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在忽然之间到了尽头,那晚的寒风又打在她身上,她起了一阵哆嗦后才回过神来。
那男人看了她一眼后,便低下头去。“一半及一半。”
还是没变这仿佛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回忆,季琳想告诉他,她一直守着这个回忆。
但是,很显然的,他看到她时面无表情,他对她毫无回忆,他已忘了她。
不可否认,她心里是有些失落的。
她想念的人并未想念她,她想念的人甚至不记得她但是这又未尝不是另一个好的结局。
她默默的替他调酒,调一半及一半很简单,就是先倒人啤酒再倒人黑啤酒,很单纯的一杯鸡尾酒,不华丽、不复杂。
她把调好的酒递到他面前,他忘了她,那么她也装作不认识他。
男人又看了她一眼,还是酷酷的,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季琳将在她心中翻涌的回忆压下,毫无表情的看着他。
男人放下酒杯。
通常调完酒后,她会去忙自己的事,完全不理客人的情绪与反应,但此时季琳挺直腰杆站在他面前,像罪犯在聆听审判似的等着他的发言。
但,他没有任何审判,只是一口又一口的喝。
这是不是代表他觉得这酒还不赖?季琳猜想。
当然不赖,他知不知道她为了找寻一半及一半,拜师学艺,白天上课,晚上在酒吧里当学徒,很累、很辛苦的。
“我见过你。”男人突然开了口。
季琳吓了一跳,像一道高压电流传过似的。
“在梦里。”没等她回答,他又说。
她才不是梦里他的人!那是因为那晚他喝醉的缘故吧她仿佛还嗅到他身上浓浓的一半及一半味道。
“我打了一架,好像是为了救你,可是醒来后,我是躺在自己床上,睁开眼睛,你已经不见了。”
当然,不然她要跟着他回家吗?季琳望着这个好像还在做梦的男人。
“我一直觉得这是一场梦,没想到真有其人。”他是个坠入梦境里的男人。
她不想戳破他的梦,而且,能够成为他的梦中人,也是一种幸福吧!
他一口把剩下的一半及一半喝完。“你调的一半及一半不错。”
这不需要什么技巧。季琳默默的看着他。
“有些调酒师常会自作聪明,把啤酒跟黑啤酒的比例调到六比四,因为一比一的比例混合,会让黑啤酒的味道变强,有人不喜欢味道太烈,有人不喜欢喝黑啤酒,但是我喜欢,不然这又怎么叫做一半及一半?”男人边说边把酒杯往前推,示意再来一杯。
季琳低下头,又在酒杯内注人啤酒跟黑啤酒,一半及一半,一比一的比例,也是她所坚持的。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梦中的人。”男人接过她递来的酒杯,仰头喝了一口。“这里不该叫乐园,应该改名叫梦境才对。”
季琳一边调制其他客人要的鸡尾酒,一边认真的听他说话。
“你知不知道做梦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两杯酒下肚后,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不知道。未知的事物多得是,就像他也不知道她等了他三年不是吗?
“我女朋友离开我了!”
像他这么出色的男人也会失恋吗?季琳很讶异。
“她跟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
该死的背叛!季琳表面上是冷冷的,但心里却想为他哭泣。
“在结婚前夕,他们俩留了一封信给我,就私奔了!”
她静静的听他诉说心里的话。
“今天是三年多前我向她求婚的日子,我还记得她接受我的戒指时,眼泪掉个不停,当时还以为她是喜极而泣,过了两个多月后我才知道,她那天的眼泪代表什么含意。”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是否伤心。
同时被情人跟好朋友背叛,这种痛是双重打击,她甚至在想,他以后还会相信任何人吗?
“怎么可以这样呢?他们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呢?’他喃喃自语。
季琳想为他叹一口气,但还来不及动作,她已先听到他的叹气声。
叹息过后,他便没再说,一直坐到深夜,喝了十二杯的一半及一半,才走。
还会再看到他吗?
今晚还会再来吗?
她怎么又陷入等待了呢?
不是才刚结束一场长达三年的等待,怎么现在又
季琳破天荒犯了一点小错误,自从从学徒升上正式的调酒师,她从不犯错的,但是今晚却频频调错酒。
老板跟老板娘见状,愿意放她假回家休息,她知道他们很关心她,但是她摇头拒绝。
老板跟老板娘是天生绝配,老板以前是常上酒店的大哥,老板娘则是酒店小姐,后来两人结婚生子,一起创业开了这间酒吧,还是没有脱离关系。
她怕她走了以后,他来了她看不到他;她怕她走了以后别的调酒师又会调六比四的一半及一半给他。
更何况她的身体哪有什么毛病,她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她会出错是心理有问题。
镇静下来吧!像以前一样,像一朵流云的活着,不是很好吗?
遇上他之后,季琳觉得他是风,而她是一朵云,风居无定所,流云何尝有?
十岁的时候爸妈车祸过世,她就像皮球似的在亲戚间被踢来踢去,一直到她小学毕业,爸妈的车祸赔偿金用完之后,
亲戚们再也没人愿意扶养她,便把她丢到博爱之象。
博爱之家是收容年龄较大、无家可归的孩子,她在那渡过了初中三年,一毕业就用假日打工赚来的钱租了一间房间,搬了出来。
她高中读的是夜补校,白天攒了不少钱,所以换了一间独立的套房住,为了要在pub学调酒,所以二专读的是日校,一下课就直冲pub,直到凌晨一点才能回家。
这不就是一朵流云吗?
没有方向、没有归处、没有依靠,直至遇见了他,为了追寻风的行踪,才有了目的。
风吹云,云飘流
风吹云,云悸颤
风吹云,云皱了
风与云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