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听罢冷笑了一下,小声说道:“方才成国公也说了,辰州府被围不能不救,若是从卢溪撤军,辰州府的官民总得骂一个人出气吧难道成国公的意思,这骂名必需皇爷来承担?”
朱勇顿时一语顿塞,不料这丑太监一张嘴十分了得,竟说得自己目瞪口呆无言以对。他倒是不清楚,这王振自阉入宫前本来就是个生员,单论文采口舌,或许比身经百战的成国公经验更丰富,是为术业有专攻。
王振这么一说,朱勇再也没法开口问他要圣旨了。人家连传的口谕都没有,就是这么意思,你看着办。不仅朱勇没办法,连他旁边的文人幕僚也一时束手无策,这事说白了就是这么个意思:成国公必须放弃到嘴的肥肉,北上去打“蚊子”
而且见死不救的恶名还必须自己扛下来,或者另外找个人来背黑锅,反正不能是皇帝的意思
问题是,兵权在朱勇手里,要撤军,哪里去找人背黑锅?王振道:“成国公领武陵总兵官之职时,就已经清楚主次各是什么了,现在弄成这样,您看着办罢。
您是皇爷信任重用的国家栋梁,本应早就领会其中轻重的您既然是明白人,多的话咱家也不想说了。”
朱勇不是不明白皇帝的心思:苗人从湖广西部的山区涌出来,能干什么事,打下辰州?可是天下有无数个辰州。而那建文乱党起兵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夺取江山。
所以王振暗示的轻重,无非就是这层意思。“唉。”朱勇不经意间微微失望地轻叹了口气,任谁把仗打到这个份上要前功尽弃,心里的郁闷也可想而知。
他随口道“天下虽兵祸四起,尚未逢大乱,乱党不过几百人,灭之弹指之间,咱们或许太看得起他们了。”
王振的口气中带着些许讥讽:“您这样的名将眼里,打仗如同对弈,是棋逢对手更有趣?可国家大事岂是对弈儿戏,何苦要等到别人壮大到足够棋逢对手的时候,才去与之一决高下?”
湖广那边朱勇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战争,却不得不中止。而徐州这边的朝廷主力,也准备好了大战,不同的是,这里的大战没人有权力可以阻止。
按照英国公张辅的建议,朝廷官军的战略是先取淮安府,再取扬州。不少人以京营精锐的战斗力和兵力优势为凭据,建议攻略两地的战役一起进行,以节约时间。但皇帝朱瞻基却否定了大部分人的建议,坚持下旨主力全部攻打淮安府一地。
朱瞻基善于从谏,但绝非人云亦云没有主见的人。他在军中处理奏章时,发现还有人上书建议分取二地的策略,认为这是在浪费他办公的时间,让他把大量时间花费在毫无意义的废话上,当下就在一本奏章上批复:官降三级。
他只想通过这样的方法来执行自己的意图,而不想明确地解释自己的思路:如果天子的心思都让人们看透了反而不好。
他的做出这样的决定有两个考虑:第一,汉王进占南京,这场战争已是没法速战速决,分兵攻打以节约时间意义不大。
第二,淮安战役是朝廷军与汉王军第一次大规模交锋,他不仅要求胜利,而且要打出气势来,在舆情上占据优势和主动权。
战争本身并不是目的,目的是另一种高度上的需要。当名将张辅之辈提出中肯的战争方略时,朱瞻基需要有自己更大的考虑,让那些英明的作战方略为自己服务,而不仅仅是听从名将们的建议只是怎么打赢一场战役。
朱瞻基翻阅着各部官员送上来的禀报,他的注意力几乎都关注着即将到来的淮安之战。但喝茶休息的间隙,轻松下来注意力分散,脑子里闪过一些纷乱的念头,其中就包括湖广那边平叛的事。
当初他是打算让兵部派人去督促,但王狗儿提出辰州被围,突然下旨撤军会招当地官民不满。
朱瞻基顿时就认为王狗儿说得不错,便问他应该怎么去办。王狗儿提出派太监密见,不用说得太清楚也能达到效果,并推荐了人。
王狗儿这样的奴婢,真是越来越招人喜欢。可朱瞻基心里又不太信任这个太监,要是这么下去王狗儿在宦官中的权势会越来越大
在凤阳守陵的海涛,或许应该找个机会让他出来活动活动了。这个奴婢确实招人恨,但资历能力方面确是制衡王狗儿的人。
当初海涛一败涂地,以至于罪大恶极,皇帝却不杀他。这也是王狗儿一直没搞明白的事,更不明白这个“罪大恶极”的人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复起不久之后,二月初卢溪镇的六千官军主力整军向北撤离。此举让在湖广的各方势力都大惑不解。
就比如一个人的仇人,在不远处的磨刀石上磨了半天的刀,彼此之间水火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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