綄邻想起秦姐的那句话: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可是,一个人如何能了解冰山背后的真实,如果他不愿将表层融化的话?
“我想这个时候,你一定希望你的‘紫玫瑰情人’出场扮演英雄救美的角色。”
庄诏勤突然想起当初轰动全校的精彩演出。仿似漫画情节的神秘馈赠让綄邻红得如同手中捧着约九十九朵紫玫瑰,惹来全校女生的眼红。
说起这位神秘的仰慕者,真是有够大手笔的。他不但在綄邻每一次考试成绩夺魁时送来九十九朵紫玫瑰,而且还在她生日时送了一对祖母绿耳环。
祖母绿哪!登时大伙儿全瞪大了眼盯着那两个小绿点,看传綄邻一阵脸红,赶紧收起来趁早走入。
至今綄邻们想不透那位神秘仰慕者可能会是谁。她的生活单纯,除了功课之外还是功课。她的双亲皆已过世,唯一的亲人只剩大姐綄芷口当然大姐不可能做这种无聊事,面绣文奇更是不可能。
她作梦也没想到会在十八岁生日时收到这么一份礼物,而随附的卡片上也只有“生日快乐”四个大字而已。就如往常一样,送花者未曾留下姓名,有的只是代表“久久”约九十九朵玫瑰和挥之不去的花香。
“綄邻,你那位神秘的仰慕者会不会就是秦穆文?”庄韶勤突然来这么一句,害得綄邻口里的可乐差点喷出来。
“别开玩笑了。”綄邻忙拿纸巾擦拭嘴角的可乐。“那座冰库忙着结冰都来不及了,哪有空做那些事。”他不拿自家生产的冰块去砸那些紫玫瑰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哪可能做如此浪漫的事!
“不一定哦。”庄诏勤别有一番见解。“有些男人是属于‘爱在心里口难开’那一型,明明心里爱得很,嘴里却吐出相反的话。”搞不好秦穆文就属于那一型。
“就算他是吧。”基本上她是不信的,不过庄诏勤的话也不无道理。地想起秦姐的那番话,决心再给毒苹果一次机会。“但我相信他绝不会是送紫玫瑰的人,这点我敢保证。”开玩笑,要真是她的话,那她心中的瑰丽幻想不就全没了吗?打死她都不能信。
“你慢慢研究吧。”庄诏勤总觉得事情不如表面上来得简单。好歹他也是一个“男人”凭他同为男性的直觉,直认为秦穆文并不如表面上冷漠。“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门禁快到了。”他将自己的大表往綄邻面前一送,惹传綄邻怪叫连连。
“糟了!”表上的时间不快不慢,正好是一点半。“我要迟到了。”不,根本已经迟到了。秦大冰山不知道又要拿多少冰块砸她。
“我先走了,有事再call你。”快快快,她还有一大堆资料没打呢。
望着她急惊风似的背影,庄诏勤只能投予同情的一瞥,心中默念哈雷路亚,但愿綄邻能安然度过这三天的刑监期。
似乎有其位作家曾经说过!夜晚的气氛最容易挑动人心,尤其是在雷雨交织的时刻。
綄邻深有同感,特别是刚刚才亲眼目睹何谓“天打雷劈”更是感同身受。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秦穆文的声音微微扬起,綄邻知道那是打雷的前兆。输入资料时,计算机线居然掉了其实正确的说法是,被她扯掉了。
“线线掉了。”说有多倒霉,就有多倒霉。正当她暗自兴吩旗输入三分之一。她也不是故意的嘛,要不是冷气的送风口正对着她,怎会吹乱她的发丝?要不是因为她的发丝乱了,又怎会规线不清的乱捉一把,资料没捉着,反倒捉到原本就快松脱的粗大电线?
望着零下三十度的骇人眼神,綄邻只得偷偷吸进一口气,以免等会儿冻得全身发紫。她真是笨,难怪他一点也不相信她是全校第一名毕业的优等生。
“线掉了。”秦穆文冷冷的放下手中的报表。对了一整天的发票、传单,就等着她正在奋战的资料以求完整,而他居然说“线掉了!”换句话说,就是必须重打!
“我看你大学也别念了。”秦穆支起身伸个懒腰,他已经坐在沙发上一整天。为了把握和綄邻相处的每一分钟,他几乎成了不吃不喝的铁人。
“为什么?”扯掉了计算机线和她念不念大学有何关系?“我建议你最好回幼儿园重新学习‘手眼协调’的课程,以免一天到晚不是敲错键就是拔错线,带给别人一大堆麻烦。”秦穆文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笑容,轻蔑的态度教綄邻又是一阵气恼。
“你!”綄邻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人骂人的架式可比周星驰主演约九品芝麻官,溜得吓人。
“回去工作。”秦穆文射去一道警告的眼神,吓得綄邻只好坐回计算机前。
“你慢慢打吧。”他大脚一跨就要往外走,逼得不敢独处于十层高楼的綄邻不得不求饶。
“你要去哪里?”虽然十分痛恨自己的软弱,但她真的很怕被留下来。她总是被留下来的那一个。记忆中父亲尚未去世前,一天到晚忙于工作,因而时常不在家,留她们母女三人独守家园。待父亲去世之后,母亲也跟着倒下,大姐只好休学,日夜工作的养家活口,于是她又成为被留下来的人。
她知道她没有权利抱怨,毕竟大姐比她更辛苦,但一连串事件使她特别害怕孤身独。她的外表虽活泼,遇事也从不逃避,但在心中,她始终是个害怕被遗忘的小女孩。她或许变了,变得更坚强、更不容易沉迷于幻想,但实际上她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那个守着门口,巴望着父亲回家拥抱的孩子。
也因为如此,她特别害怕被丢下。即使要去了她的人是她最讨厌的秦穆文,她也照怕不误。
秦穆文只是瞅着她,似乎正在挣扎该不该将她拥入怀中,抚平她的恐惧。
大约过了三秒钟之后,他露出他的一贯表情,嘲讽的吐出“吃饭”两个字,随即转身离去。
吃饭?就这样?綄邻忿忿的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十分气恼。她也是人啊,也需要用餐。
小气鬼!她朝他做个鬼脸,继而用力的敲着键盘,彷佛非把它敲穿才甘心。
怎么有这么不体贴的男人?通常男性在女性面前不是都会表现出最有礼、最温文的那一面吗?至少电视是这么演的。綄邻倏地起身,动作优美,一点也不像在秦穆文面前那般笨拙。
不行!怎么可以每战皆输?她暗暗下了决定,决心为自己争取晚餐权。
心意既定,她撩起裙摆,像只蓄势待发、准备大战食人公鸡的母鸡,一间一间空房的闯。她就不信找不到秦穆文那怪人的房间。
终于,一扇门内传来蟋?的声音。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勇气还没消失之前,推门而人,大声抗议。
“你不能”他的抗议突地梗在喉头,无法再发一言。
天啊,她竟挑这个时候闯进来!綄邻倏地脸红心跳,无可避免的目瞪口呆。
这人的上半身还真是好看。如同游泳选手的倒三角肌,没有一丝赘肉,教人不由得幻想起来
正打算更衣出去吃饭的秦穆文也被她这突来的打搅吓到了,跟着停住动作看她。“怎么,没看过男人打赤膊?”他忍不住消遣她。看她一脸痴呆样,分明还是个纯情少女,这取悦了他。
“谁谁说的?”打死她也不能承认自己这么跟不上时代。这年头哪个女孩不是“身经百战”就她一个人纯情,那多丢脸。
“我不但看过,而且那人的体格远比你好。”这也不算是撒谎,她的确看过她姐夫打赤膊的模样虽然当时的情况很火爆。
这句话成功的让秦穆文眺起了眼睛。他慢慢的移向她,如同猫捉老鼠般的将她逼至门板,迫使她不得不背靠着门。
“那人是谁?”他的口气冷然,有远低于冰点之下的眼神转而跳跃着灼人的火光。
在他的逼视之下,綄邻的心跳也跟着不规则,和他骇人的怒气连成一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干嘛一直压过来啊?而且双手还撑在他的双肩旁边,将她夹于门板与他的身体之间,动也动不了。
“是啊,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秦穆文苦涩的一笑,差点忘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比野兽没强多少。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强装冷漠?为何不开放自己的感情,随自己的欲望载浮载沉?反正不管他再怎么绅士,她仍有办法将最难听的形容词往他身上套,他何不让情形失控?忍了一年也该够了,现在应是撒网的时候。
“既然你连男人的裸体都看过了,那么对男人的吻,应该也不会陌生才对。”
他的头渐渐压低,粗粗浅浅的呼吸搔痒了綄邻的神经。
綄邻想躲,却发现自己躲不了。在他既霸道又强制的锁定之下,她只得献出自己的樱唇,任他摧残个够。
这是他思念了一年的味道!秦穆文不敢置信的狂索着他日思夜想的柔软。
他知道他很卑鄙,不该在她脑中一片浑沌的时候乘人之危。
可是上帝原谅他!他是如此渴望她,以至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綄邻。”他轻抚她的下唇,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为我开启这扇门,只为我而开。”
她十分听话的开启朱唇,迷惑眼前突如其来的激情。这是秦大冰山吗?为何他此刻如同火山爆发,全身发出灼人的体热?
是的,她好热。
被强迫跟着他舌尖律动的綄邻感到全身燥热,思绪也随之飘然。
他在做什么?为何吻她还不够,竟连她的大腿也不放过?慌乱中,她哭了,不懂身上那股忽冷忽热的情绪所为而来。是为了他的挑逗,还是自己的热情反应?她明明已经打算讨厌他到底的啊,为何现在还像荡妇般热情的响应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暗自窃喜?他是讨厌她的,她知道。她唯一不明白的是怕为何物她、爱抚她,撩拨她内心最深沉的感情。
“綄邻?”秦穆文感到有一股咸味自嘴角传来。他停下探索,发现她哭了。
她为什么哭?透过她热情的反应,他知道她也和他一样享受这个吻,没有理由说哭就哭啊。
“你为什么哭?”他擦掉她的眼泪,看向那年轻、脆弱且透露着迷茫的脸庞。
在她眼中,他看到了羞耻?綄邻竟然会因为他的吻而感到羞耻?
“玩够了吧?秦二少爷!”綄邻用力挣脱他的箝制。“我是你的属下,不是你的妓女。你没有权利这么对待我!”
然后,她就这么走了,带着愤怒,带着羞愧地跑出秦氏大楼,跑出他短暂的暗恋。
短暂吗?秦穆文苦笑,摇摇晃晃的走向酒柜为自己倒了一杯波本酒,一饮而尽。
他一向认为自己够冷静,也有足够的耐心,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也无法免俗地成为吃醋大队的成员之一。
看过男人打赤膊?该死!她究竟是看过哪个男人打赤膊,是情人还是一般男性朋友?但无论如何,这都不干他的事了。他的鲁莽举动已经彻彻底底的吓坏了她,并让她将他永远驱逐出境。
好笑,真的好笑。没想到清心寡欲的他竟然会栽在一个十九岁不到的小女孩手里。更好笑的是,这女孩怕他怕得要命,视他为瘟疫。
他真笨啊。原本綄邻就不相信会有“奇迹”要不是他大哥及时开窍,表露心意和綄芷结为连理,到现在她们会将他视为一位遥远且不着边际的现代贵族,根本不可能有交集的机会。现在又如何呢?秦穆文再为自己添酒,并且同样地一饮而尽。
揭去神秘面纱的他在她面前仍旧像一条毒蛇,一颗令她难以下咽的毒苹果。
玩够了吧?秦二少爷!
他耳边不断地萦绕着綄邻临去前丢下的话,而他的心也跟着滴血。他干脆拿起整瓶波本酒往肚子里灌,最好能醉得不省人事。
“我是认真的”这是发自他内心深处最诚挚的呼喊,也是他入睡前最后的意识。
夜,的确最容易挑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