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和煦、暖和的初春季节,把大地渲染得异常的温和舒畅,闲散的阳光淡淡的照射每个走在大街上的行人身上,构成一幅生机沛然的都市风貌。
朱静贤刚从某栋大楼走了出来,长发飘飘、衣袂翩翩,配合着轻盈、愉悦的步伐,一举手、一投足,活像个阳光下的精灵,活跃于这尘世天地间。
啊!终于可以休息了。她微微的咧嘴淡笑了一下。
为了赶这部九点半的剧本,她足足振笔疾书了三个月之久。这还不打紧,在这最后一个月期间,她几乎已到了足不出户的地步。虽然她算是个很待得住家里的人,但整整在家关了一个月,她也真觉得闷了。总算,苦刑已经过去了,剧本交出去后,她的工作也算告一段落,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在下个case开始之前,她要让自己彻底放松,舒展那久未活动的四肢筋骨。
她贪婪的深吸已然陌生的室外空气,接着,来到一家高级的西餐厅用餐,犒赏自己多日来的辛劳。用完餐后,她一个人在大街上遛达,到处走走、看看,一直晃到太阳即将西下,才不舍的往回家的路途上急走,因为,还要赶回家去为快下班的两个妹妹做饭呢。
说起她这两个妹妹二妹朱静庭和三妹朱静莹,两人同样活泼、外向的个性,和过于娴静、内向的她成了强烈的对比。虽是如此,倒也不影响她们三姐妹之间的亲密感情,尽管她们常取笑她像是捡来的,连她自己也这般自嘲,三姐妹依然和乐融融,无话不谈,没有任何的隔阂。
她们的老家在南部,三人一起在台北工作。朱静贤从大学毕业就从事编剧工作,以家为职场,一写就六年,写不少八点档连续剧和单元剧,在电视圈中算是颇有名气。目前,和一家制作公司签有长约,平均一年要写二至四个剧本,收入还算不错且平稳;朱静庭在外贸公司担任总经理秘书,前景看好;朱静莹则在航空公司担任会计,工作虽枯燥,但收入优渥,一年还有两次出国旅游的机会,买机票又便宜许多,她挺满意自己的工作的。
三人合力在一幢高级大厦租了一间房,占地五十坪。其实以她们的经济条件来说,各自存款买一间自己的房子并非难事,要不然,让身为南部大地主的老爸出钱为她们各买一幢房也行,但她们三姐妹偏偏不爱各自独居,她们喜欢享受同住一个屋檐下唇齿相依的感觉,毕竟这种日子并不长久,等到终将走入婚姻、各自为嫁的时候,她们就得劳燕分飞了。
所以,她们很珍惜目前相处在一起的时光。
朱静贤回到和妹妹们合租的大厦,第一步动作就是去开信箱取信。信箱门一打开,满满的信件如水库泄洪般的倾泄而出,她简直是傻眼了,措手不及的她,让信件洒满了一地。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这是她生平最震惊的一刻了。
她带着满腹的疑虑捧着那一大堆的信日到了家里,把所有的信堆在客厅的桌子上,望着收信人全部为“朱静贤小姐收”的字样,她坐在沙发上怔怔的发楞了,一时半刻她还陷在恍惚的状态里,并没有立即拆开信去一探究竟。
这该不会是她以前的同学在同一时间都收到了那什么必须影印二十张寄出去,否则必丧失好运的信吧?而她就这么倒霉的成了大家发信的目标,是这样吗?还是算了!别想了,就拆开来看吧!再猜下去也不会有答案的。她鼓足了勇气,打开了其中一张,细细的看起了信上的内容。她愈看,眼睛睁得愈大,愈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一切,这竟是一个陌生男子写来的应征信?!
这一定是搞错了!她不信。她接连又拆了四、五封,如出一辙的内容彻底把她打败了,她不得不相信,她被算计了。
华灯初上,夜临大地,她就这么呆坐着直到傍晚。
朱静莹推门而入,藉着微弱的光线发现她如石膏般静坐着,在不解之下开启了大厅的灯,顿时灯火通明。
“大姐,怎么一个人坐着发呆,也不开灯?你晚饭煮了吗?”朱静莹边说边走到她面前,低头一瞥,瞬间明了是怎么一回事了,心虚之余,不忘见风转舵,没等她回答,自己立即转口说道:“呃今天家里没菜是吧?那我们等二姐回来一起叫外卖好了,我先回房换衣服去了,不打搅你了!”挥着手,转身就想溜之大吉。
“站住,过来。”朱静贤冷然的语气喝阻住她想逃的举动。
“大姐”朱静莹哀怨的回头。
“过来坐下,有话问你。她再次重申。
不得已,朱静莹只好硬着头皮坐到她旁边,等待接踵而来的问题。
“这是怎么一回事?”朱静贤指着桌上的来信问道。
朱静莹吞了吞口水,有点困难的开口:“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啦,等二姐回来你问她好了,她比较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问我我也不知道。”她决定装蒜装到底了。
“你会不知道?一下来了这么多信,你还想骗我说你不知道?我虽没你们两个这么古灵精怪,但这点眉目我还看得出来。”朱静贤双手交握胸前,偏头看着她,一副胸有成竹、没抓错人的笃定态势。
“哎唷!我就只是知情而已,这个主意又不是我出的,都是二姐啦,你要怪就怪她好了,不干我的事。”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啊?她出了什么主意?为何有这么多的人写信来跟我应征?你们该不会把我的照片、资料发布给你们所有的同事、同学、朋友吧?”
“嗟!我们才不会用那么老土的方法呢,这样范围大小了,一点成效也没有。要是我们从认识的人下手,那还叫他们写什么信?就直接安排你们相亲不就得了,多此一举嘛!”
“说的也是,那你们到底是”
“想也知道嘛,登报喽,最有效率的一个方法,嘿嘿你看看,才登一天那,就来了这么多的信,少说也有一百封,传播媒体的力量还真是大啊!”朱静莹说得忘我,完全忽略了当事人遽然转变的脸色。
“什么?!登报?!”朱静贤很少动怒的脸终于发威了,她气得人都跳了起来。“你们擅作主张替我在报上登了个征婚启事?让我像个待价而沽的东西任人挑选,天哪!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觉得颜面尽失,简直丢脸丢死了!”
“大大姐,言言重了。”朱静莹缩起双脚,整个人蜷缩进沙发里,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大姐居然会高声喊叫,看来她真的很介意这件事了。她不由得戒慎恐惧起来。“你不要直往坏处想,你应该要往好的方向去看,也许这真能为你找到一个好老公也不一定啊,乐观点嘛!”
“小莹!一面对没有忏悔之心的人,她更生气了。
“回来了,回来了!二姐回来了!”朱静莹看到朱静庭推门而入,仿佛看到救星般兴奋的大叫。
“咦?你们两个在干么?一站一坐的,在聊天还是在谈判?”朱静庭打趣的问道。
“都不是,在兴师问罪。”朱静贤直勾勾的看着她。
朱静庭一愣,瞧见坐着的人猛向她使眼色,她的目光被指引到一个定点,随即,她就明了这个状况了。
她走上前去,随手抓起了一把信看了看。“效果不错嘛,信来得不少,钱没有白花。”
“小庭,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恨不得我赶紧嫁出去,是吗?”
“大姐,坐下再说。”朱静庭拉着她一起坐了下来。
朱静莹见危机已减,也坐正了身子,准备加入她们的谈话。
“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想想看,你都已经二十八岁了,连一个男朋友都没有,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我们身为你的妹妹,当然会替你着急、帮你出主意喽!”朱静庭振振有词的说道,而朱静莹在一旁猛点头附和。
“拜托!我自己都不急,你们急什么?况且我不过是二十八岁,又不是三十好几到达老处女拉警报的年龄,你们就对我这么没信心,看准我嫁不掉吗?”
“说实话,我们的确是这么认为。”朱静庭有话直说。
“小庭!”
“大姐,你听我说,我们会未雨绸缪不是没有原因的。你看你从大学毕业之后就窝在家里写剧本,整整六年耶!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就这么关在家里六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当然交不到男朋友啦,空有比别人好的条件有什么用?谁看得到啊?长此下去,情况根本不会改善,除非你有改行的打算,可你偏偏没有。既然这样,我们只好趁早替你打算了,免得真到了人老珠黄没条件的时候,要找一个好的男人嫁那可就难了。你说我们这么用心良苦,替你想得这么远,难道错了吗?”
“可是,也用不着用这个方法啊!你们可以替我介绍嘛,你们的朋友不是很多吗?”她有一丝软化了。
“多有什么用?好的男人都死会了,其他的配不上你!”
“还有,我认识的人大多比你小,我知道你不喜欢比你小的男人,所以我也没有‘好康’的可以介绍给你。”朱静莹耸耸肩,也加入了“脱罪”的行列。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是‘征婚’呢?‘征友’不行吗?征婚感觉就像是在征一个老公、要一个婚姻,跟相亲一样,看对眼了,不需要经过什么长时间的交往、了解,两个想要结婚的人就结婚了。可是,我现在根本就还不想要结婚啊!征友我还能接受,先交交朋友还可以,我想先找一个恋爱的对象,我不要征婚!征友就好了,好不好?”朱静贤像个小孩子似的惊慌失措。
“征友?恋爱对象?”两个置身事外的妹妹,越过当事人互看。
“不好吧?那有点慢耶。”朱静庭蹙紧了眉心。
“是啊,以大姐这么龟毛的个性,就算现在开始谈恋爱,那起码要到四十岁才会走入结婚礼堂。”知姐莫若妹,朱静莹早已预知将来了。
“所以,还是征婚好,另一方积极一点,这事才会有结果。”
“嗯,大姐就是欠人逼逼她、推推她,不然,她很可能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对!没错,征婚启事一登,保管大姐一定能在三十岁以前嫁掉。”
“所以说征婚还是好过征友,可以早嫁十年左右,小孩也可以多生两个”
“喂喂喂!你们两个够了没?说什么征婚好过征友!我这么龟毛!需要人逼逼我!不然,我要到四十岁才嫁得掉?你们在讲什么啊!我就不能先交朋友,先谈个恋爱,等深入了解对方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谈婚姻?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被夹在中间的朱静贤受到左右开弓、一来一往驳斥她的提议,最后不得不跳出来为自己说话。
“可是,你并不太像一般人啊,你不以结婚为目的去和人交往,那肯定是有得耗了。”朱静庭平稳的陈述事实。
“就是啊!邵大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朱静莹接着举出一个血淋淋的实例。
邵业群朱静贤初恋的男友,也是她唯一交往过的对象。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纯纯的恋爱开始谈起,一晃就十几年,人长大了,爱苗却不见滋长,这般长时间深厚的基础,也不能将情转浓,使之开花结果。最后,在她大学毕业的那一年,两人和平的分了手,各奔前程,没有原因的放下了这段痴缠十多年的感情。在双方没有眷恋、挽回的情况下,一段大家都看好的恋情就这么结束了。起初,她的两个妹妹一直以为她的个性趋于内向、保守、拘谨,而邵业群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半斤八两,才导致这段情原地踏步、无疾而终的下场。所以,两人都有错,都必须替这场失败的恋情负上责任,问题不该只是单方面的。
可,她们都错了。因为邵业群在六年前举家移民赴美,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和一名华裔女孩热恋,且结婚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们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们的大姐才是砍断这段姻缘的隐性杀手。
而后,经过她们多方的旁敲侧击、抽丝剥茧,同时,打了个电话给业群做了一番长谈。最后她们归纳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她们亲爱的大姐是一个清心寡欲、无爱恨嗔痴的女人;但并非大家常听到的所谓“性冷感”的女人,说得确切一点,她是一个“情冷感”的女人。
情冷感?是的,她是一个不容易被爱情俘虏、被男人征服的女人,几乎已到了无情、无爱的境界。可她又不是一个同性恋,这点,她的两个妹妹都很确定,所以冠予她这个称号,代表她对于男女情事的淡然和消极。
但朱静贤自己并不承认妹妹们这般的指控。情冷感?不!她不认为自己是这样的女人,她只是还没有遇到一个她想付出真情深意的男人罢了,她是这么执拗的认为。
再度提到邵业群,她便于心有愧,是她耽误了他这么多年的,她知道,她不会去否认这点。
当下,她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替自己辩解了。
“所以,大姐,你就不要再固执了,也先不要反对得那么早,等会我们一起帮你看看,也许真有一个适合你的人也不一定啊,是不是?”朱静庭拍拍她的肩,给予鼓励。
“可是,我现在是真的还不想结婚啊!”她还想做挣扎。
“哎唷,就看看无妨嘛,又不会少块肉。小莹,你去打电话叫便当,晚上我们随便吃吃,赶紧吃完好办正事。”
“好,大姐今天气得罢工,我们就委屈点,叫便当来吃喽!”朱静莹故意说得委屈,想激起她的妇人之仁,果然
“不,我去煮饭,很快就好。”朱静贤早她一步起身往厨房方向走,才走几步,又回头说道:“我没生你们的气,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
两个妹妹相视一笑,能得到大姐的谅解,才是她们最终的安慰。
迅速解决了晚餐后,两个妹妹便簇拥着朱静贤,一起窝在客厅里,一一审阅那近一百封的来信。
一直到午夜时分,三人才把所有的信件全部拆阅观看完毕,累得她们连声叫苦,直呼眼睛快脱窗了。
“呼!终于看完了,看得我好累哦,我都腰酸背痛了。”朱静莹伸个大懒腰,整个人瘫在椅背上。
“还好是来一百封,不是来一千封,要不,我们可能要请爸、妈特地北上来帮我们看了。”朱静庭也心有戚戚焉。
“还好没来那么多,来那么多有什么用嘛!还不都是一些良莠不齐的男人!”朱静莹不悦的轻咛了一声。
“小莹,说话不要那么恶劣,好歹看得出来大家都很有诚意,而且你也别以偏概全了,这其中有几个条件还不错,我认为值得让大姐一试。”
“哪有啊?我怎么没看到?来信的这些男人有点经济基础的,不是年纪过大,要不就是离婚、丧偶,身边留有一堆小孩;年纪轻一点的,不是钱赚得没有大姐多,就是长相过于抱歉,哎总之,只首一个称头、配得上大姐的就是了,我看啊,我们这个方法是用错了,千挑万选也选不出一个优质男人来当我们姐夫的。”朱静莹筋疲力尽的为这项“征婚活动”下了一个注解。
“谁说的?”朱静庭不以为然的反驳她,手上扬着一封信,像是展示胜利品般。“我倒觉得这个男人很不错,我决定就让他当第一棒,做为大姐选丈夫的第一个候选人。”
“是吗?我看看!”朱静莹立即弹跳了起来,越过朱静贤,抢走她手上的信,标准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而身为“主角”的朱静贤,被夹坐在两个妹妹的中间,对于她们之间的谈话似乎充耳不闻,手上的一封信被她紧紧的护在怀里,独自陷入冥想
“什么嘛!还好啊,二姐,你的眼光是不是有问题?这个男人长得有点矮耶,配得上大姐吗?”朱静莹在看了这个被她推崇备至的人选之后,不禁质疑起来。
“你胡说什么?这种型的男人叫斯文,不是矮。少拿你选男友的标准来替大姐选老公,大姐跟你不一样,她需要的是一个稳重、敦厚、老实,内在略胜过外在的男人,而这个李韶中正好具备了这些条件。虽不是顶尖,但还是属中上之选,这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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