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不敢置信地望着骥风“大哥,她说的是真的吗?”
骥风那对冷锐的眼并没闪避,而是不耐地望着她“如果是,你会走吗?”无奈阿玛交代他要好好照顾她,他不可能毫无原因的赶她走。
“才不要。”她一对小手揉着绸丝秋衫下襬,一张爬树时不慎弄脏的小脸紧紧皱了起来,变得好滑稽。
“不要?!”他撇撇嘴“我也知道你不可能离开。”
“大哥,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知道我没有五姐漂亮、没有三姐温柔,但是我我很可爱。”奶娘都说她很可爱、很纯真。
“哈!我还没见过有人这么赞美自己的。”他挑眉睨着她“不想离开,以后凡事就得听我的。”
“好,我听就是。”她很认真地说。
她知道她与兄弟姐妹间似乎有不同,奶娘就曾经劝她一定要乖、要听话,才不会惹得大哥不悦,但她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是哪儿不同?
“那么还不去上课,又跑回来做什么?”骥风走向柳玉芳,紧紧拽住她的腰,并当着颐宁的面啄了下她的小嘴。
颐宁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小子邬无法抑制地愈噘愈高“我是想来问你能不能答应让我收留一位朋友在府中。”
“什么朋友?”“德硕亲王府”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来的。
“很小的朋友。”她伸手比了比这位朋友的身高。
骥风看着她指着她大腿以下,想来一定是附近的小孩了,算了,就随她去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谢大哥。”颐宁开心的笑开嘴,跟着奔向他,在他颊上印上一个吻。
骥风一震,眸光随即一紧,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却见她已蹦蹦跳跳的奔出大厅,一溜烟的不见了。
以为自己说错话,在一旁一直不敢言的柳玉芳直到见她离开后,才吶吶的开口“骥风,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要说出来的,只是”
“没事,说了就说了。现在可以说出你来这儿的原因了吧?”他坐回椅子上,被颐宁刚刚那一吻给弄得心慌意乱。
“是这样的,再过几天便是北京城一年一度的灯节,咱们酒坊也有灯展,还请您能多多光顾。”柳玉芳笑得好灿烂。
上个月在“柳家酒坊”斜对面开了间三层楼房的大酒店,经营者听说是红旗护军校的亲戚,她担心日后酒坊的生意会被拉走,如果灯展能有骥风贝勒站台,对他们酒坊可是有非常大的助益。
“有空我一定过去。”他无心应付“你可以走了。”
“爷”柳玉芳细眉深锁。
“走。”他别开脸。
“是的,爷。”她望了他一眼,这才小脸一皱地离开了。
骥风眸光半掩,无人看出他的心事,一盅茶喝下,他便站起,独自转往竹集院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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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背完一篇古诗,颐宁的小脑袋就快要爆掉了!
她无力地走到后花园,蹲在一株白色小花前喃喃自语着“先生说,要念书才符合德硕亲王府家的身分,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背那些诗词才符合呢?”
懊不会是因为我不爱背它们,所以大哥才不爱我,想要赶我离开?
“颐宁格格,您跑哪去了?我刚到书房找您不着。”奶娘走了过来“起风了,快披上披风。”
“奶娘,现在是几月了?”她披上它。
“秋末了。您忘了?每年这时候北京城都会有灯展,很热闹。”奶娘握住她的小手,和蔼地说着。
她明白这孩子虽然是府邸的小格格,也是王爷身前最爱的宝贝,但她并不快乐,因为她从没享受到兄弟姐妹的关爱,还有人说她是风雨夜投胎的转世妖精,所以她没有知心朋友,但她生性活泼,经常溜出府找朋友。
王爷去世后,则是她悲惨岁月的开始,但失宠后的她并没有怨天尤人,却聪明的经常问:奶娘,我是打哪儿来的?我娘是谁?
“奶娘,我可以去吗?”她张着一双惊喜的眸子。
“王爷已不在,要去的话可能会困难些。”奶娘拍拍她的背“不过奶娘会找机会,别担心。”
“嗯,我知道了,奶娘。”她甜甜一笑“我想再待一会儿,你去忙吧!”
“好,不过天快黑了,您不要待太晚啰!对了,晚上我请厨娘做了您最爱吃的红枣糕,待会儿端去。”见她点点头,奶娘笑着揉揉她的小脸,便直接转往灶房。
颐宁见奶娘走远后,便偷偷溜到一处荒废的空地,轻声喊着“小丙果、小丙果,我来看你了。”
不一会儿,就看见旁边几株大树的树叶轻轻摇晃着,跟着有个小东西从树叶中探出头来“吱吱”
“小丙果,过来。”颐宁朝牠招招手,牠马上听话地跳到她身上。原来牠是只小猴儿,也是昨天她在后山游玩时发现的新玩伴。
“吃饱了没?明天我才能再给你送果子来,省点吃知道吗?”颐宁开心地将牠抱在怀里“再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我大哥愿意留下你了,你开不开心呀!”
原来她指的“小朋友”是只猴儿!
“吱吱”小猴儿叫了两声,突然挣脱她的怀抱,往另一边跑了去。
“小丙果,你要去哪儿?我告诉过你,府邸不是你可以乱跑的,你只能待在这儿。”颐宁扬声喊着,紧紧追了过去。
小猴儿玩性重,见颐宁朝牠追来,以为她在与牠玩耍,甚至精灵古怪地朝她做着鬼脸,可是让她又气又爱。
突然,她见牠转了个方向,那里不是竹集院吗?
“不,不行往那儿去。”颐宁心急了,因为那里可是大哥的寝居和书房呀!
“小丙呃!”她傻站在原地,因为她瞧见大哥竟然一手抓着牠的尾巴,拎得高高的怒视着她。
“府邸里怎么会有这种畜生?”骥风的神色非常的阴沉,语气更像这秋末突然吹起的寒风,抖进她心底。
“你答应我的”
“我答应你什么?”他走向她,空下的一手紧握住她的下巴,脸色冷峻。
“你答应我可以带一个朋友进府中呀!”她直勾勾的盯着他瞧,并没有因为他的怒意而退缩。
“你所说的朋友就是牠?这只猴儿?”骥风扬声问道。
“对,就是牠。”她比着自己大腿“牠就这么高没错呀!”
“该死的!”他用力甩下小猴儿“你就会要这种心眼,故意瞒骗我,让我好允你乱来?”
“不是的,我是真的当牠是朋友,牠叫小丙果。”她很仔细地做着介绍。
“我不管牠叫什么,现在给我带出府去。”他瞇起眸,表情看来虽温和,但语气却坚定如铁。
“大哥,你答应我的,又怎么可以食言?”颐宁吸吸鼻子,强压抑住欲夺眶的泪水。阿玛曾对她说,希望她能勇敢、坚强,就跟额娘一样,所以她不能让阿玛失望。
“就当我食言,或是你想搬出府?”他瞇起眸子,瞳心深处闪过精锐的审视。
“你要胁我?”她直盯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还有嘴角微微勾起的笑,那笑,好像算准了她会屈服似的。
事实上,他是这么想没错,她不想离开府邸,那只猴儿就一定要离开。
“怎么能说是要胁呢?我依你的决定不是吗?”他低首,朝她露出抹让她战栗的笑容。
在这样近距离的注视下,骥风发现她有着不同于满人粗野的外貌,五官纤丽细致,皮肤柔滑白皙。难怪阿玛会被汉女给吸引,甚至夺去所有的注意,就连这个小格格都让他难以招架的疼进心坎里。
想想他们其他五位贝勒、六位格格,以及另外三个偏室,哪一个可以拥有阿玛对她们的爱呢?
而他似乎也愈来愈无法对她狠下心该死!
“好,我带小丙果出去。”说好不哭的,可一想到要把牠赶出府邸,她便忍不住心酸。
抱着牠往回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又回头问道:“我常听人说我和哥哥姐姐们不同,能不能告诉我,我和你们哪儿不同了?”
“你真想知道?”骥风并不想说,但既然她问了,他也不想隐瞒。
“对,我想知道。”颐宁点点头。
“因为你娘不是满人,而是汉人。”他低沉的嗓音,彷若来自深山幽谷般,让她浑身不断地发冷、发寒。
“汉人?”她似乎还不太能理解汉人、满人之分“这有什么差别?柳姑娘不也是汉人!”
“咱们满人的老祖宗曾交代,满汉不能通婚。”他走向角落的书房“你不肯念书,我无法对你解释这些。”
“我有念书,我还背了好几首诗,大哥,你要不要听听?”颐宁抱着小猴儿,直跟在他身后,想证明自己不是他所想的这么笨。
“你走吧!我忙。”他不想再浪费时间跟她说废话。
“大哥”
“把那只猴儿抱出去。”他抬头,眉一挑,表情写着不耐。
“好嘛!我抱出书房就是。”颐宁小嘴一翘,这才转过身。
“不是抱出书房而已,还得让我永远看不见牠。”他重申一遍,面对颐宁的刁钻,他得更谨慎才是。
“什么?大哥你就不能行行好,收留牠嘛!我会看好牠,不再让牠乱跑。”她心疼地摸着小丙果的毛发,只见牠张着一对黑溜溜的大眼直瞧着她,不知道自己已遭到被遗弃的命运了。
“这还是不行。”他静默地翻开案上卷牍。
“讨厌!大哥,我本来很喜欢你,可现在我讨厌你。”颐宁咬着下唇,猛一跺脚后便抱着小丙果奔出骥风的书房。
他扬眉瞧着她疾奔而去的身影,竟发现自己刚刚差点儿就要松口答应她留下那只猴!一思及此,他眉头不禁紧紧蹙起,或许他真该想办法将她送出府才行。
然而颐宁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要和小丙果一样,还离情依依地将牠带到后面山坡“小丙果,我是从这儿把你带回去的,现在不得已还是得带你回来。”
“吱吱”牠边叫边跳着,看见一旁有树又俐落地跳上树梢俯视着她。
“以后我会常带果子来给你吃,你听见我的叫声就要出来呀!”颐宁仰首对着牠说,又看了牠一会儿,直到夜色完全暗下才突然想到奶娘到灶房端糕点的事“我不能再陪你了,记得我的话喔!”
才回头跑了几步,小丙果就蹦地跳到她身上直在她怀里磨蹭,彷佛就在这一瞬间,牠了解到这件事。
“乖乖,你可不能忘了我。”将牠抱离身,朝牠微微一笑后,她忍住那股离别的心酸,立即奔向府邸后门。
突然间,落叶飞起,秋末的景物更形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