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角。
他双唇微动,回忆起当年。“你小时候,是个可爱又甜美的小姑娘。”
听到他的答案,卯真脸上的笑容倏地僵掉了。
她懂他了。
这些年来,允承寺虽然放纵的答应她所有的任性要求,举凡她想要得到的,他全都尽力为她夺来,可却连一个笑容都吝于施舍给她。
她一直都以为他这样是对她好,以为他之所以不苟言笑是因他的性情所致,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懂了,原来,他不是不苟言笑,他只是不想对她笑
而他之所以对她百依百顺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喜欢她,而是因为他还念着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弁卯真!
他爱的根本不是眼前这个她!
卯真倏地放开环在他颈间的手臂,离开允承寺的身躯,她烦躁地坐回椅上,离他离得远远的。
“说正题吧!我要你办的事你办得如何?玉芙蓉答应日后不再见弁庆了吗?”她决定谈正事要紧。
“芙蓉姑娘是个明事理的姑娘,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我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芙蓉姑娘没给确切的答案。”事实上,当她在听他所说的残忍话语之后,只是惨白着一张俏脸,那模样让他就像是被人刨了心般地难受。“我想依芙蓉姑娘的性子,她会避着弁庆的。”
“你对那个叫玉芙蓉的妓女倒是很有信心嘛!你该不会是和我那不长进的兄长一般,也迷上了那位醉仙楼的当家花魁吧?”卯真的眼里闪着戏谑的光彩。
允承寺不做任何回应。
卯真也不是真要他的答案,只是“我不管你有没有爱上玉芙蓉,反正,我就是不许你去沾染她,你该晓得朝廷律例是怎么订的。”
律例明订:凡在朝为官者,一律不准狎妓亵玩,犯律者,除去功名,永不录用。
“我不希望你为了一名女子坏了我的大局。”卯真傲慢的命令道。
“我懂。”他冷漠的回道。
“光懂没用,你还要身体力行。现在,给我一个答案,说你绝不会这么傻的去喜欢一个窑姐儿。”卯真无理取闹的要他提出口头保证。
允承寺如她所愿地开口道:“我绝不会傻到去喜欢上一个窑姐儿。”
卯真得到了她想要的承诺,却不禁埋怨起允承寺如同傀儡般的任她摆弄。她抬起眼,对上他面无表情的俊脸,突然间,她感到好痛恨他对她的百依百顺。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就像一条狗似的,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允承寺,你不觉得你的人生很可悲吗?”她用尖酸刻薄的话企图伤他更深。
而允承寺却仍旧摆出那张看起来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脸。
他在心里暗忖,他如何被人污辱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他正一步一步的走向自由,他始终相信,只要他的心解脱了,他的人生便将会有所不同。
*****
弁庆到了醉仙楼,却不得其门而入。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芙蓉不见我?”弁庆在外头急昏了头,心想,怎么才不过一天的工夫,芙蓉便绝了情、狠了心的不理会他?
“弁公子,你请回吧!芙蓉累了。”醉仙楼的嬷嬷不忍心看着弁庆守在外头吹冷风,不断的劝他离开。
“我不走!今儿个没见到芙蓉的面,我绝不离开。”弁庆虽然不清楚芙蓉发生了什么事,但他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在今儿个之前,芙蓉是不会这样的,不管她有多忙、多累,她总是会等着他:而今儿个他来了,她却推说她累,而不肯见他!
不!不对,事情应该比他想像中来得糟糕。
“秦嬷嬷,你告诉我,芙蓉今儿个出了什么事?”这其中一定有鬼。
“芙蓉好好的,没出事啊!”“若没出事,她怎么可能不见我?秦嬷嬷,你再想想看,一定是有事发生,是不是你强逼她接客?还是楼里的丫头惹她生气了?”所有的可能性他都想到了。
“弁公子,你别冤枉我了,打从芙蓉认识你之后,老身便知道她迟早是你的人,我又没生十个胆,哪敢动芙蓉的主意,甚至给她气受啊!”“那她怎么会不见我呢?”
“公子爷啊!这我怎么会知道呢?只不过”秦嬷嬷突然想起一件事。
“只不过什么?”弁庆发现了蛛丝马迹。
“在公子爷之前,芙蓉还见过一位客倌,从那位客倌走后,她就把自己锁在房内,不肯见人了。”
“芙蓉见客了!”弁庆挑高眉。“是谁?”他非找她算帐不可。
“是公子爷的至交。”
“承寺!”
秦嬷嬷点了头。
弁怯诋了。
这一定又是卯真搞的鬼,该死的!她为什么要这么紧咬着他不放呢?他对她根本就没有威胁啊!
弁庆奔了出去。
他要去找承寺问个清楚,看看卯真如此的将他逼到绝路,究竟意欲为何?
*****
“我不知道。”
“该死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弁庆怒不可抑地一个拳头揍了过去,顿时打偏了他的脸。
允承寺踉跄的退后了几步,吭也不吭地接了弁庆的这一记猛击。
“为什么不躲开?”弁庆恨恨的问。
“这是我该受的。”允承寺心知肚明他做了什么好事。
“你也知道这是你该受的?我问你,既然知道你这么做会对不住朋友,你为什么还要如此伤我?”弁庆皆目双张,发狠地逼问承寺。
允承寺无话可说,因为,答案弁庆早就明了。
见他沉默不语,弁庆不禁难过得笑开了。
是啊!他知道答案,他当然知道。“只是,我不懂一件事,难道卯真要你去死,你也真会去死吗?”
允承寺的嘴角轻扬,淡淡的回答道:“你若要我去死,我同样也会眉头都不皱一下地自裁于你的跟前。”
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弁庆与卯真是同样的重要。
他的大半人生是弁庆跟卯真所给予的,他们两个之中任何一个如果想索回他的命,那他会二话不说的直接奉还,一点都不必多作考虑。
他说得云淡风轻,含义却是情深义重,这让弁庆勃发的怒气在瞬间退了一大半。只是,怒气退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却迎面袭来。
弁庆颓然的坐在椅上,双手爬进发内懊恼的低诉。“你若当我是朋友就救救我吧!告诉我卯真究竟想对芙蓉使出什么诡计?不要让我一颗心老是为她的安危而悬念着。”
“她没要芙蓉的命,只是要芙蓉离开你。”允承寺老实说。
离开他!
弁庆缓缓的抬起头。“为什么?芙蓉离开我,对卯真有什么好处?”他不懂卯真真正的用意。
“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也不能对我说?”弁庆以为承寺还是向着卯真多一些。
对于弁庆的质疑,允承寺并不以为意,只是开口厘清他的质疑。“我是真的不知道,而且,以卯真的深沉,为了杜绝意外发生,她心中的计谋只有她自己才清楚,我只是替她做事的走狗,对她,我只需要尽忠,不需要多嘴。”允承寺把自己眨得很卑微,这其实也是他令自己死心的另一个法子。
只是,对自己,他可以如此心狠;但对弁庆他唯一的至交好友,他却不忍心见他如此的痛苦。
“弁庆,放弃芙蓉吧!你跟她是不会有结果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如果不是你跟卯真从中做梗,我和芙蓉会结成连理的。”弁庆早就打算正视芙蓉的存在。
“你当真这么认为!”允承寺摇头失笑说:“看来,你我都轻忽了卯真的心机深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懂。
“难道你从来没想过,卯真之所以怂恿你求取宝名的原因吗?”允承寺给他一个提示。
“她要我给她一个保证,保证自己不会同她争夺家产,况且,我不继承家业的唯一条件就是在朝为官。”弁怯谠此点深信不疑。
“弁庆,你为了成全卯真,逼死了自己,你可知道?”
弁庆一脸茫然的望着好友,全然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知道卯真要我今儿个去醉仙楼同芙蓉姑娘说什么吗?”允承寺看了弁庆一眼后,才缓缓的道出真相。“我跟芙蓉姑娘说,咱们朝廷的一条国法律例。”
“国法律例?”
“凡在朝为宫者,一律不准狎妓亵玩,犯律者,除去功名,永不录用。”
除去功名!
永不录用!
弁怯诋了。“原来芙蓉是为了保全我的功名,所以才避着我、不见我!既然如此,好!那这功名我不要了。”弁庆冲动的当下就做出决定。
“你想你这么做,芙蓉姑娘就会回到你身边吗?以前,她是不知道你有如此大好的光景等着,所以,她能蒙住眼睛,装儍的以为自己可以拥有你一辈子,与你图个幸福的日子。
“而现在,你身为朝廷三品命宫,前途一片光明,她还能欺骗自己,说她不曾绊住你的前途吗?她还能大言不惭的说她对你的人生没有半点坏的影响吗?
“现在芙蓉姑娘避着你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你的前途啊!如果此时此刻,你因意气用事而辞去官职,那芙蓉姑娘更会笃定是她误了你的一生。
“你说,依芙蓉姑娘的性子,她会原谅自己,会依你的愿望回到你的身边吗?”允承寺将这件事隐藏在背后的道理全都摊在阳光下,让弁庆清醒。
弁庆这下子是真的清醒,但却也更加绝望了。
“难道我跟芙蓉就得这么算了吗?”不!他不愿。
“我有个提议,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什么提议?”
“接近景阳公主,取得她的好感,让景阳公主替你说请,求皇上除去芙蓉姑娘的乐籍,到时候,你与芙蓉才有结成连理的可能。”允承寺提出合情合理的看法。
“为什么非得是那个小鲍主不可?”弁庆才不想利用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因为,景阳公主是皇上最疼宠的人,只有由她开口请求,皇上才有可能会答应这种不合理的要求。”
弁怯诋承寺说这主意的用心,问题是,景阳公主是皇上跟太后护在手掌心,舍不得让她蒙尘的一颗明珠,他怎能为了一己之私,?鄣骄把艄鳎纤滤?
“不!我自个儿的事自个儿想办法解决。”要他去利用景阳公主的天真善良,他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