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是她上班的第二天,就想辞职了。
前一日午饭过后,她的新上司在下午三点抛下她离开办公室,五点半下班时连一通电话都没打回来。由于手边没有他交代的任何工作,其他部门送的资料她也整理好放在他办公桌上,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下班回家。
第二天,他端了张死人脸给她看,全然没注意到她已经把眼镜摘下,改戴隐形眼镜。他对她昨天没等他回来感到极度不悦,可他又没说要她等他下班,怎么怪得了她?
谁教他手机不开,让她打了三次都说收不到讯号。
“你可以留言呀!”他像只被惹毛的红毛猩猩气急败坏。
留言有个屁用!难道她留完言后,要乖乖留在公司里等他回话?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听留言呀!如果他今天早上才听,她要等到今天早上吗?她沉默的咬着粉嫩的下唇在心里反驳。
昱棠知道自己把话说重了,更担心她把嫩唇咬破,只得转移话题,要她拿速记簿进来。虽然只口述了一小时又中又英又德的指令,利環心里已暗暗叫苦,这些工作就算不停手的做二十四小时也做不完。
但她没吭气,强烈的自尊不容她作声,默默的回到办公桌前埋头苦干。
中午时分,昱棠有个午餐约会,抛下她离开。
利環越做越心酸,独自守着凄冷的办公室,堆积在眼前的工作好似喜马拉雅山那样难以跨越,她不禁质疑薪水多两成,工作却多一倍到底划不划算。忍不住一阵悲从中来,心酸的云升到眼底,终于化作雨雾落下。
对着电脑萤幕的眼,因视线不清,好几次得借助面纸的帮忙。她频频做深呼吸,想要阻止自己的伤心,这时候电话进来,她接起话筒,熟悉的亲切嗓音促使她眼中的小雨瞬间落成倾盆大雨。
“利環,你怎么了?”电话另一端的亦桦一听清明显的哭音,一颗心立即绞扭成麻花。
“庄姐”她几度开口。终是哭泣不能言,急得亦桦恨不能化作音波借由电缆线来到她身边。
“别顾着哭,发生什么事了?”
她越是温柔询问,利環心里的伤心越发不能禁止。许久之后,才能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不要在这里”
如同受尽委屈的小女孩扑进母亲怀里告状那样的凄切。亦桦稳住心慌,循循善诱的套她的话。
“他对我乱发脾气,明明是他自己没打电话回来,还怪我不等他就下班。庄姐,我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他一点都不像你那么好呜”
亦桦闻言苦笑,像她这么体恤下属的主管本来就不多,利環是被她宠坏了,以至于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也不管人家受得了受不了,第二天上班就丢给我做到明天也做不完工作,以为他那本工作指南可以解决我所有的困惑,板着棺材脸,害我都不敢去问呜我不要理他了。我不要做了”
“他现在哪里?”
“他有个午餐约会我不要,不要在这里”
“利環,你冷静一点。”亦桦在电话一端揉着太阳穴。
利環一直给她坚强独立的印象,万万料不到她会在上班的第二天哭喊着受不了。不晓得她眼底向来对女性同胞十分尊重礼遇的昱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她印象中的他应该不是这么苛刻、不好相处的上司呀!
“初到新环境难免适应不良”
“庄姐,我不是那种受不得任何委屈的娇娇女,实在是他”说着她又伤心的饮泣起来。
“他最近的压力很大,或许是这样才会给你排头吃。利環,你先静静的听我说。人生中,总会遇到一些我们乍看来很难去忍受、克服的事,如果你连让自己尝试去跨越的机会都不给,以后遇到相同的难关,只会像现在一样采取退缩,逃避的手段。”
“可是他”
“我知道,也许你跟昱棠是真的不合,但你不能连试都不试出放弃。你才第二天上班就要离职,明显的是不给你自己和他任何机会嘛!”
“庄姐”
“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至少试一下。再怎么说,你都是我推荐给他的人,你这样只待两天就嚷着离职,不管是对他,还是你以后的就职纪录都是一项污点。”
利環无言以对,她知道亦桦说得没错,可是混乱的心情除了受不了沉重的压力之外,好似还有其他不愿面对的情绪。她想逃,逃得远远,因为害怕现在不逃,会让自已沦陷万劫不复之地。然而,这些达她自己都尚无能厘清的心情,又要怎么让人清楚?
“我知道了。”她艰涩的回答,眼前除了自己外,没人能帮得了她。
“我会跟昱棠谈谈”
“不用了,庄姐。”她直觉的拒绝,用比平常温柔沉静的声音更尖锐的音调道。她不想让他轻视,甚至碍于亦桦的人情压力对她好,这样对她的自尊太难堪了。
亦桦听出她声音里隐藏的决绝,连忙安抚。“你再待一阵子,至少一个月,不,半个月就好。要是你真的不习惯,庄姐会帮你调离那里,我保证。”
“好。”利環顺从的回应,其实心里明白,就算到那时候她也不想倚赖亦桦的帮忙。宁愿从此离开辜氏相关企业,重新开始。
“时间不早了,你要是午饭没吃就赶紧去吃吧。我是打电话来提醒你后天的婚礼一定要到。”
“我会去的,庄姐。”
“就这样啦,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好。”她心情低落的挂上电话,只能在心里默默感谢亦桦的关怀。想到还有忙到明天也做不完的工作,不认为自己有心情吃饭。
进到副总经理办公室附设的盥洗室,她这副鬼样子不适宜到这层楼的员工化妆室吓人。利環以最简短的时间整理好自己,为了不让红肿的双眼丢人现眼,她取下隐形眼睛,戴上随身携带的备用眼镜遮丑。
她重新回到办公桌前,双手努力的在键盘上操作,忙到快三点才将需在下班前发出去的十数封英文和德文传真写好,放在昱棠办公桌上等他签名。接着又打电话催促相关部门把昱棠要的报表和资料即刻送过来,这些是明天开会要用的。她很快浏览了一遍前几任秘书做的会议纪录。其实心中有很大的茫然,不确定这些准备功夫派得上用场。
也许她连今天都无法撑下去,说不定昱棠一出现,她就会情绪崩溃的嚷着辞职,明日的会议自然不可能参加了。
想像自己把一堆报表扔在那张自以为是的高傲俊脸上,看着报表如蝴蝶般四散纷飞,那画面令她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可是当昱棠稍晚进来时,正在讲内线的她只是僵硬的朝他点了个头,并没有任何情绪失控的演出。在他将签好的文件放到她桌上,要求她立即发出时,她也没作声。甚至在他出言表示要出外办事,今天不会再回办公室了,也只是沉默以对。
“手机会开着,你可以随时联络上我。”
她借着操作传真机传迭文件来躲避正面回答,只背着他胡乱点了个头。
昱棠对她的态度微微蹙起眉,他注意到她鼻梁上的眼镜,早上她并没有戴这副眼镜。看来她的眼睛又发炎了,他也看到镜片下的水眸红红肿肿的。
他搔搔头,瞪视着她僵硬的背影,不晓得还要跟她说什么,最后只有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利環一直让手上保持忙碌,除了上化妆室和喝水外,没有做任何休息。在印表机的列印声音中,一张张图文并茂的漂亮报表输出,她利用这空档拨电话给旅行社,询问昱棠一星期后到或国出差的商务签证和机票有无问题。
接着查阅他早上的口述,其中一条是订花送给某某和某某某小姐,日期就在明天。发现自己居然忘了这件事,利環显得懊恼。幸好跟着亦桦时,与几家花店老板打下极好的关系,她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将近八点,急急忙忙的拨电话到她记忆中尚未打烊的花店,订了两束花。
她手上还有执行副总办公室向会计部请款的单据待填,另外有几封下午发来的传真和e-mail待回,昱棠到德国住宿的旅馆也要做check,还有整个星期的行程表,他要带出国的文件看得头大,决定事有分先后缓急,还是先写请款单。
时间在工作中飞速溜过,突如其来的电话声响将利環吓了一跳。她抬起头,一阵头昏眼茫,强烈的晕眩感猛然袭来。她咬牙忍耐,接过电话。
“喂”她的声音虚弱得像小猫叫,听得自己暗暗苦笑。
“你还在这里。”电话一端的人显得很意外。
利環在心里暗骂废话,她不在这里,他干嘛打电话来!
“快十点了,你还不回家。”昱棠语气里有着浓浓的责备。
利環又饿又累,没精神理他,只道:“我等会儿就回去。”
“我命令你马上下班。”他端起主管的架子。
“知道了。还有事吗?”
“没事!”卡啦一声挂断电话。
没事干嘛打电话呀?利環一头雾水,伸手揉着颈子,感到全身的肌肉一阵阵酸痛。她先将文件锁进抽屉里。才要起身,晕眩再度袭来,几乎跌倒。
她坐在椅子上喘息,知道午饭和晚饭没吃的结果造成血液里的血糖降低,这时候非得吃几颗糖救急。不过她没有糖了,最后一片口香糖也在下午为了提神吃掉了。
她想起茶水间那里有冰糖,做了个深呼吸,等到头没那么晕,才扶着桌子起身。她举步唯艰的往茶水间的方向前进,走没几步,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倒在地。
虽然是跌在地毯上,身体仍很疼。也亏这疼,让她的一丝灵智不至于跟着昏厥。
她不能晕过去!
在黑暗与微现的光明间她努力挣扎着。
这一昏可不得了,搞不好明天早上这里便多了具尸体。
她还年轻,还不想死,尤其不想死在这里,落个鞠躬尽件,死而后已的名声。
她曲握起拳头,让指甲刺入掌心,维持些许神智。她只要休息一下,然后爬也要爬到茶水间。
只要一会儿,再一会儿。可惜虚弱的身体需要的不只一会儿的时间。人生中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要是真的这么死了,她大概是辜昱棠办公室里第一个因为饥饿而死的女秘书了。
“谢小姐”审慎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接着她听到沉稳的脚步落在地毯上,然后是一声夹带着焦急的呼唤:“利環?”
我在这里!她想告诉他,又有点不想让他知道。因为她倒卧的姿势不怎么美妙,让他看见会很丢脸。可是到这地步了,丢脸就丢脸吧,总比变成一具死尸要好。
“我”干渴的喉咙勉强挤出一丝丝声音,但那声音微弱得不比蚂蚁叫好多少,她可悲的领悟到这点。
不晓得是不是蚂蚁叫的声音发挥功效,昱棠在环视了一遍秘书室都找不到她后,往茶水间走去,在地毯上发现她卧倒的身影,快步向前确认。
她狼狈的姿势令他蹙起眉,黑色伸缩布料的及膝裙缩到将近大腿根部,露出一双引人想入非非的修长均匀美腿。他暗暗吹了声口哨,目光盯着她的俏臀和长腿。
“你在这里做什么?”那双穿还棕色皮鞋的大脚停在与她的头只有几公分距离的眼镜落处附近。
利環在心里抗议,她像在做什么?等着亲吻他的皮鞋吗?
“利環?”显然发现到事态严重,他抬起她的眼镜,蹲下身搀扶她的上半身,坚稳有力的男性手掌轻拍她冷凉的脸颊。
“糖”她模糊的逸出呻吟“冰糖”
有一秒钟的时间,昱棠以为她在唤他的名,那声“棠”可是亲密无比。带着一种急切渴望吞食的激情,害他一颗心无端急跳了三下。直到“冰糖”进入耳中,与“昱棠”足足差了一个音,这才幻想破灭。
“你怎么了?”从那张不断冒着冷汗的惨无血色脸颜上来看,她像是得了某种急症的病人。
“冰糖茶水间”懊恼于他的搞不清楚状况,利環只得努力再挤出几个字。
这下他总算明白了,猿臂一伸,从健身房训练出来的结实臂肌发挥作用。他将她近五十公斤的阿娜娇躯给抄起,移到距离茶水间颇近的会客室,放在三人座的沙发上。
他离开她到茶水间里找冰糖,终于在橱柜里找到。他将一整桶冰糖包都带到她面前,剥了其中一小包,喂过她如雏鸟般等待喂食的小嘴。
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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