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文龙：

    好久没到木栅猫空了，我今天去喝茶，和一个见过三次面的男人，你不介意吧？

    当天下午接近傍晚，翁静薇回家后，不但没有休息，反而对自己与赵子轩出游感到困惑，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不断地冒出来，好像在问她该不该和这个男人保持距离。

    她不讳言才刚认识不久，却一点也不排斥赵子轩的出现。也许是因为他会逗笑她，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曾有的过去，两人在一起感觉十分轻松。

    可是一回到家里，总无法克制思念地、习惯性地拿出纸来写信给邱文龙。

    那个男人叫赵子轩，看起来走个脾气不错、修养不错、长相不错的男人。

    翁静薇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用了三个不错的形容词来称赞赵子轩，全然听从心底真实的声音阐述，笔随意走。

    我们第一次邂逅是在淡水的美式咖啡店里，纯属巧遇；他说我专注的神情像极了忘尘世俗从天而降的天使，但他却不知道，我凝望海面的眼神正努力搜寻我俩过往的痕迹

    第二次见面是在捷运车厢内，因为世界何其小，我和他都住在是起站也是终站的南势角附近，这样的距离，若不想巧遇也难？

    后来，我们又在捷运里碰过一次面，文龙，我不想欺骗你，因为对方的诚意，也因为自己孤单许久，终于，我答应赵子轩的邀请，l起去猫空喝茶了。

    写到这里，她解脱似地呼出一口气，彷佛心上石头落了地一般，把自己和赵子轩结识的前后过程说清楚，也算是对心爱的人一个交代；她早已习惯把生活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即使再也得不到他的响应。

    时间是治愈所有伤痛最具疗效的良葯。

    这些寄不出去的信函已经慢慢减少了悲情，逐渐转换为翁静薇精神上的信仰；当她面对世间难以承受之心情压力时的发泄管道，若不是还凭着一丝尚存的爱情，她又怎能独活至今？

    她对邱文龙的思念和依赖，已然变成另一种支撑她生活下去的力量。

    只是她至今仍无法忘情于他，是不能忘？不想忘？还是因为身边没有另外的男人出现？

    思及此，她忽地想起赵子轩可亲的笑容和他浑身散发吸引人的气息，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乐于和他当朋友。

    铃铃

    难得有人打来的电话铃声阻断了她的思绪，翁静薇想不出这时候会有谁打电话给她。

    最大的可能是推销信用卡申请的客服人员，要不然就是电信局的服务升级通知，最差的当然就是诈骗集团喽！

    即使这样，电话还是不能不接。

    “喂？”她口气淡然，没有特别期望。

    “静薇，我是赵子轩，不知道现在打电话给你，有没有影响到你休息？”

    “没有啊。”他刚才在车上向她要了电话号码。

    原来是他！一股浓浓的关心味道，使她嘴角不自觉地弯成一道向上弧形。

    他们从木栅回来分手不过三个钟头，他竟然这么快就打电话来，有事吗？

    虽然她心底感到诧异，但却不打算开口问。

    “我是担心你吃坏肚子的事情，肠胃舒服一点没有？”

    “没事了，谢谢你还专程打电话关心”她恢复开朗声音，发乎真诚的，连自己都感觉多半是因为他来电的关系。

    “幸好没事，要不然我今晚可能会坐立不安，如果我害你得到肠胃炎，就是半夜也得送你去挂急诊才行。”

    赵子轩的声音听起来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挺有责任感的，翁静薇一时心虚，竟然有想把一切事情告诉他的冲动。除了催吐部份，还包括那场没结成的婚姻。

    一定是太久没有人对她如此嘘寒问暖，所以让她的心瞬间就被软化了。

    不！还不到时候，他们不过是刚认识的朋友而已，况且男女有别，如果今天赵子轩是个女人，或许两人很快就会变成金兰之交也说不定。

    “我看起来应该没有这么娇弱吧？”

    “别这么说，最容易脆弱的是人的一颗心，尤其身体有病痛时，更需要朋友关心，何况又是我请你吃饭吃出问题的，呵呵幸好没事，幸好没事！”

    “是啊，幸好没事。”她顺着他的话尾说，脑子里想着他刚才那些话的含意。

    翁静薇没再说话，赵子轩在电话彼端也静了几秒钟，然后他接着又开口：

    “静薇，我是说真的，希望你仔细听清楚，我想跟你做朋友，如果有可能，或许可以做进一步的好朋友，男女朋友的那一种”

    她没听错吧？依照她现在这等身材和尊容，赵子轩居然还有勇气追她？

    话筒里传来翁静薇略显诧异的深呼吸声，久久不能回话。

    “你还在听吗？静薇”

    “嗯”“我以前看日剧时，常听到男女主角提出以结婚为交往前提的对白，也许是在潜移默化中把这句台词背了下来，而现在我也不年轻了，即使还不算晚婚，但也快要超过适婚年龄，虽然说男人的结婚比较不受年龄限制，可是我觉得有好的对象就要及时把握机会”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真的太快了吗？”她吞咽了一口气，才说：“老实说，我有点被你吓到了。”

    “我说过，我曾经注意你三年了，你说，这样会太快吗？”

    翁静薇再次无语以对。

    “还是你讨厌我？”得不到回答，赵子轩的语气开始有点没把握。

    “不！”她急切地否认。

    “那就是不讨厌了？！”他的音调又高昂了几分，显得开心不已。

    “子轩，我对你还不熟悉”她第二次喊他名字，这已经很进步了。

    “我知道了，我不会逼你马上接受，但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我想我们应该合得来，先从朋友做起，好吗？”

    之前，他已经说过这句话了。

    翁静薇决定开他个玩笑，调侃道：

    “你说过，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对厚！我忘记了，呵呵”他在电话里头哈哈大笑，可以想见他拍头提醒自己健忘的模样。

    翁静薇手持话筒无声地陪着微笑：心里有点高兴，却又感到不安。他们的未来，会有什么发展吗？

    赵子轩如愿地对她表白，当然不肯放过男女交往之初的蜜月期，马上又要约她星期天共同出游。

    “静薇，如果你没事，那我们明天再到中和附近的烘炉地登山，那里有座巨大的福德正神，只要从北二高经过都可以看见，你去过没？”

    “没有，不过”她需要时间思索这一切“我喜欢在星期日好好的休息一天，所以我不想出门。”

    “这样啊？”他声音里带点小小的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也好，反正我们来日方长，不一定要去哪里玩，每天上下班都可以见面的，对吧？”

    “嗯”“那我就不再打搅你，让你好好的周休二日，期待星期一上班时捷运站里见，我要挂电话了。”

    “好，再见。”

    币上电话，翁静薇出神了好一会儿。她从来就没有认真想过要再接受另一个男人追求，可是面对赵子轩，却一步一步跟着他的脚步走，好像老天爷终于听到她心里的渴求，派了另一个好心肠的男人出现她生命中。

    文龙，我该给自己一个机会吗？翁静薇心底自问着。

    ----

    由于昨晚有点小失眠，翁静薇第二天一觉睡到早上十一点钟才起床，简单梳洗过后，随意煮了一包泡面当作早、午餐。两顿一起解决之后，无聊的拿起小说消遣。

    好久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以前的每个假日若不是发呆，就是坐在电视机前吃吃喝喝，才会瘦不了，俨然是个肥胖的电视马铃薯人。

    然而即使昨晚睡得有点不大安稳，但她今天却一点也不感到疲惫，反而觉得心情很不错。

    这是因为赵子轩的关系吗？

    她不知道，但心情却好似春天来了的感觉，以前客厅凌乱得看不顺眼，今天看起来全部都ok，无碍观瞻。

    不过，也真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她放下小说，把一星期以来穿过的衣服全丢进洗衣机里，然后居然破天荒地开始打扫起客厅。

    约莫一个钟头过去，正当她打扫得汗流浃背时，突然又有电话来了。

    “喂？”难道是姐姐打来的？她心里猜测着。

    不意竟是个男声，是赵子轩的声音，显得很愉快。

    “起床啦，静薇？”

    “嗯，早、午饭都吃过了。”她老实说，声音有些些喘。

    “那太可惜了，我原本还想请你吃午饭哩！”

    这男人怎么就这么热情呢？昨天不是才刚婉拒过他，还说什么来日方长，今天还不是又打电话来了！

    翁静薇说不出是高兴或不解，久未结交男朋友，一时忘记男人追求女人的热烈心情。

    “怎么你声音听起来有点喘？”

    “是啊，我正在打扫客厅嘛！”殊不知，胖子只要一动手稍微做点事情都是这个样子的。

    “那需不需要我过去帮忙呢？”

    “不用了”哈哈！开什么玩笑，他们还没熟到可以让他登堂入室哩。

    况且，如果让他来这里，那一切的一切，客厅里摆的全是她和邱文龙的合影照片，还有这凌乱的客厅，岂不全破功了？

    她突然对自己疏于打理环境感到汗颜。

    “没事，我只是打电话想听听你的声音”

    “喔，是这样吗？”这是不是代表他想念她？翁静薇心里闪过一抹蜜滋味。

    但她还是略显矜持，也许是不习惯采取主动，所以只能安静地聆听着。

    大概赵子轩也觉得自己太过激进了，怕吓着她。

    “那我就不妨碍你继续打扫，不过，别太累了。”

    “是，我知道了，谢谢关心。我要挂电话喽。”

    “好，那再见。”赵子轩似乎有点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哈哈！真是有趣，谁听说过做一点家事会太累？

    赵子轩真是体贴得可以。

    不过，也许是受到有人呵护的特别感触，翁静薇这时候才真感觉到有点累。望着整理一大半的客厅，觉得这一切似乎都很值得。

    ----

    “静薇，你在做什么呢？”又是赵子轩的来电。

    傍晚时分，翁静薇正打算坐下来喘口气，她一整个下午都花在打扫屋子，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再接到他的电话。

    “没做什么，我很久没整理房子了，所以今天算是大扫除，才刚准备坐下来休息”她其实想问：“你怎么又来电了？”

    “晚饭吃了没有？”

    “还没”才刚过六点，她一向是饿了才吃的。

    “要不要”

    “不要！”他还没说完，她想都不想的就回绝了。

    “嘿！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吗？”赵子轩好脾气地反问她。

    “不管你要说什么，我今天真的不想出门。”她心里突然有一点点歉意，只能怪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幸好赵子轩并不以为意，一贯平常的口吻说：

    “那太可惜了，我本来还想邀你去逛夜市。”

    “夜市？”

    “对啊！看是乐华或兴南夜市，这是我们中和有名的夜市，其中兴南还是个观光夜市哩，别说你没听过。”

    “听是听过”但她已经很久没去了。自从邱文龙走后，就再也没去逛过。“但我忘了靠近南势角的是哪个夜市。”

    “你是不是在地人呀？怎么总觉得你对这里的环境有点陌生。”

    “这么快就要身家调查啦？”她半开玩笑地说。

    “没有。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纯粹好奇而已，你可别误会。”

    “我是跟你说笑的，我的确不是中和人，因为某种因缘所以搬来这里住，想不到也住了快五年了。”她说着，心里有些淡淡的怅然。

    “我很庆幸你搬来这里，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认识。”

    “是吗？”偶尔，她还是无法避免地躲进自己结成的茧里。

    “听你的口气，你真的很累，本来我还想晚点再打给你，想跟你多聊一些，不过，我看还是让你早点休息，要不然你可能会觉得受不了我。”

    “还好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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