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星期一的早晨是充满阴霾的。

    上午的机器才刚开动，伟智的舅舅程豪就焦虑的跑了进来。

    “阿伟，快，跟我走。”他一进门就拉着阿伟直往外冲。

    “舅舅，干什么啊？”伟智一头雾水。

    “臣锋出事了不，应该说是叶氏出现危机了。”

    他边把伟智塞进车内边说。

    “叶氏？那与我有关吗？”他还搞不清楚状况。

    “废话。”程豪瞟了这个白痴一眼。“叶氏倒闭，臣锋就必须跟着关起来，你说关不关你的事？”

    “真的？”这下伟智可跟着死灰一片了。他所有的代工几乎全来自臣锋，为了能够增加生产量，最近还向银行贷款买了一部新机器，万一臣锋真的倒了，那这几个月代工的工款不就泡汤了吗？更甚者还要承担一笔负债。

    “让开，我来开。”一把将开慢速的安全宝宝程豪推出车外，他手脚俐落的换坐到驾驶座上。“快上来，我要开了？”他车速超快的往前冲去。

    “我的天啊！”程豪吓出一身冷汗，只是这身冷汗不是因为退休金泡汤吓的，而是因为伟智的超快速。

    “慢点，慢点。别急，别急。”为了生命安全，他忍不住失控的叫道。

    “生死攸关，怎能不急。”伟智心急如焚的说。“消息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

    “今今天早上总公司的财政课说的拜托，慢点。”程豪一片心惊胆颤。“不过新闻还没有播报，他们在等股市开盘传出违约交割的事情再一起报导。”他冷汗直冒。

    车子到达臣锋时，门口已经被一些消息灵通的厂商挤满了，不止伟智进不去，就连里面的人想出来也难。

    “程总！臣锋的程总在哪里。”有几个视力较好的厂商认出车上的程豪，马上叫嚷起来，引来一堆厂商的推挤。

    “程总，到底怎么回事，请讲几句话吧！”

    “程总，我们的钱呢？作假主说个办法吧！”

    程豪身上的汗冒得更多了。

    “快，快开车走。”他催促着。

    “好。”伟智技术高超的将车子原地转了下，吓退众人让出一条路后，马上开车逃逸。

    “看来事情比预许的更严重。”他双眉紧蹙，脸色阴沉的说。

    “可不是吗？”程豪无奈的叹息。“叶氏这一跌，恐怕没有再起来的希望了。”

    “难道没有办法了吗？”

    “难哦。”他无力的摇头。“可怜不知还有多少人要受牵连了。”

    伟智脸色晦暗，厂内员工的士气也跟着低迷，机器更是几乎不动工。

    “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这样。”雨彤跟晋洋一看到电视播报的财经消息就马上赶了过来，希望东林幸运的逃过，谁知还是遭波及了。

    “大哥的傲气跟自信全在这里，这里没了，他恐怕也振作不起来了。”雨彤苦涩的想。

    “不会的，阿伟这么坚强，他一定能撑过去。”政诘对他充满自信。

    “事情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罗，”程豪实在不忍泼她冷水“阿伟最近添购的那套机器是目前国外的最新产品，造价不低，再加上最近几个月工款被延，他向银行借贷的期限就要到期，我看他这次想要不认输都不行了。”

    他的叹息再度引来众人的一片唏嘘。

    苡诗的心情也跟着沂到谷底。

    原来事情比她想的还要严重，她是否该帮助他呢？。

    “苡诗，有个人来找你。”在众人陷入沉默之时，秦明伟突然在门口叫道。

    会是谁？奇风吗？苡诗疑惑的走出去。

    “舒维！”映人眼帘的竟然是横在她跟俊麟之间的王舒维！这颇出她的意料之外，她根本没想到她会来找她。

    “苡诗。”一见到苡诗，舒维忍不住激动的跪倒在她面前，泪流哀求。“苡诗，我求求你，救救他吧！”

    她的激动哭喊，把工厂里的人都引了出来，好奇的观望。

    “舒维，别这样。”苡诗曾恨过她，也怨过她，可是如今看她因为爱而如此的委屈，顿时心中一软，倒觉得同情她了。“先起来，有话找个地方慢慢再铅。”

    为兔引起太多不必要的误会，她扶着她到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去。

    叫来两杯咖啡，苡诗耐心的等待舒维整理情绪。

    “对不起，我老是让你看到我失控的一面。”她难过的说。

    在人前，她一向是坚强而自律的，可是连着两次在敌人面前懦弱失控，心底的懊悔就不是常人可以了解的。

    “没关系。”苡诗充满包容的笑。“你的出发点都是因为爱他。”

    苡诗的宽容令她更形惭秽。“你一定很恨我。”

    苡诗笑说：“老实说，曾经有过。不过我也很关心你。”

    “关心我？”

    “嗯。”苡诗坦诚的点头。“我忘不掉你自杀时的那一幕，说实在的，我被你吓死了，我怕你没救了，作鬼来找我。”

    她说得虽然轻松，可是其中的恐惧跟害怕舒维是可以想像的。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介入你们之间，破坏你们的婚礼。”

    “算了，感情的事不是每个人可以控制的，如果能。你、我、奇风、俊麟也都不会这么痛苦了。”

    提起奇风，她就免不了一阵心痛。

    “苡诗，我求你好吗？求求你原谅俊麟，帮助他度过难关。”她真切的握住苡诗的手，晶莹的泪水再度泛出眼眶，滴落在苡诗被握住的手上。“以往的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迷惑了俊麟，做出使你伤心难过的事情；可是我保证不会了，只要你肯回到他的身边，我愿意离开，离得远远的绝不再见他，好吗？”

    她恳求着。

    “别这样，舒维，俊麟不会答应让你这么做的。”

    舒维一叹“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他脑控制的了。”她哀恸的望着苡诗。“你知道吗？叶伯伯已经承受不住打击住进医院了，就连叶伯母也难过的伤心哭泣。俊麟更是不分昼夜的调度，冀望起死回生，可是这一切都白忙了，根本没有任何银行肯帮助他，没有任何人肯伸出援手。”说到这里，她更是后悔的低泣起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她害了俊麟。

    苡诗默默的迭出手帕，一切的一切她都知道，因为这是奇风为了她所给予俊麟的惩罚。

    “放心吧！舒维，我会回去，回去帮助俊麟。”

    叶氏总公司的大门拥进抗议的群众和记者，他们不断的怒声叫骂，声讨公道，整个大楼内外都被抗议的民众给层层包围住。

    “出来，叶氏吃肉喝血不吐骨头的人出来，还我们一个公道。”那些将毕生心血投注在叶氏的投资者，大声叫骂着。

    “各位，叶俊麟先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他不会逃避，更不会推卸责任，请大家冷静下来，他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一名经理站出来高喊。

    “那他什么时候有交代，叫他出来，叫他出来。”一人鼓噪，其他的人群跟着大喊起来。

    因为他们没有人肯相信，这个才接任不到半年的年轻东主，有能力解决这么严重的财务危机。

    “给大家一个交代，给大家一个交代。”群众依然情绪激愤。

    在无法安抚众人的情绪之下，那位出面沟通的经理开始不知所措。他惊慌的想退场必闭大门了。

    就在此时，一辆豪华的劳斯莱斯轿车排开众人，驶进总公司的大门，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是叶先生。”那经理如获救星的大叫。

    其他人也在同时涌向轿车。“叶先生，请出来，请说句公道话。”抗议的群众如看到希望般的涌上大喊。

    轿车在大楼前停住，叶俊麟在两名律师的陪同下以稳健的步伐踏出车门，他昂然坦荡的面对示威者。

    神情镇定且态度从容，一点也没有即将倒闭破产的失败相。

    “叶俊麟先生，可不可以请问对于这次叶氏发生如此大的危机有什么看法？”一直在旁等候，极力想抢取独家新闻的记者，一看叶俊麟出现，马上展开采访，提出问题。

    “听说叶董事长因为跳票轧不出上亿资金，已经潜逃出国了是不是？请问你这次出席股东会议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掩护他？”

    不实的消息来源，以及接二连二的发问，再次引起投资者的恐慌，继而掀起一场不小的警民冲突。

    眼见场面越来越混乱，为了怕引发暴动不脑控制。叶俊麟朝一旁的记者借麦克风，以浑厚的声音说道：“各位投资人请冷静下来，我是叶氏的新任董事叶俊麟。”他低沉的嗓音很快的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纷纷停止行动转向他。

    “今天大家来这里的目的跟我一样，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冲突。我希望大家能安静下来，等候我跟股东开会的结果，让我们能以冷静的态度找出一个方针补救，相信这才是我们今天最主要的目的。我希望大家能给我一个机会，安静的坐下来，共同期待会议的结束，我相信一定可以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谢谢！”

    他的真诚透过麦克风，铿锵有力的传到大家的耳中，激起一阵赞赏与掌声。

    “叶董事长说得没错，他竟然那么有诚意，我们就应该给他一个机会。好，我们就先坐下来等，等他给我们一个交代。”

    一名带头的群众如是说着，所有人也跟着点头附和，纷纷坐下。

    俊麟看群众降温下来了，才彬彬有礼的将麦克风还给那名记者，并道：“也请你们平心静气的暂停不实的谣言传播，家父现在人在医院，他跟我一样关心大家，誓与叶氏共存亡。你们若对以上的话有疑问，可打电话到医院求证，但是请本着道德良知，不要打搅到他老人家的休养，因为他有高血压。”

    他说完凛然转身离去，消失在大楼内的电梯处。

    大楼外的战是暂时打赢了，可是大楼内的战呢，才正要开始。

    叶俊麟甫踏入顶楼的会议室，就被一群愤怒的股东接二连三的炮轰。“叶先生，事情为什么会搞到这么不可挽留的余地？为什么不及早采取补救的措施呢？”

    “叶先生，我们都握有公司百分之三以上的般份，全部的积蓄都在上面，公司说什么也不能倒！”

    他们的惊恐完全不输楼下的那群人。

    “各位。”俊麟举起手来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我们都是叶氏的一份子，都是将一生心血投注到叶氏的支持者，我希望大家本着同舟共济的决心，一起度过难关。我跟大家一样，不希望心血白费，不愿意叶氏倒下，所以请大家冷静下来，提供解决的方案。”

    解决的方案！所有人面面相觑。

    “只要大家肯帮忙，或许还有一点机会。”弃俊麟臼信的道。

    “怎么可能？”大家还是不相信。“我想叶先生是不了解叶氏目前的境况吧！除非是黎家肯施援手，还有银行团的及时解困，不然叶氏猫无起死回生的可能。”

    “不错。”另一个资深董事也道。“而这两项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子，听说黎家已经正式要求解除婚约，撤销一切与叶氏的合资计划，黎、叶两家已到水火难容的地步，根本没有可能出手相助，所以叶氏这次倒定了。”

    他的话无异是将大家的希望推进谷底，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厅陷入了一阵阴霾与绝望之中。

    “谁说黎家不可能伸出摩。”就在大事片愁云惨雾之际，苡诗身着一袭白衫，翩然的出现在会场。

    她一身清雅的朝主席位走去。

    “苡诗。”俊麟无法置信的站起来，她如神降临般，象征着一道曙光照亮黑暗的叶氏。

    “对不起，我来迟了。”她甜甜的笑着“说服我父母花了我不少时间。”

    俊麟无限感谢。“你能来我很高兴。”

    “让你高兴的恐怕不只我。”她笑着，转首睨向随后出现的奇风。“我知道你会来。”

    奇风淡笑着说：“我也知道你一定出现。”

    他们有默契的笑了。

    苡诗拿出预签的合约书，当着众人的面递交给俊麟，并且朝所有人宣布：“之前的谣言是一场误会，我现在正式代表黎家，要求与叶氏合作，并且继续合资计划，共同开发执行未履行的合约，这是新的合约书，请签名。”

    俊麟朝众人展示有黎倚天亲笔签名的含约书后，跟着签下自己的大名。

    “还有。”李奇风也在此时拿出预藏的合约，摊开在众人之前。“这是各家银行答应融资帮助叶氏的同意书，总金额是一亿美金，请收下。”

    一亿美金！有了这笔银行团的融资贷款，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众股东欣喜若狂的抢过两份合约，兴奋得手舞足蹈，急急奔向门外，向楼下等候的抗议群众及记者们公布去了。

    一亿美金，苡诗备感上当的瞪向奇风。“你明明有办法帮忙解决的，为什么还陷害我？你根本不忍心看俊麟倒下对不对？”

    “从小到大的朋友，我可能不帮吗？”

    “那还吓我。”俊麟捂着差点停掉的心脏。“你知不知道这种吓法会死人的，我爸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奇风唇边扬起笑。“不能怪我，谁教你要违背对我的承诺，我曾警告你骗我的后果。”

    这么可怕的后果！“我下次不敢了。”他即使骗天骗地也不敢再骗这可怕的家伙。

    “好了，事情解决了，我也可以走了。”她朝两人挥挥手，打算退场了。

    “等一下。”奇风开口叫住。“不先一起去看看叶伯伯吗？他可是最疼你的一个。”

    是呀！她是应该去报平安的。

    “好吧！我们一起去。”

    叶氏的财务危机奇迹似的化解了，连带饱受虚惊的东林也恢复有生气的景象。

    “阿伟，这是你这几个月的工款，总公司特别嘱咐优先支付给你。”程豪将一张开好的即期支票交到他面前。

    事情的转变快到伟智无法想像，早上还是狂风暴雨、天昏地暗，现在却已经出现太阳，一片璀灿的光景。

    “舅，这到底怎么回事？”伟智一头雾水。

    程豪搔了搔耳，也是一片茫然。“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叶先生刚刚亲自打电话给我，说公司的危机已经解决，要我回来主持大局，并且将你的工款全部开成即期支票，马上付清，其他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叶氏的新任总裁莘先生！

    像他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知道他这个小堡厂的事情呢？

    当所有人都在欢欣鼓舞之际，只有伟智一个人怔忡的坐在椅上，学着手中的支票，静静发呆。

    “怎么了？有事在烦吗？”一直在远处窥视，犹豫不知是否要出现的喻柔，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情忆，鼓起勇气走了过来。

    她漾着笑，当作从未发生过事一般。“知不知道大家在高兴什么？”

    “不就是臣锋不倒闭，大家不用丢饭碗的事？”伟智异常冷漠。

    喻柔摇着头，迳自位张倚子在他身边坐下。“还有黎家千金的事。”

    “黎家的事跟臣锋有关吗？”他觉得她是在我话题跟自己闲扯，于是站起身来想离开。

    “黎家的千金跟臣锋当然没关系，可是对叶氏的财务来说，关系就大了。”喻柔吊胃口的说，阻止了伟智想走的念头。

    “什么意思？”他伫足问。

    “因为叶家有个在新婚之夜失踪的新娘，而这个新娘就是黎氏的千金。”她是臣锋的雷达，所有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耳目。“这次叶氏财团会发生财务危机，也是因为这桩出轨的婚姻。”

    黎？失踪新娘！

    伟智的心“咚！”的跳了一下。“你想说什么？”一丝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窜升。

    不会那么巧吧！

    “你应该很清楚那大陆妹姓黎，她也是逃婚出来”

    “够了。”伟智大声打断她，阻止她说出心中的恐惧。“你我都见过苡诗的未婚大，他不是你们叶氏的新总裁。”

    “不错，他不是。”这也是她唯一不解的。“可是我会找出证据，证明她是在玩弄你。”她发誓。

    伟智冷冷的道：“那就等你找到再说吧，”他说完忿然离上。

    “傻瓜、傻瓜、傻瓜。”伟智一走，躲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陈筠就忍不住跳了出来，拦在喻柔的面前，连声骂道：“死脑筋，笨女人，蠢死了。”她气得直跺脚。“为什么告诉他？”

    “因为我想让他知道谁对他才是真心。”

    “可是万一大陆妹不是呢？”她始终不相信同姓的她会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况且大陆妹的未婚夫我也见过，根本不是我们叶氏的年轻总栽，不是吗？”她可没忘记那男人的凶样。

    可是喻柔有信心。“我有预感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