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女人与咖啡馆里的女人

    　　厨房里的女人越来越少了，咖啡馆里的女人越来越多了。这一现象是一个男人告诉我的。仔细想了想，确是有些道理。

    咖啡馆的女人笼统地是指那些脱离厨房的女人，她们大多不开伙仓，三餐饭都在餐馆或咖啡馆里吃。她们都是一些拥有相当经济实力的女人。

    应该说，厨房里的女人越来越少，是好事。生活水平提高了，女人从厨房的油气障气里解放出来，做丈夫的肯定会觉得很有成就感了：我有能力让我的女人走出厨房了，或我的女人她自己有能力走向咖啡馆了！但那个男人却沮丧地说：“女人从厨房走向咖啡馆是男人的一大悲哀呀！”

    纳闷！男人的意思是女人应该从咖啡馆走回厨房去？从男人的角度来说，这绝对是一桩好事。都说女人最能牵住男人心的是她的一手好厨艺！一个男人哪怕天天在馆子里吃山珍海味，也还是觉得自己家里的女人做的菜好吃，对胃口。除非自己的女人不会厨艺，那又当别论。

    时代在进步，女人的思想也在进步。她们觉得整天呆在厨房里不如整天呆在咖啡馆里。那里的氛围可是最好的厨房也找不到的。而且坐在咖啡馆里，两三个女人相对而坐，一杯浓香咖啡在手，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周围的环境清幽静雅，知从哪个角落里不时地溢出轻柔地音乐来，与咖啡的香气弥漫在一起，使人如入梦境一般。女人是喜欢这份雅致的，喜欢这份远离厨房的雅致，喜欢这份远离现实的雅致。在这样一个环境里，音乐可以不刻意去听，女人的话题却不能不说。女人的话题大多是男人。咖啡馆里的女人爱说男人，说自己的男人，也说别人的男人，说天底下所有的男人，说来说去，男人这东西归根结蒂也就是渡边淳一说的那句话：男人这东西！

    女人爱挑剔是天生的，男人被女人挑剔也是天生注定的。要让女人满意的男人之少，也是上帝早就安排好的。所以，坐在咖啡馆里的女人之包容心比厨房里的女人要小得多。厨房里的女人知足，如果厨房里有青菜萝卡，偶尔有几只青蟹或几条黄鱼，便可以把炒锅炒得很响，当然那是无意识地动作，潜意识里却充满了自足感。正在做菜的女人听到丈夫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几包东西，会忙不迭地前去接过来，因她知道包里装的东西不是吃的就是用的，总之丈夫不会拎一包垃圾回来。接过那包东西后，又去炒菜，然后将酒菜搬上桌，招呼丈夫孩子喝酒吃饭，脸上是家庭主妇的幸福笑容。如果酒足饭饱后，丈夫从皮包里拿出一小叠钱来，那她的嘴就更没法合上了。厨房女人的知足令人羡慕！当然，这种知足也不是每个厨房里的女人都有的。

    咖啡馆里的女人大多是从厨房女人过来的。想起从前的自己，满身油腻，蓬头垢面。原本不好的咽喉炎被油气一激更是百般难忍。眼睛也常被一些辛辣食品辣出泪水来。那时候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从这个充满人间烟火的地方走向另一个地方，更没有想过会走进咖啡馆。那是别人的生活，与自己无关。可风水轮流转了一圈之后，她们变成咖啡馆里的女人了。简单地想去，咖啡里的女人一定比厨房里的女人幸福多了。她们远离油烟，不需要做菜烧饭，更不用担心以黄脸婆的面目去面对丈夫。她们既然坐得起咖啡馆，自然也不会把自己弄成一个黄脸婆了。她们的幸福应该是真实的。而实际上她们离幸福尚很遥远，也可以说，并没有她们想象的那么幸福。幸福好象也有季节似的，过了这个季节，花花草草的便都谢尽了。

    于是，咖啡馆里的女人越来越想不明白：以前整天呆在厨房里感觉不到幸福，总羡慕那些泡在咖啡里的女人们。一旦她们也成了咖啡馆里的女人，幸福就逃走了？难道她们就不配享有幸福？越想，就越不明白；越不明白，就越去想；越想，也就越痛苦。痛苦的根源在于：这年头，男人们到底怎么了？女人们大都觉得自己的丈夫不好。她们很不满意。她们觉得她们应该可以找个更好的更完美的丈夫的，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好男人让自己碰上呀！放眼看去，好男人是别人的，但好男人在别人的眼里又都是不好的。

    咖啡馆里的女人觉得她们越来越不幸福了。但她们非常清楚：她们是不愿意再回到厨房里去的，尽管厨房里的知足她们曾经感深切地受到过，但她们再也不愿再一次去品尝这份油腻腻的幸福了。她们仍然愿意坐在咖啡馆里，发一些关于男人的牢骚，说一些无聊且永恒的话题。窗外的车来人往像一幅幅苍白无力的风景在她们的眼前掠过。各种种样的咖啡她们都喝遍，再名贵的咖啡，喝来喝去总带有一丝苦涩的味道。

    是咖啡，总是苦的。咖啡喝起来如果是甜的，那这杯咖啡肯定是被糖糟蹋过了！

    2004年10月21日晚于比竹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