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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派的书房内,黄瑞芬从壁柜里拿出一只牛皮纸袋,从里头抽出一份资料递给她。
“我希望你能再多学一项理财的本事。”黄瑞芬看着她说道。
“理财”乔咏心怔怔的重复。
“这是仲邦个人目前的资产,包括在国外的房地产及各种有价证券、公债等。”她注意著她的反应。
乔咏心看着那一长串的数字,每一页都昭示著她未来的老公是多么的富有,她没有太多的情绪,只觉得木然。
“怎么?你好像不是很高兴听到。”黄瑞芬倒是有些意外。
“不是”她乾涩的开口,心中百味杂陈。
“多数女孩听到袁家有这么多的家产都是很兴奋的,要进袁家最好要有点野心,没有野心是担不起这个重责的。”黄瑞芬冷冷的说,不喜欢听到令她失望的事。私心底下她是有些介意乔咏心的出身,因为她没有足堪与袁家匹配的身世,在对待她的态度上白然轻蔑了些,所以极力要求她必须达到一定的水准,不希望她丢袁家的脸:相反的,她还要众人对她刮目相看,这样她这个未来的婆婆才有面子。
乔咏心沉默著没有反驳,只觉得肩上的压力又更沉重了些,苦涩也更浓了些。
“下星期我会安排你去上投资理财的课程,钱要活用而非死守,有规画才能有更高的收入。”黄瑞芬一派过来人的语气谆谆教诲。
“是”她垂下眼睑轻声附和,心中却不明白已经这么富有了为何还要如此汲汲于金钱的追求?难道没有疲倦的一天?
“好了,你继续去上课吧!方姨还在等著呢!”她伸手挥退了乔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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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不对!你必须把杯子与碟子一起端起来,而不是大剌剌的只拿起杯子,这样让人看起来非常不端庄。”高贵又气派的袁家餐厅内,方姨正大皱其眉地教导这个从未受过正统礼仪训练的粗俗女孩。
乔咏心赶紧放下杯子,中规中矩的连同杯子底下的小碟子一起捧起来。
“手腕的姿势不对!”方姨再度骂人“你这样捧著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点气质也没有!”
她放下了杯盘,依著指导试著再端起杯子。自从开始上起礼仪训练后,她每周固定有三天必须接受方姨严格的训练,今天光是喝茶这一项课程,杯子就已端了一个小时。
“腰挺直!肩膀放松!”喝令声如影随行,紧紧盯住她的一举一动。
乔咏心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疲惫的身躯抗议著想休息,但她只能咬牙撑住。
方姨绕著她审视,一双利眼严厉的打量著她,紧皱的眉没一刻舒展,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试著喝一口茶我看看。”方姨命令道。
她已尽力了,依方姨所言大方、高贵、从容不迫地喝茶,但显然方姨还是不满意,她在方姨眼里看不见赞赏。
“为什么你表现出来的气质就是差人家一大截?”方姨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愤。
“我我不明白”她像做错事般无措,却又不懂自己到底错在哪里。“我已经尽力了”她觉得好累。
“也许你生来就不是当大小姐的料,麻雀想变凤凰?勉强装扮仍是看得出骨子里的俗鄙。”方姨冷哼了一声,话中有著嘲讽。
乔咏心震了下,感觉自己的尊严被狠狠丢在地上践踏,每次上这些关于上流社会的礼仪、社交等课程时,她就有种无地自容感,充分感受到自己与他们之间有著怎样的天差地别,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今天就上到这里吧,再教也只是浪费时间,本来还要你学用餐礼仪的,不过我想成效也不会有多大的。”方姨摇头叹息,动手收拾桌上的杯盘。
乔咏心望着她的背影,一肚子的话使她冲动的开口叫住了她“方姨——”从很久以前地就有这个疑问,只是一直没有问出口,长期累积的疲惫让她变得麻木而大瞻。
“还有什么事?”手上端著盘子,方姨连头也没回。
“你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这些日子以来,她隐隐约约能感受到方姨态度上的轻蔑。
方姨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我怎么会瞧不起你?我瞧不起的是那种明知自己没有本事却又不肯加倍努力的人。”
一番话说得乔咏心从头凉到了脚,如被泼了一桶冷水般。方姨没有再多做解释,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留下默默站在原地的人。
“咏心!”黄瑞芬找到了她“刚才仲邦打电话来说公司出了一点事,他会晚点回来,你先上楼休息一下。仲邦房间隔壁还有一间客房,你可以使用那间。”
“好”她眨掉眼底的泪雾,柔顺的点点头。
上了楼,她沉默的坐在床沿,装潢美丽高贵的房间内却没有她容身的感觉,这地方漂亮得彷佛在宣告著不属于她。
手机忽地响起,打破这窒人的沉寂。
“咏心。”是袁仲邦的声音。
“嗯”她压抑翻滚的心绪,才几天不见,感觉竟像分别一辈子般想念。
“你还好吗?下课了?”他温暖的关怀从电话彼端传了过来。
“嗯。你在哪儿?”从电话里头她听到了嘈杂的人声、车声。
“我刚下飞机,现在还在机场,刚才公司的人通知我说桃园一间工厂傍晚时发生火灾,我顺道过去看一下,晚一点才能回台北。”
“好”本来有满肚子的话想倾诉,但听到他为公事奔波,她只得压抑下满腔思念。
“等我回去后再开车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这样太赶了,我自己可以搭车回去。”虽然她很想见他,但却不忍见他这样操劳。
“你很累吗?留在我家,我想见你。”
不知为什么竟有想哭的冲动,她紧握著电话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同她一样想念。
“好我等你回来”她有丝哽咽。
挂断电话后,相思持续的折磨人,乔咏心静静的坐在床沿,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里,因为他的一句话,她强迫自己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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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司机将车驶进车库,袁仲邦下车看见站在屋前的人时,一股满足感涨满了胸臆。
“妈、方姨,你们怎么全出来了?”他走近,开口寒暄著,目光落到了一旁的乔咏心身上,他走到她身边,默默牵起了她的手。
乔咏心因为他这个温柔的举动感到甜蜜。
“工厂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黄瑞芬问。
“烧毁半个厂区,幸好是下班时间,没有员工受伤,现在正在清算损失。”他们边说边走进屋内。
“思,忙了一天了,你早点上楼休息!”黄瑞芬叮嘱著,随后将注意力转向儿子身边的人“咏心要回家了吗?小谢正好把车开回来,他可以送你回去。”她口中的小谢指的是刚从机场接儿子回来的司机。
“喔那我”乔咏心听话的遵从,不敢多做打扰的抬起眼向袁仲邦做无言的道别。
袁仲邦猛的握紧她的手。“妈,我还有话要跟她说,你让小谢先回去,待会儿我会自己送她回家。”他独断的决定。
“你才刚下飞机,都忙了一天了,明天还要上班,要早点休息。”黄瑞芬话里充满责备、不赞同。
乔咏心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担心黄瑞芬会生气,想开口拒绝,但袁仲邦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没关系的!”他拉著她上楼。
“你妈说得对,你该早点休息的。”进到袁仲邦的房间,她开口说道,看着他将公事包丢向一旁,脱下了西装外套,拉下领带。
“可是我想见你,你忍心拒绝一个在国外孤单了近一个月的可怜男人吗?”袁仲邦在她面前站定,张开双臂将她搂进怀里。
乔咏心紧紧的回抱他,她需要这副温暖的胸膛来消除心中难以言明的孤寂感。
“你以为这段日子我就好过吗?”她的声音从他胸前闷闷的传出,似乎还夹杂了一丝委屈。
“谁欺负你了?”他打趣问道,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
“没有。”她摇头,脑海里浮现的是方姨轻蔑的眼神“是我自己不争气”她喃喃地说,无尽的沮丧几乎要击溃了她。
“上课太累了吗?”
她沉默了好半晌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将脸埋在他怀里不肯抬头。
“怎么了?”他有些纳闷。
沉淀下所有情绪,乔咏心抬起脸给了他一个缥缈的微笑,摇了摇头。
“你好像变得比较沉默。”他脱口说出自己的直觉,刚认识她时,她像温暖的阳光般有著甜美的笑容,开朗不做作,没有像此刻给人难以捉摸的感觉,但这阵子公事繁忙,让他无心去细究其中的变化。
“累了吗?”她看见他揉著肩膀。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头等舱再舒适也比不上自己的床。”他忍不住伸了伸懒腰,叹了口气。
“我帮你捏捏。”她体贴的推他躺上床,爬上那张大床开始按摩他宽厚的背。
“好舒服,谢谢!”袁仲邦发出满足的叹息。
她勾扬起唇角,用力揉捏他毫无赘肉的背部。“上流社会的规矩礼仪真的那么多又严格吗?”她轻声开口。
“规矩是人定的,那只是一些吃饱没事做的人订出来限制自己的可怜消遣。”他闭著眼睛回答,舒服得全身进入放松状态。
“这阵子学了礼仪方面的课程,我才知道上流社会的规矩这么多,举手投足都十分讲究,全是为了表现有气质、有教养的优秀风范。”捏得手酸了,她改用褪的。
因为从小生长的环境不同,不似有钱人家的小孩从小就接受这样的教育,所以她硬生生改变自己以往的生活习惯,当然学来分外辛苦。
“嗯有些人就是太重面子”他含糊不清的出声。
“我今天连端个杯子都端不好”乔咏心沮丧的低喃,双手的动作因为分神而停顿,她望着他的背,无尽的空虚感让她十分渴望得到他的安慰。“我我觉得没有自信”她低低说出自己的害怕“我可能永远也达不到方姨的要求,可是你是那么样的优秀,我不想丢了你的面子,不想让你母亲失望,真不知道我是不是在作梦”她不自觉握紧了拳抵御那阵突然涌上的无助与脆弱。
生来就属平凡人,她却伸长双臂妄想攀天际的星星,努力的追随天上那群星子的步伐,而始终认不清自己的本质不过是株根植于地面的小花,仰望天际久了,竟以为闪烁的星群是触手可及的,完全忘了天与地的差别。
许久得不到袁仲邦的回应,她怔忡了半晌,缓缓弯身查看,这才发现袁仲邦闭著眼睛已经睡著了。
乔咏心无言的凝望他的睡脸,前额刘海垂覆他的俊颜,使他添了分稚气,望着望着,吠竟不知为何涌上了眼眶。
为什么人明明就在身边,心却感觉如此遥远
她俯下身,轻轻在他颊边印卜了一吻。“我爱你”她噙著泪水低喃。
替他盖好了被子,她轻轻关上房门走f楼。
“仲邦呢?”黄瑞芬有些意外看见她一个人下楼。
“他睡著了。”乔咏心轻声回答。
黄瑞芬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吩咐一旁的方姨“阿方,去帮她叫部计程车!”
“是。”方姨转身去打电话。
“最近课上得怎么样?学得不错吧?”黄瑞芬看着她,目光有著评量。
“嗯。”乔咏心虚弱的笑了笑,不给正面答覆。
客厅中三人各怀心事,空气中凝聚著某种化不开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