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翎,你怎么说都好,反正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们马上解除婚约吧。”
“不!”孟若翎倏地站了起来,神情凄迷地说道:“我不要成全你们,我不要!你们如此欺骗、伤害我,我为什么还要让你们好过,我不要,我绝不!”她转头,准备就此走人,但孟若蕾又唤住了她。
“姐,我怀孕了!”
孟若翎一怔,没回头也没开口,就快速的往外冲了出去,就在门口,不偏不倚的和一个人撞了正着,他抬起头,意外的发现竟是孙颂卓。
“若翎,是你,怎么了?”孙颂卓故意表现不期而遇的吃惊,实情是他跟踪她来的,因久候她不出来,才担心的欲进门一探。
“没事。”她佯装正常。
“对不起,俊驰都把事情告诉我了,我不该自作主张的拉拢你们,但我真的不晓得你已经有未婚夫了。”
“未婚夫?哼!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哪有什么未婚夫?我什么都没有了!”她突然失控的狂喊。
“若翎,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他担忧的扶上她的肩。
“带我走,我不要待在这里,你带我离开吧。”她无助的紧紧反抓着他的手。
“好,我们马上走。”
一个钟头后,他们已来到了基隆的和平岛上。
孟若翎蹲在岩石上,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的大海,看着海浪一波波地拍打着岸边,潮来潮往激起阵阵美丽的水花,掀起的丝丝凉意,洗涤了她心绪上的起伏。
孙颂卓站在她身旁,默默地陪着她。
“我未婚夫从美国回来了,他要跟我解除婚约,因为她爱上了我妹妹,而且,她已经怀孕了。”许久之后,孟若翎才平心静气的开口。
孙颂卓的确是受到了震惊,他怜惜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好,只能怔怔地等着听她接下来的话。
“更讽刺的是,我未婚夫告诉我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他只是为了我的钱。”
“你的钱?”孙颂卓感到好奇,记得她曾提及老家是在云林乡下,父母都是务实的农民,家境小康;而她只不过是一个部门经理,又怎么会成了有心人觊觎的目标呢?
“没错。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本不姓孟,我姓于,我是养父母养大的,我和我妹妹蕾蕾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姐妹。”
“那你的亲生父母”
“他们在我出生后不久,就把我丢进孤儿院了,一直到我上大一的时候,我生父才透过各种管道,辗转的找到了我,对于当年抛弃我的原因,他的解释是:家境清苦,养不活我,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他请求我原谅他。”
“那么,你原谅他了吗?”
“其实,我也没什么资格说原不原谅这种话,为人子女,生命本来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我早就想开了;更何况,一个病入膏盲、即将不久人世的老人,我又怎能忍心再苛责什么呢?你说是不是?”
“他患有绝症?”
“是的,我还很庆幸他能在临终前找到我,让我起码能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有相处的时间;不像我的母亲,她早就死于车祸,我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看着她的照片想念她。”
“你亲生父亲留给了你一笔很大的遗产?”孙颂卓已推测出她扯出这段身世的关联。
“你很聪明,的确如此。我父亲后来生意做得十分成功,赚了很多钱,也买了好几幢房子,在他撒手人寰后,就把所有的都留给我,而我也因此拥有了亿万家产。”
听完她的话之后,孙颂卓感到唏嘘,人一生命运的转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且曲折迂回。
“接着不久,我和杨韶安,也就是我的未婚夫,因为同在台北念大学,所以来往得十分密切,慢慢也就谈起恋爱了。现在想想,他真的是因为我有钱后才和我在一起的,在那之前,我们邻居十多年,都没有擦出火花,想来真是悲哀,居然只是一个钱字作祟。”
“算了吧,那种男人就随他去,不要也罢,太可恶了!”孙颂卓忿忿不平的说。
孟若翎站了起来。“可是我不甘心哪!如果他真的是变心了、不再爱我了,我也想过就此成全他们,不再苦缠着他,只要他曾经爱过我这就足够了;但是,事实不是这样,事实是他欺骗了我,他根本就不曾爱过我,他对我完全没有感情,却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这算什么?而我也居然没有发觉,一直以为他是深爱我的,亏我在其它地方是这么的聪明干练、反应敏捷,在感情这事上,我却是这么迟钝、这么低能,我好恨自己,被他耍得团团转,而且一耍这多年,在我生命中最年轻、最美好的时候。”她对着大海尽情的发泄、呐喊。
“你很爱他?”她的伤痛令孙颂卓动容,也令他不舒服。
“如果不爱,我不会跟他订婚,更不会做好随时嫁给他的准备了。”
“你很渴望走入家庭?”
“是的,结婚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梦想,我从很小就向往可以和所爱的人结婚,共同组织一个美满的家庭,生下一堆爱的结晶,称职的为人妻、为人母。”她幽幽地说道。
“这和你本身的身世有关吗?”
“我想有吧。”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续道:“我五岁到孟家,所以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而成长过程中,我想总是有些遗憾的,毕竟我不可能幸运到受到的宠爱如同蕾蕾一样,你说是不是?”
“你养父母对你不好吗?他们虐待你?”
“不,他们其实对我很好,尽量给予我想拥有的,只不过很多时候,我们姐妹间的待遇并不是那么的公平,人心总是会偏私,这一点我懂,也能理解,但却无法不放在心上,这也直接或间接的影响了我对亲情迫切的渴求。”
“你还年轻,这个梦想可以重新再开始的。”
“是吗?”她苦笑。“在茫茫人海中,我不认为要找一个彼此看对眼的人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这件事带给我的阴影太大,我想短时间内我是没有勇气再谈情说爱了,我太害怕再碰到第二个杨韶安,一个只觊觎我家产的感情大骗子!”
“若翎,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他一样的,你千万不要就此失望,也要对你自己有信心,你是个值得让人付出真心疼惜的好女人,你一定会遇上一个懂得把你捧在手心上的好男人,相信我,你一定会的。”
“颂卓,谢谢你,你就是那种难得一见的好男人,对我而言,真情、真意、没有目的、不求回报,不过很可惜的是,你已经名草有主了。”她半认真的说道。
而她这一番话,却撩拨了孙颂卓潜藏在内心深处对她始终存在着的那股无法言喻的感情。
他觉得心悸、觉得遗憾,为何两人相逢的这么晚,如果能早一点,也许就能改变什么了
猛一觉醒,他讶异自己竟有这样的念头,这代表什么吗?难道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她了?
不!他怎么可以背叛映慈呢?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又和她痛恨的杨韶安有什么两样?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对她只是友情,不是爱情!
他在心中狂喊着、否认着,想抹灭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可笑念头,他不是一个对感情不忠实的男人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她察觉到他神色的异样。
“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还能开玩笑。”
“其实,我已经慢慢能想开一些事了,和你谈了这么多,所有的不愉快也全部倾诉出来,现在的我,已经好过很多了。”
“那就好。”
“真的很谢谢你,陪了我一整个下午。”她真心的感激。
“这算不上什么,谁教我们是朋友。”
“对了,我得先跟你声明喔,就算我现在又恢复了单身,你也别再故技重施替我介绍男朋友了。”
“放心,不会了。”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天快黑了,我们走吧。”
“待会要去哪里?我可以陪你整个晚上。”
“真的?”她跳过一块又一块的岩石。
他尾随在后。“当然是真的,你忘了映慈今天晚上有课吗?我是自由的,是家里没大人的小孩。”
孟若翎浅浅地笑了,为他的话,也为自己心情的释放。
在这一刹那,她有一种错觉,爱情是无所不在的,失去不代表是永远的失去,也许是另一种幸福的开端。
是吗?她奢望着。
孙颂卓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吕映慈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一见他回来,便没好气的迎了上去。“卓,你到哪里去了?下午我们不是说好要去逛街的吗?怎么我在房间换好衣服出来,你就不见了?你是怎么了?”
“喔,我临时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他有急事要我帮忙,所以我走得很急,来不及告诉你。”实情是他在客厅的窗口见到孟若翎准备外出,觉得她这几天好像不太对劲,因担心她有什么事,才匆忙决定跟踪她的。
“是吗?我没有听到电话声啊。”她半信半疑。
“我的手机当时放在口袋,你当然听不到。”他自然流畅的应对,无任何“说谎”的破绽,他自己都感到惊讶;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们之间已开始有了“谎言”
“对了,你的手机为什么都没开机。”
“没电了。”其实他是刻意关机了。
“那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所有的疑问若不一一解开,她的心里会有疙瘩。
“朋友喝醉了,我必须送他回去,他住得远。”他面不改色的回道。他是越来越佩服自己了。
“哪一个朋友?我认不认识?”
“映慈,你够了没有?放过我吧,我很累了,想洗个澡,然后上床睡觉,有问题明天再问,好不好?”他求饶的看着她。
吕映慈不置可否,静静地退开到一边,继续看她的电视。
待孙颂卓沐浴完毕回到了卧室,她也到床上,准备入睡了。
孙颂卓站在梳妆台前,拿着吹风机吹着他刚洗净的头发。
吕映慈身体侧躺着,以手捏起了头,近距离的凝望着他,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
“卓,我们很久没有那个了。”
“什么?”她的声音很小,吹风机的声音又轰轰轰地响,他根本听不清楚她在讲什么。
她爬起身,跪在床上,一把抢走他的吹风机关掉,再塞回他手中。“我说,我们很久没有做了,不如今晚就”她有点羞涩的低下头。
孙颂卓一怔,整个人像是呆掉了,他当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可是,他突然感到为难,和十分、十分的不愿意,他现在没有碰她的心情,完全没有。
吕映慈并没有发觉他退怯的表情,仍一径地说道:“可是保险套已经没有了,你下楼到超商买好不好?”
保险套没有了吗?他当然不知道。因为他们真的很久没有他一点也没注意到这件事。
“既然保险套没有了,那就算了吧,映慈,我今天真的很累,不想再跑上跑下了。”他觉得松了口气。
“才几步路而已”她娇嗔的抱怨。
“映慈,对不起,下次吧,我累得想马上倒头就睡了。”
“你好吧、好吧,算了,下次若你想要的时候,就别怪我不近人情,我一定想尽办法拒绝你!”她赌气的放下“狠话”随即倒在床上,拉起棉被蒙头就睡,不再理会他了。
此时,孙颂卓是真正的松了口气,为何会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
曾有的渴望,曾痴迷的感觉,如今他竟觉得是负担,这又怎么会是一时半刻就能想清楚的呢?
一整个晚上,他辗转难眠,身边的人儿,温暖不了他浮躁不安的心。
干脆,他干脆起床不睡了,倚在窗边看着孟若翎的卧房。他给自己斟了一杯红酒。
其实,以他的视线所及,是看不太清楚她的身影的,只见微亮的灯光及被带起的被褥。
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想这么的一直看着她,仿佛她就在他身边,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平静。
敝怪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