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丽影

她的姨妈把她直接送到省精神医院治疗，当身体即将恢复正常之时，遗憾的是当初手术做的不够彻底，她又患上了绝症。最后死于那颗肿瘤细胞引发的癌变。

    多年以后的一天，我在省委参加人大政协会议，期间主办方安排了一场精彩的黄梅戏演出。当演出完毕，著名黄梅戏演员耿喜梅卸妆谢幕时我竟然惊呆了。那不是张晓梅吗？是吗？还是那张生动的脸，还是那么精致的人物我亦真亦幻，不能自己。

    三

    这是第三个故事，发生在2006年。

    改革开放以来，周边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唯独我们这片古巷子则被列为国家重点文化遗产加以保留。巷子以外则人流熙攘，商户林立，成了商贸中心。

    巷子以内，虽然居住在小巷深处的老户居民依然闲情逸致，不是在门前挂个鸟笼，就是在窗台上摆放几盆鲜花。要不就是三、五好友聚在傍边茶馆，品茶聊天侃大山，但毕竟已是商品经济的时代，他们也为商品大潮所动。一些人家也把自己空闲的房间租了出去，或出租屋或作为门面房或自己家做个小买卖，便使这里增添了不少外来人口。

    可一到夜深人静，走在潮湿的青石路面上依然灯光昏暗，影影绰绰，颇为神秘与孤寂。

    子午巷子内新开了一间发廊，老板叫阿容，25岁，四川女孩，手艺精湛，服务周到。她中等身材，模样端庄，两腿很直，走起路来轻巧而优雅，尤其那一双黑白分明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更是叫人过目不忘。每次在她店里理发，我总是不能控制对她的注视。

    当时，我与她的关系仅此而已。

    一个周五不知怎么就下起了小雨，因为雨刚停了两天，想去郊游的计划看来又泡汤了。下班后，我打着伞，从公司步行回家。刚走进巷子，正遇到阿容正跟一位保洁员大妈在叽咕着什么？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以为发生了大事，不由得过去询问。

    原来，阿容居住的租房内跑进了一只大老鼠。当看到屋内老鼠嚣张地到处乱跑，她就紧张地浑身打颤，不敢在屋内待，逢人就问灭鼠之法。

    我说这是件小事，我帮你消灭它。她感激的不住的点头谢我。

    我呵呵地笑着说，等打死老鼠再谢吧！

    阿容平时住在出租屋两楼的一个单间里。

    室内简单整洁，只有被子被胡乱地卷在一边。通过观察，在墙角发现了一个老鼠洞。还发现用以维护电推剪的一瓶机油罐傍边有几颗老鼠粪，突然灵机一动，让阿容打开机油罐，倒出少许机油，涂在老鼠可能经过的路径上。接着对阿容讲：一会去买两片安眠约，碾碎了，均匀地撒在地上的机油上，老鼠只要吃一点就必死无疑。

    她问为啥？我说：老鼠喜欢吃油，碰见机油就会用嘴不停地去舔，舔后老鼠就会在安眠药的作用下中毒而死，比老鼠夹子管用多了。这是在国外留学时，从一位印度留学生那里学来的，接着我用砖块又帮她堵死了鼠洞。

    第二天中午，雨总算停了。我刚出门走下台阶，阿容就从发廊急忙迎了上来。热情地说：

    “总算等着你了，真让你说着了，那条老鼠死了，好大呀！”说着还用手比划着。

    我问还有事吗？她连忙递给我一筒茶叶，脸一热说，老家带来的新茶，表示对你的感谢。

    我连忙摆手说，留着着吧。打老鼠多大个事呀！她哪肯依，只好收下。

    一天傍晚，感觉头皮瘙痒，用手去挠发现头发竟长了许多。

    来到阿容的发廊，刚坐定，就发现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挺着肚子走进来冲着阿容嚷道：

    “让我先来吧！”说完晃着身子不客气的仰面坐在我身边的理发椅上。阿容为难的的朝我笑笑。一看那人满嘴酒气，我说没事的，就让他先来吧。之后顺手拿起本杂志翻阅起来。

    “大肚子”理完头发，递给阿容一张百元大钞。在阿容给他找钱之际，趁机在阿容的大腿上捏了一把。被突然一捏，阿容惊叫了一声。大肚子却嬉皮笑脸的地说：

    “不要找啦！就当是哥的小费。”

    阿容僵硬地笑着把零钱塞给了大肚子。他歪嘴一笑又趁机摸了阿容一把，很得意地走出发廊。看到这一幕，我心里暗骂：作死的脏货，小心到时报应到你女儿身上。

    给我剪发时，我和阿容都静默默地没说话。完毕离开发廊时，我才发现阿容的两眼红红的。心想这生意真不是人做的。

    周五下午，阿容在我下班的半道上等着我。见面后着急地说，有个人请她吃饭，是发廊的老主顾，本地建筑工地上一个包工头。已近约过她好几次，若再推辞，怕那家伙耍横。但想想心里又害怕，怕酒后，那人图谋不轨。

    犹豫中想到了我，就说我是她表哥。让我陪她一起去，应付一下场面。我一想，遇到的都是什么人渣呀！去就去吧。陪阿容来到事先说好的玉皇宫大酒店的一间豪华包间里，只见一伙人满脸堆笑着起身让座。刚坐定，一个瘦瘦精精的“刀疤脸”就阴阴地调笑说：

    “阿容可真赏脸呀！带来的是亲哥哥还是情哥哥呀？”

    说着不满的斜视了我一眼。似乎在说小子知趣些。阿容拉拉我的衣角暗示我，这就是那位包工头。我立即起身，对着他说：老板让您请客真是不好意思，阿容初来咋到，承蒙各位多方照顾，我是阿容的表哥，这顿饭我请了。

    我的话“刀疤脸”似乎并不反感，嚷道：“还是你小子爽快！”

    席间喝了不少酒，饭桌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酒混合的沤气。刀疤脸不住地贴近阿容，手上还有些龌蹉的小动作，几次我都以敬酒的方式把他隔开。阿容勉强应付着倒也没让刀疤脸过于得寸进尺。

    最后，刀疤脸不堪酒力，被扶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他带的那几位兄弟也“怂了”几个。我也开始头晕身子发软，阿容更是恶心的在卫生间不住地干呕

    这顿饭下来花了我三千多元，临走刀疤脸一伙还拿走了一条中华香烟。

    晕晕乎乎的被搀扶回家，胃开始翻江倒海起来。半卧在厕所的马桶上几乎把胆汁都吐了出来。之后也没洗澡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口渴，爬起来寻水喝。忽然感觉浑身燥热难耐，于是走出房间，在朦胧的月光下，徘徊在幽深寂静的巷子里。心还想再往前走几步不就是阿容的发廊吗？

    突然有位女人朝我扑了过来，大呼救命，我一惊本能地双手往前一揽，女人应声倒在我的怀里，再无声息。抬头环顾四周，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连忙把她的头扶起来，漆黑的长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她的脸及胸脯上，我想把她的头发撩开，想看看她到底是谁，可女人的头发真多。我不停得用手重复撩开她头发，头发也在不断地被拨开，可看到仍旧是女人一脸的黑发，就是看不到她的脸。我的神经紧绷了起来，打算放弃这样的举动。

    突然，女人猛然从我胸前挣脱开来，扬起头，猛然甩了一下。头发就像一把黑雨伞旋转在她的头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惊现在我的眼前。啊！这不是阿容吗？

    我“啊”的一声，把自己从恶梦中惊醒。

    忽听卫生间传来“哗啦、哗啦”的水流声，有人在沐浴？女友回来了吗？不可能呀！她还在国外。是谁呢？我想到了阿容。昨夜是她搀扶我回家的。难道她一宿没回去？我悄声过去，把门推开一个缝往仔细里一瞧，淋浴器的气雾下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的乳房和臀部显得丰满细致，皮肤白得几乎耀眼。漆黑的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开来

    一股血液直往脑门涌，嘴唇蠕动半天才问道：“阿容是你吗？”

    “是我！别过来。”她紧张地合臂抱胸，我连忙退了回去。

    我依稀记得，从酒店出来，是她搀扶我回家的。难道这一晚我们睡在了一张床上？

    这时，阿容从浴室里裹着我宽大的浴巾走了出来。我看见她脸上泛着潮潮的光泽，也嗅到她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体香。

    她不好意思的朝我笑笑说：“对不起，吵醒了你。昨晚头晕的很，扶你回来，安顿好后，本想回家，可就是迈不开脚步。头一歪，就睡在你身边了。”说完脸上红晕晕的。

    我说：委屈你了，夜晚没受凉吧？“没有，身体棒这哩。嘻嘻。”接着她在隔间换好衣服，就帮我清理卫生，我也借机去洗澡。

    望着哗哗的水流，又回忆起刚才浴室的那一幕。心想看上去那么瘦弱的女子，竟然胸部如此饱满。想到这里呼吸竟急促起来，同时也暗骂自己心理龌蹉。

    待我从浴室出来，发现屋内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被褥也折叠得非常整齐。阿容已经离开。

    在干净的桌面上留有一张纸条，上面字迹娟秀，写着：

    许哥：我已回发廊，非常感谢你昨天出手相助。用餐费用，我会悉数偿还。在异乡能有大哥时常关心，我真是感激不尽。对了一会饿了来我这里吃饭，我等你。

    小妹阿容。

    周一刚到公司上班，经理就通知我去外地出差。这一去就是半个月。

    最让我吃惊的是，在外地我最思念的人不是我的女友，而是阿容。让我有些负罪感。

    出差归来，阿容约我去跳舞，她说自己长这么大，从来不会跳舞。我说这容易，我可以教你呀。其实我心里清楚自己也是个半斤八两。

    夜晚，在梦蝶舞厅，灯光梦幻般的旋转着。我直板起身子，拉起阿容的手做起示范动作。不一会感到自己的身体热了起来。下面开始膨胀着，变得不好意思。我开始则着身子对着她，阿容则坚定的站在我的正面把我搂得紧紧的，扭动着柔软的腰肢，带着我跳。

    我忽然醒悟，阿容不是不会跳舞，应该跳得比我好。这下让我感到尴尬，也有些亢奋。

    之后，我们又常在空闲时间，游泳、郊游、打球。俨然热恋中的情侣。似乎忘记了这世上还有忧愁和悲伤。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心里挂了件事，总是莫名的心烦。

    在国外的母亲不停的催促我年内结婚，我也深深地感到这个问题推脱不掉。就在我重新考虑我的婚姻大事之际。我与阿容的关系戛然而止。

    在近期的一次出差回来之后，突然发现，阿容的发廊已经转让。最让我料想不到的是，在回来的前一天我们还通过电话，说好了回来后一起去吃火锅。怎么现在就人去楼空了呢？情急之中，我不断的拨打阿容的手机，但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问新老板他只知和阿容交接完手续后，就再没见着阿容的身影，更不知道阿容的确切去向。他似乎只听到阿容说过，她想转行。那段时间我像疯了一般到处寻找阿容可能的落脚的地方，始终毫无音讯。

    寻找阿容的经历像噩梦一样汇集成一股强烈的情感恐惧症，摧毁着我的自信心。使我不由得想起此前的那个预示着什么的不详之梦。难道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大约一个半个月后，我接到了阿容给我的信件，由于内容很长，这里只节录了部分主要内容：

    开始还不觉着开发廊可以自食其力，后来我越来越感觉开发廊的女人真没有地位。街坊可以随意地对我指指点点，老家人用了我挣来的钱但又随意说我不检点，一些小孩子可以随意骂我是坏女人。社区可以随意找我训话警醒。和你接触越多，就越感觉自卑。我知道你有女友，我也知道我们彼此喜欢。但我不想就此越陷越深，我怕自己给你给你家人造成某种伤害。我只能选择退出，不光是感情问题，我还想通过努力使自己有个更加美好的归宿。

    和你交往我很开心，也许目的本来有些阴暗，但我内心一直是真诚的。至于为何不当着你的面走或谈论这些，因为在你面前，我是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的。

    随信奉还五千元现金，并对你两年之中的帮助表示衷心的感谢。目前我还好，不要再想我，我不值得你去爱

    读完阿容的信，我一恍惚，差点晕倒。半个小时候后，心情慢慢的平复过来。自此以后再没有和阿容有过交往。我想既然命运的黑发已经让我拨开了真实的面孔，我只能听天由命。

    就在我结婚后的第二年春天，子午巷巷口的街面上新开了一家大型台资超市。而超市的总经理是陈欣容，就是以前在巷子里开发廊的阿容。

    事情的经过及原由我是通过一位在外资工作的朋友那里知道的。

    阿容转让发廊以后，在一位老乡家里居住了一段时间。白天她去找工作，晚上就帮老乡腌制泡菜。由于阿容会做一手地道的川菜，很快就通过保姆中介机构介绍，应聘去了一个台商家庭做保姆。主人是一位40出头的中年单身男性，叫祁子铭，祖籍也是四川。家里有一位腿脚残疾的老太太和一位在寄宿学校上学的少年13岁的中学生。阿容每天主要工作主要是做饭和清洁卫生，照顾老太太。由于阿容聪明，勤快能干，颇受台商一家人喜欢。

    台商是台湾驻本市一家独资机构的副总，对人和蔼可亲。他看阿容喜欢读书，就有意让她读一些经营管理类的书籍。就这样一来二去，阿容对他渐渐地有了好感。

    渐渐地，渐渐地，不知不觉走到了一起。一开始，阿容称呼他叔，后来有个那种关系就改口称他为祁哥。再以后两人像夫妻一样生活在一起。期间阿容还被台商所在公司短期培训了二个月，之后在一家商场工作。由于业绩优异，形象气质独特。不久即被新开张的超市聘为总经理。

    半年后我给公司申请调离了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