调整了自己的语气,不要流露出质问或者咄咄逼人的意思,眼前这小郡主显然阅历浅薄,胆子不大,就像是刚刚对着外面天地伸出小脑袋的小乌龟,虽然懵懂好奇,跃跃欲试,却很容易就会被些许风吹草动吓得重新缩回头,他难得听说了一个他十分感兴趣的八卦,可不希望就这样懒腰斩断了。
“京城中对这位长安郡主的评价挺好的,想不到她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顾牧一脸听见好玩事的戏谑模样,倒真的令清安放松了不少。
清安哪里是顾牧这样的人精的对手,她一点也没觉得这是顾牧故意让她放松情绪,反而因为顾牧无害的表情,想到了一点——顾牧这样爱玩爱闹的人,大约真的只是好奇吧?要是他还有点大嘴巴,把白若薇的恶心行为宣扬出去就更好了,五表哥就不会被人戴绿帽子,而白若薇没了退路,肯定会逼迫太子纳了她,到时候,太子妃和白若薇斗起来,太子大约也没有多少精力关注她了。
犹豫了半晌,清安下定了决心,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嗯,本来在背后说人不好,但是她……心术不正。我听董嬷嬷说,是安和公主亲自在皇祖母面前为她请旨赐的婚,她若是不愿意,直接告诉她母亲心系太子便罢了,凭她的身份,进入东宫做个侧妃是稳稳的,偏偏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面暗中与太子来往,一面又默认了那门亲事,竟毫无愧疚心虚之感,我那表哥好好一个无辜清白的人,又凭什么被人这般折辱?”
顾牧微微眯起眼眸,探究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发现她眼底的不平居然是真的,眉间笼罩着的忧虑也是真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滋味,就像是吃进了六七月的葡萄,忍不住就想拿话刺激刺激她。
“你怎么知道你这个表兄是无辜的?也许他是知道的呢,也许他就是看中了白若薇的背景家世呢,你横插一手,不怕人家怪你多管闲事啊?”
清安闻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所有的皇子都有野心,就是这位五表哥不会啊,他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连稍微情绪激动点都会晕倒,现在只能寄情于琴棋书画当中,她虽然没见过这位五表哥,但每年她的生辰以及逢年过节,宫中众多皇子公主,唯有五表哥记得给她送一份礼,不说礼物本身,只是这份常年不变的心意,就足以让清安铭记。
她没有能力回报也就罢了,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要陷入泥潭却冷眼旁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