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双手发抖,他该怒该怨该恨!</p>
可他只温温柔柔抱住那颗头颅,抚过双眼,万千情绪抵不过哀恸。</p>
“噼啪——”</p>
尸体燃起来变作齑粉。</p>
“噼啪——”</p>
头颅燃起来变作齑粉。</p>
“噼啪——”</p>
火光中一少年无声哭泣。</p>
“呜呜——呜呜——”</p>
老爹,我们一起走吧。</p>
万事万物燃成灰烬……</p>
“呜呜——呜呜——”</p>
风不驻,雪不竭,哨不歇,火不灭。</p>
“呜呜——呜呜——”</p>
走,走下去,别停。</p>
——</p>
黄昏已至,苍茫雪域,数百少年赤足而行,前方一麻衣老叟缓缓驱马,手捏一根枯枝短哨不时吹奏。</p>
“呜呜——呜呜——”</p>
天色将暗,当最后一丝日光没入地面,雪原上晶晶亮亮闪着月光。</p>
风和雪都缓了下来。</p>
悠悠天地间传来一段似歌非歌的声音,渺渺茫茫。初时如蚊蝇,慢慢在呜咽的风雪中清晰起来,疑在耳旁:</p>
“善恶何报,烦忧实多。</p>
勿思勿念,但遂魔心。</p>
半生半死,极乐得享。</p>
入我门来,大自在耶!”</p>
“自在天魔,遨游宇内。</p>
九天十地,业火尽焚。</p>
怜众生苦,唯宫主尔。</p>
不见仙尊,赐我无上妙法!”</p>
妙法!妙法!妙法!……半空中无数句“妙法”跟着雪花回旋。</p>
老叟收起木哨,下马向北叩拜。</p>
哨停,火息,人止步。</p>
数百少年立于风雪中,面无表情,朝向北方。</p>
风驻,雪竭,满月出。</p>
一座雪山映入数百少年眼帘。</p>
四面八方群山缭绕,北方,一座雪山起于群山之巅,巍巍峨峨,高耸入天,云海诡谲他稳坐此间,山中帝王静看人间霜雪千年,唯有缘人得之一见。</p>
下一刻,风继续刮,雪继续下,远方白茫一片,空无一物。</p>
“大雪山就快到了。”老叟起身喃喃自语。</p>
“该走的走吧。”不知他在跟谁说。</p>
身后半数少年缓慢迈出一步,两步,三步,四步……</p>
段断!你小子去哪?一个声音在心底骤然响起,他收回脚,仍立于原地。</p>
我哪也不去,他在心里回答。</p>
半数少年走出人群,走过老叟,向西走去。</p>
走着走着,一个接一个,都化作飞灰,飘散在风里。</p>
像是这一路来脚掌上的火,五脏六腑内的火,脑中的火终于焚净全身,将身躯燃烧殆尽,风一吹便散了。</p>
“该留下的留下。”</p>
老叟转身,剩下半数少年一个又一个倒地不起。</p>
——</p>
大雪封山,一辆马车,飞驰其中。</p>
马车不似寻常马车,马也不似寻常的马。</p>
说是马车却没有车棚,只有一块丈许长的板子,板子上一众少年睡得正酣。</p>
时至午夜,风还在刮,雪还在下,一片一片打在少年身上,少年无知无觉。</p>
马车急急而行,不见前路亦不见归途。风雪中浮浮沉沉,似命运万般无常将要带他们到何地?</p>
漆黑的山峦逐渐从风雪中冒出,从四面八方靠了过来……</p>
前方,一面黑压压的山压来!但马车一点要停住的意思也无,近了近了,骏马高高跃起,竟拖着众人直直的向山壁撞了过去。</p>
“上穷碧落下黄泉!”马车上驾马汉子霍地立起身来高声喝道。</p>
“两处茫茫皆不见。”一个似男还似女的声音咯咯地笑起来……</p>
笑声中四周景致忽地一变,马车外已然换了天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