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张宁不得不给她们泼冷水,刚坐下来就说:“这个地方离南京禁城和官府太近了,你们还是少露面的好。”方泠品出味来,不禁问道:“胡滢的人还要继续纠缠下去?”
“不管胡滢的事。”张宁压低声音道“皇上对先帝有怨,故而初登大位就尽废前朝之策。可是为建文诸臣平冤昭雪这件事本身就说不通,若建文帝是合法天子,当今朝廷如何名正言顺?所以我担心国策有反复,你们还是别轻易暴露了身份这回方姑娘和桃花仙子来南京是做什么来的?”
桃花仙子道:“方妹妹也改了名字,现在我姓杜名霞。咱们姐妹做什么来的?上回平安办得好事,捕杀了彭庄主,各处地方又因此被官府查明了,扬州几个衙门到处查赃抓人,买来的货还没来得及运出去就肥了那些个当官的,人也四散。
彭庄主以下各个头目把剩下的钱财分了各奔东西,我没地方可去,只好反过来投方妹妹了,至少她那儿有地方住。”方泠接着说:“我们住在保扬湖那院子里,既无产业又没事要办,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
便与仙子合计,带着剩下的几个人到南京来,将咱们的钱拿出来开个铺子,就是现在这地方,正张罗呢。”“在青溪这种地方,你们开什么铺子?”
张宁忍不住问道。方泠笑道:“放心好了,咱们还能改行做那鸨儿不成?这个铺子准备作梨园,办戏班子。除此之外还经营乐器、戏服、胭脂水粉等买卖。我主内负责教人唱戏和检乐器,仙子主外,带人联络作坊进货等事。咱们都商量好了。”
“这行能赚钱么?”张宁恍然道。方泠道:“要是赔本了没有容身之所,只好去投奔平安先生。”桃花仙子听罢媚声道:“我们姐妹一起服侍你,只需吃住,便宜你了,你不会不情愿的吧?”
方泠听到一起服侍,脸上一红唾了一口:“叫你说正经的。”张宁佯作没听懂,只好说道:“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便试试吧
我以前也说过,松树栽在盆里不好,方姑娘身负才艺,要是这么浪费了着实可惜。”“我名分上不是什么茶商的小妾么,也不想抛头露面,就是教别人。”
方泠看着他的脸。张宁大方地说:“上次提过的苏公子,他一直仰慕你的才艺。现在我和他有来往,正好可以请他来捧场,加上你在扬州曾经响过的名气由苏公子那些人帮忙一说,对前期经营大有裨益。”
他心里还有点担忧南京这个地方方泠以前呆得太久,名声一出去,很可能被人认出来。不过暂时倒是没问题,朝廷已经明文大释在教坊司功臣家为贱籍的建文诸臣家属从良,方泠现在被认出来也不能拿她怎样。可毕竟做过妓女,如果有人认出来,而且出口羞辱,叫张宁怎么个心情?
这会儿他就是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方泠察觉他的神色,终于带着愧疚的口气说:“你要是不高兴,咱们也不开这梨园了,你让咱们在你身边做妾为奴服侍你。”
桃花仙子感觉气氛不对,口上却不饶人:“妹妹可不能那么信他!现在就嫌弃上了,以后腻烦了还了得,说不定哪天就把你赶出来!”“平安不是那样的人。”方泠毫不犹豫地说。
张宁愣在那里,刚才自己确实有点嫌弃她的以往,完全是一种本能那时间一长,真会如桃花仙子所说?他的脑中浮现出了最初缠绵时的浓情蜜意,虽没有海誓山盟也是情真意切。
还有在扬州时说的那些话,什么想她好之类的,简直是说的比唱得好听。他的心绪有点混乱起来,果然这儿女私情是剪不断理还乱。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还是按你们商量好的办吧。”
方泠向桃花仙子递了个眼色,桃花仙子一脸不悦地起身离开。方泠便抓住了他的手,可怜兮兮地说:“平安怎么了?
是不是觉得这蓄养优伶的戏园子太下作?我也不是非要摆弄这些事,只是桃花仙子没地方可去了,现在又不必去做那些刀口尝血的险事,我是依她
你也别怪她,她从小就没个依靠,你叫她突然指靠你过活,她还习惯不过来。”“兴许我不该太较真,我干嘛非要约束着你?”
张宁叹了一声。方泠听罢几乎要哭出来,带着哀求的口气道:“我没有怪你约束,从旧院出来后我没和其他人有过什么纠缠,你不信我么?”
忽然手背上一热,张宁发觉一大滴眼泪滴了下来,心下一软,便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身,正待想说两句宽慰的话,嘴上就是一阵温软,方泠含泪亲了上来,侧身坐到了他的腿上紧紧抱住了他,生怕他会跑掉一样。
张宁这时才琢磨到,方泠高高兴兴地从扬州跑到南京来,可能也是因为自己在南京做官不短时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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