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是继续下着。
大义庄內,到处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夜,已经降临。
距离发生惨案到现在已经又过了好几个时辰,可调查兇手之事却似乎一直没有进展。原本豪气盛事的比武大会,谁会想到竟无端发生夺命血案!?而且兇手敢公然在此刻高手云集的大义庄內行兇,证明了兇手若非有过人的身手与胆识,就是兇手根本无视于众人的存在有这样一个兇手就混跡在身边,难怪众武林人士莫不人人自危。也互相猜忌。所以有别于昨天彻夜的热闹喧嚣,今夜的大义庄显得异样的诡譎与肃静。
不想惹麻烦、也不想被麻烦惹的人,早早就关紧房门休息。可虽然如此,这世上也总还是会有一种专爱找麻烦的人
“叩叩!”敲门声响。
敲叩声响自紧闭的窗外。
屋內。床上。正打坐调息的影子恍若未闻。
“喂?喂?救命恩人,你睡了没!?”一个乳臭未干似的少年声音由窗外朝里面低喊。
屋內?溴暮谝屡右廊痪踩羰瘢粑彩浅せ喝缥簟?br>
得不到回答,窗外人只安静片刻就又开始蠢蠢欲动。
“咦!?难道不在?唉呀,我怎么忘了?就算她在房里还没睡,一定又像昨天一样不好意思自己替我开窗,所以还是我自己来好了”讥哩咕嚕的自语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地传进屋里。
屋內。原本古井无波的黑衣女子忽地睁开眼,冷聚的视线直射向唯一的那扇窗。
窗子,随着那阵吃吃偷笑声后被摇了一下,接着推开。
脑袋,一颗同昨晚一样出现在这扇窗、也一样大小的脑袋又出现了。
冷剑,一柄同昨晚一样不算慢的冷剑,也以同样的速度倏然帖在那颗一样不算小的脑袋上。
和昨晚相同的,那颗被冷剑帖紧的脑袋的主人也一样没发出惊讶的叫声。
爆无敌眨眨眼,对持剑的程夜色露出独一无二的灿烂迷人笑容。
“我又来了。因为我想你一定很喜欢看到我”
“滚!”
“而且你一定也想不到,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来给你”
“你滚不滚!?”
对于威胁他性命的利剑视而不见,宫无敌献宝似的将一直藏在身后的左手慢慢伸了出来一个古色的茶壶。一个冒着热腾腾白烟的古色茶壶。
爆无敌的手上正抓着这样一个茶壶。而一阵清甜的茶杳也马上盈满四周。
“这个茶壶好不好看?”他突然问她,问得莫名其妙。
程夜色盯着他的冷冽眸光闪过一丝困惑,而她手上的力道仍不曾放松。
总算捕捉到她异于冷淡的眼神,宫无敌一转狡猾的眼珠子,笑得更加要命。
“这个茶壶是天下绝顶的茶壶之一,也是孟庄主最宝贝的茶壶。现在这个茶壶里面装的是天下最好喝的茶之一,同样是孟庄主最宝贝的茶好壶配好茶,孟庄主一定捨不得用这么好的东西招待客人”
老傢伙果然是天下第一神偷,连偷的东西也要是一流的。
爆无敌一向不记恨。
尤其每当老傢伙有办法偷到别人偷不到的东西时,宫无敌也总是能自动忘掉第一次遇到他时被他偷走身上仅剩唯一一件家当的事。
善于让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是宫无敌的好习惯之一。
爆无敌一向遵守好习惯。
“不过我想孟庄主一定不会反对我用它们来招待你”他笑看着她。
扁是这样看着她,他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嘖!罢才真该顺便把迷葯也一起加下去忽地,冰寒的剑尖抵住了宫无敌的眉心。
“你在打什么主意!?”程夜色一点也不信任这个鬼灵精怪的少年。
“没、没我哪敢对你打什么主意?我只是在想,你一定不会喝我这个茶”
爆无敌笑得连阳光都要为之逊色。
从小到大,他许过的愿望不下百个,不过他最努力去实踐的一个就是长命百岁!所以至今为止,他耍适许多赖、说过许多谎、骗过许多人他很多时候也说真话。
不过在说出真话绝对会没命的情形下,他只好把假话说得像真话。
因为他一向很爱惜自己的生命。
所以他说谎也绝不会脸红。
而且他说谎的时候也是笑着的,就像现在。
“为什么!?”程夜色总觉得他的笑容实在剌眼得很。盯着他片刻,她却还是忍不住开口。
“因为你怕我。”
“怕你!?”
“因为你怕我不怀好意、怕我在这个茶里下毒,所以你绝对不喝我这个茶嘿嘿!我说得没错吧!?”
从未接触过外面这类迂迴狡诈的诡计,程夜色马上就中了宫无敌的激将法。
程夜色倏地撤剑回鞘。她转身就住里面走。
“进来!把茶一起带进来!”
爆无敌很听话。从没像现在这么听话不但听话,而且高高兴兴地听话。
现在,他就坐在房间里坚硬的椅子上。
是程夜色的房间、是程夜色的椅子。而且程夜色就坐在他的对面。
爆无敌也从没像现在这么高兴过。
不过即使他高兴地心跳如鹿撞,他的手却是连抖也没抖一下。他在倒茶。
他稳稳地倒了两杯茶。一杯是他的,一杯是眼前让他心跳加快的女子的。
程夜色拿起宫无敌倒的茶,眉头蹙也末蹙地便轻啜了一口。
爆无敌当然也不会错过这天下最好喝的茶。他喝得眉开眼笑。
和佳人在雨夜里对酌品茗呵呵!他可真是艳福不浅哪!
老傢伙输了!老傢伙还赌他最后会把茶提回去和他一起喝哩。
嘖!
“是孟崇义派你来的?”程夜色只喝了一口,便放下杯子,已然恢复平静的漆眸直视着宫无敌。
茶,清列甘醇,果然是好茶。少年,几乎古怪的行径,已经让她心生疑窦。
爆无敌晃着那颗不算小的脑袋,陶醉地微閤着眼,显然正沉浸在和美人对酌的如梦气氛中。
“他?哼哼!虽然茶是他的,不过请你喝的人可是我!”他突然睁大眼睛,一脸眉飞色舞地倾向程夜色。“怎么样?这壶茶真的很好喝吧?如果你真的觉得好喝,我还可以天天为你送来”
看着他,沉默了半晌,程夜色终于开口。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程夜色疑惑了。
她不认识这少年,更没见过像这样的少年。所以她不懂这少年莫名其妙的念头、不懂这少年莫名其妙的举动。
爆无敌以蚕食缓进的方式,不着痕跡地又靠近了她一点点。
“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他笑得眯起了眼。眼中闪的却是贼光。“你说,拿一点小东西来孝敬救命恩人又有什么不对的?”
程夜色仍末察觉他的企图。
“谁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她一向不需要想太多事,而且也没有人会让她想太多事:她一向不需要说太多话,而且也没有人会跟她说太多话。
如今,她不仅必须想一些以前从末想过的事;也必须说一些以前从末说过的话,因为,她遇到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存在她身边的人。一个总是在笑着的人一个说话时总是在笑着、不说话时也总是在笑着的人。
如果你遇上一个这样的人,你会怎么办!?
程夜色不知道其他人会对他怎么办,不过她也只有一个办法一剑架上他脖子!
程夜色对付麻烦的人,只有这个办法,而且它也一向很管用。
从出来到大义庄的这段路程,她已经用这个办法对付过不少麻烦的人;它真的很有用至少在遇上这个无赖又无耻的少年之前是很有用的。
遇上一个笑着将脖子伸出来让你架的人,你会怎么办!?
程夜色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还用说吗?所有亲眼看到你接住我的人都知道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宫无敌实在让人生气不起来的笑脸已经倾近她漠冷的面庞前。“溉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我能天天为你送茶来,这哪算得了什么?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倏地,程夜色一抬手,那口森寒的利剑再度压上宫无敌的眉心。
“你要不要命!?”
“要!”
“那就带着你的茶,出去!”
“不要!”
坐回原位,宫无敌笑得又贼又邪。
他已经记住了她的味道没有脂粉味,只有清淡的幽香。
让他见过的面孔,他可以记到进棺木里去,不过他的另一个看家本领是,他的鼻子也同样很姦;
人的外貌可以经由各种易容手段改变,可是属于一个人的特殊气息却很难彻底被改变“我想你一个人在这里一定很无聊,我就陪你喝茶聊天,不好吗?”嘻嘻笑着,他超厚的脸皮完全不怕被剑戳。
程夜色雪冷的俏脸上渐渐染上一层薄怒。
“我不需要任何人。”
爆无敌猛然出其不意地跳起来,并且滑溜迅速地往后退到窗边。
“我知道、我知道!既然你不喜欢我在这里,那我走好了不过在我走之前,可不可以让我再说句话!?”
开玩笑!一个杀气腾腾的女人比一把没杀气的剑还可怕!今天就到这里好了。总算也跟她培养出一点“感情”了嘛!
盯着返到窗边的宫无敌。良久,程夜色才终于又开口。
“说!”怒意褪去。她又恢复了冷淡如霜。
“早点儿休息,明天见!”宫无敌用很快的速度说。说完,他马上转身跳出窗子,溜了。
当程夜色醒悟他话中的含意时。他早已溜得不见人影。
眸中震撼的火花一闪而逝,她的视线从那少年离开的方向移回来。她看到了桌上的茶。
那少年带来的茶。
救命恩人!?她不是他的救命恩人。昨天出手只不过是为了她自己。她从来就没救过谁的命,包括他。
他真是为了她出手的事,而特地送来信物、送来茶!?
程夜色发现自己被这少年一连串的举动迷惑,也发现自己竟对这少年产生了好奇心。
就在程夜色迅速地凝静下心,成功地将宫无敌所带来的惊扰拋开时,倏地,她眼神剎沉脚步声。一阵紊乱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一下子停在门外,接着是一阵用力的拍门声。一阵几乎要将门直接拍开的用力拍门声。
“里面的人快开门!”粗吼的声音毫不费力地在黑夜里震响。
程夜色深黑的眸看着门,身子却动也未动。
“你再不开门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快开门!”
阵阵嘈杂的叫门声在外面此起彼落。而此时,除了门外不客气的怒叫声,还多了不少疑问声,似乎有很多人纷纷被这里的吵闹声吸引过来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咦!这里在做什么!?”
“是啊,怎么回事”
就在门外一团乱,而门內依然毫无动静的同时,忽地,一个洪亮有力的声音出现
“诸位侠士!可否将此事交给孟某处理?”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因为每个人都认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每个人都知道只有这声音的主人能解決此事。
大义庄主孟崇义来了。他是在接到报告时匆匆赶来的。
报告有两件。坏的消息、好的消息各一件。
坏消息是,庄內发生了第二樁杀人事件;被杀的人是恒山派洪飞,被杀的手法和腔洞派连云城一模一样。
好消息是,杀人的兇手被发现了。发现兇手的人是李光庭,洪飞的同门师弟;他正巧在兇手行兇后,进房发现师兄的惨死,马上警觉地尾随兇手身后。
孟崇义据报赶到现场,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眼神流露奇异的炯光。
李光庭悲忿地向他简述发现兇手,并且一路追踪到这里的经过。而一旁门人神情忿忿,四周渐渐围聚上来的各江湖人士则听得又惊骇又激亢。
众人直到此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庄內,又发生第二件命案。而兇手,就在这扇门后。
一股暗潮洶湧的沉默乍地降临在众人之间,每个人的眼睛都不自主盯向门,而手中的武器则悄悄握紧。
“李大侠真的可以确定杀害洪大侠的兇手就是逃进这间屋子!?”听完李光庭的急言,孟崇义神情肃然。
李光庭咬牙切齿,恨不得冲进去剝了兇手的皮。好为师兄报仇。
“兇手一定没想到马上就被发现行踪,我一路追到这个方向,兇手就在这里消失不见,而这里就只有这间屋子”
“你知不知道住在这屋子里的是什么人!?”孟崇义突然问他。
“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兇手是个黑衣蒙面的女人!”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一阵惊异,而孟崇义却皱起了眉。他定定看着李光庭,表情正色坚定。
“这屋子里住的是个姑娘,可是这个姑娘却不可能是兇手。”
“为什么!?”
“这姑娘与此次比武大会毫无关联,是孟某私下请来的贵客。就算李大侠追踪出来的兇手是个女人,也绝不会是她。”孟崇义斬钉截铁。
“难道庄主不相信在下亲眼所见!?”莽汉李光庭差点要暴出青筋来。
“不、不!”孟崇义摇头。“我不是不相信李大侠,只是这位姑娘实在不可能是李大侠所说的兇手。”
不仅是李光庭,连一旁众人都不免对里面那位受孟崇义保证的姑娘好奇和疑惑了起来。
此时,原本在李光庭身后的人站了出来。他极其有礼地向孟崇义一揖
“庄主如果能体谅尔等失去手足、急欲捉住兇手的迫切心情,也必定能答应尔等的冒昧请求。
敝师弟坚持追踪的方向没错,而庄主也肯定里面的姑娘不可能犯案,那么庄主何不干脆请里面的姑娘出来一见,如此或许可以澄清一些误会?”恒山派大弟子刘昭仁不卑不亢的言辞却是让人拒绝不了的昭然意图。
不管孟庄主答不答应,人,他们是非见到不可。就算是他们真的冤枉了人,大不了恒山派赔礼道歉;可是如果因此而放过兇手,他们是怎么也不肯的。
现在,不仅是想捉住兇手报仇的恒山弟子,连围在四周其他各派众人也想见见屋里那位引起争端的姑娘。
孟崇义看了剑拔弩张的恒山派弟子一眼,面色绷紧,接着终于又放松
为了要平息众人的疑怒,事到如今他势必得将她请出来了孟崇义终于上前。他亲自敲门。
“程姑娘,请你开门,有事一见。”
众人皆睁大眼睛,各怀心思地看着那扇门。
门,紧闭。文风未动。
孟崇义再敲了一次。
“程姑娘,在下孟崇义,请你出来一见。”
众人紧张地等待着。
一会儿之后,门,还是没动静。
就在李光庭等得不耐烦,想干脆上前撞门而入时,冷不妨地
门,开了。
门静静地开了。门后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一个黑衣女人。一个黑衣清冷的女人静静地站在门后。
看到门终于打开,看到期待中的人终于出现了,众人的心也忍不住苞着一跳。
心,跳得不同。有跳得快、跳得飞快;有跳得紧张、跳得迷惑相同的是,他们的心都为她而跳。
而,李光庭的心是跳得紧张的。他仔细看着终于出现的女人。
“程姑娘,非常抱歉打搅了你的休息,可是有人非见你不可。”
纵使孟崇义万分不愿让人打搅到程夜色,可是面临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状況,他也非让人打搅到她不可了。
面对门外一大群虎视眈眈的众人,程夜色清丽的脸庞依然冷漠如冰雪。
“叫他们走!”她直看着孟崇义。
孟崇义还没开口,李光庭便上前抢先问:“程姑娘会不会武功?”
程夜色的视线转到红脸大鬍的汉子身上,又移向孟崇义。
“你叫不叫他们走!?”她还是一句话。
孟崇义只觉眼皮抽跳了一下。他倏地转身面向众人。
“李大侠,还有各位!现在李大侠既然已经如愿见到人,想必也解除疑云了。兇手竟然如此大胆又在我大义庄中犯下一案,孟某还需要诸位的鼎力相助好揪出这个冷血无情的兇手”
刘昭仁悄悄地向李光庭使眼色,而李光庭则不确定地暗摇着头。
罢才在黑暗中,他几个起落追到这里,两次在月光下见清兇手虽然蒙着面,可是身材玲瓏有致,凭直觉他认为应该是个女的没错,可他真的不敢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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