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宠溺的学生,于滨自然给徐子墨留了独一份的点心,包在了三层精制宣纸里,怕虫蝇腐朽。
街上,于滨拉着徐子墨稚嫩的小手向平民居住的西街走去,因为天色渐晚,又怕有富家的豺狗恶奴出来为非作歹祸害乡邻,所以于滨亲自送徐子墨回家。
路上,徐子墨一边吃着于滨给的糖瓜,一边天真说道:“等我以后中状元,一定领爹娘和老师到京城去住,天天都有糖瓜吃。”
于滨一脸微笑:“蜀中之地,岂能容君子之志。我的弟子,将来可是要有一番大作为的。”
徐子墨一只手紧紧握拳,轻轻跳跃:“好!那我将来就要作天下最大的官,让全天下人天天都有糖瓜吃。”
于滨轻轻抚摸徐子墨的小脑袋瓜:“你是真爱糖瓜呀。”
徐子墨痴痴笑着,不做回答。
“驾!”“驾!”“驾!”
一阵马蹄声,从师徒二人身后急促地传来,于滨急忙抱起徐子墨,躲到路边。
只见几百铁甲骑兵策马疾驰,奔入汶阳村各个街道。
不一会,在这些骑兵地催促推搡下,人们被挨家挨户地带了出来,集体向一个方向走去。
“韩王殿下,三贤王旨意!”
只见赵南星胯下棕马金鞍,腰佩钢刀,沿街振臂高呼。
“汶阳百姓,无论男女,无论老幼,无论贵贱,全部速到打谷场接旨,不得有误!”
一时间,人群涌动,在几百羽林卫的看守下人们纷纷向打谷场走去。
于滨心中顿觉不妙,抱着徐子墨,在人群的掩护下俯身向道旁闪去。
眼见四下人潮汹涌,又有卫兵看守搜寻,别无去处。
这时,不远处一座不大的东华帝君庙进入了于滨的目光。
曾经的经历告诉他,现在村里出现的这支军队恐怖异常!就是他们让自己家破人亡四处流浪!
于滨来不及多想,抱着徐子墨躲进了庙宇当中。
四下望去,实在没有什么可以避身的地方,而外面的声音又逐渐嘈杂,于滨也逐渐肯定了自己先前的预感。
于滨只好把徐子墨安顿在东华帝君的供桌下面,解下腰上玉佩与金银细软,连同那一包点心一齐塞到徐子墨怀里。
于滨强作镇定地说道:“子墨,在这里安静等我,不要乱跑,好吗?”
徐子墨略显不安地抬头望向于滨:“先生,我想去找娘。”
庙门外,兵士的怒吼谩骂与百姓的哀嚎愈来愈强烈,让于滨不仅打了个寒颤。
于滨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不行,等天亮了,外面安静了,你再出来。”
那一刻,徐子墨天真无邪的眼睛注视着于滨的目光,年幼的徐子墨仿佛明白了外面发生了什么,明白了于滨的安排。
徐子墨的眼角满含泪水,在狭小的案桌下跪着给于滨叩头谢恩。
徐子墨:“老师。”
于滨嘴角苦涩地笑了笑,强忍泪水,不舍地遮上了案桌的围布。
于滨跪立在东华帝君神像前,虔诚祷念。
于滨:“天尊在上,信官于滨,愿以此身老朽,求您案下孩童平安一生。特,叩首跪拜,终不悔改。”
说完,于滨叩首跪拜,起身,推倒了香烛卷柜,将供果糖饴散落一地。又打碎香碗,搞得尘土飞扬,仿佛被搜寻过后的破败。
于滨整理妥当,拿起了天尊案桌前的三尺天师剑,平复了许久心境。
转身,向庙外走去。
于滨:“三十年前,先皇临难,微臣不敢以忠效尤。”
于滨:“但是今天,为这孩子,我愿杀身成仁。”
“哎!那个老头!”
不远处,几个羽林卫看见了刚刚从庙里出来的于滨。
“去打谷场,快滚!”
于滨后背微微一颤,多年前的恐惧依旧萦绕在他的心头,紧握着手中宝剑,向打谷场走去。
到了打谷场,全村男女老幼,全都被押送在此。
四周密密麻麻围了八百羽林卫,各个手执火把,似群星一般。
“大人,汶阳二百七十户两千一百五十余人尽数在此,我等搜查过后,未有缺漏。”
赵南星缓缓点了点头:“备战!”
一声令下,众军士纷纷从腰间取出弓弩,对准了汶阳村民。
一时间村民惊恐,纷纷跪地叩首。
“大人!大人!”
“我等乡民,向来安分守己。四时税赋,从未怠慢啊!”
赵南星望着跪地求生的百姓,内心五味杂陈,却又无可奈何。
一时间,妇孺哭吼,民丁落泪。
“大人!大人!可否明示我等罪过!让小人死得明白!”
赵南星坐立马上,微合双目。
只听一生高喝,响彻云霄。
赵南星:“杀!”
于滨霍然拔剑,立于众军面前。
于滨:“大齐天机府督御司在此!尔等逆贼,下马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