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却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错了,你所认识的不过是你自己拘泥的世界。
斑斑树影洒落在我和柱哥身上,带著点点金色。
因为戴头盔的关系,我感觉不到迎面扑来的风,但我相信那一定会很舒服的。下次再来的时候,我要跟柱哥说,不戴头盔
驶下高速公路,通向前方的是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柱哥放慢了机车速度,我也就更清晰的看到两旁擦肩而过的景致没别的,只有一片接连一片的天然灌木丛,一看就知道不曾有人刻意关照过,可却偏偏生长得如此茂盛。我忽地想到,这其实是个雨量丰沛的城市呢只不过,我们早已习惯躲在自己的穴居中避雨,有意无意的,我们遗忘了外面的一切
柱哥把机车停在路旁,然后拉著我朝山坡上走。一个很小很小的山坡。
我不自觉的数著脚下的步子。走上坡顶,一共只用了十三步。
从这里往下看,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除了一条多出来的小土径,徘徊著通向不远处几间矮矮的屋舍。屋顶架著电视天线,屋外的竹竿上晾著衣服,墙边停著辆深蓝色的小货车
原来这里还有人居住的我恍惚觉得自己到了一处类似世外桃源的地方。
柱哥拉著我走下去。我什么也没问,但我知道他一定会为我解惑,在他想说的时候。
他隔著老远就开始喊,用他那把内力十足的大嗓门
“阿公!阿妈!”
不一会儿,两个健朗的老人从屋里走出。
白发苍苍的阿公乐呵呵的朝我们挥手
“阿柱!又回来看我们啦?”
天哪,和柱哥一模一样的大嗓门雄浑有力,力拔山河,河东狮吼呃,最后一个好像不对。
柱哥飞奔过去,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连拖带拽的把慢吞吞的我拉到跟前。
“阿公阿妈,这是阿兰。”他简单的介绍了我。
“阿公阿妈。”我也学著他的样子叫。从两个老人家身上我感受到一种莫名的亲切。
“阿柱啊,怎么今天突然带女仔回来看我们啊?”阿妈和阿公一样,笑容藏在皱纹里爬得满脸都是。
“我交了女朋友,当然要带回来给你们看。”柱哥说。
女女女朋友?!我不敢吃惊得太明显,只能两眼盯著他眨了又眨。女朋友女朋友我是不是听错了?
“阿珍,你听到了!?”阿公突然泪眼汪汪的握住阿妈的手。“你听到了?阿柱交女朋友了!”
“老头子,我听到了,你不用那么大声!”阿妈皱著眉头敲了阿公额头一记,可眼角的笑纹却仿佛更深了。
“阿珍,我激动啊!我真的好激动啊!阿柱终于交女朋友了!”虽然被训,可阿公的嗓门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阿珍,我们要抱曾孙了!”
如果不是柱哥一手搂住我肩膀,我想我应该已经倒在地上。
“阿公阿妈,我带阿兰到处走走,晚上回来吃饭。”
柱哥拉著我悄悄离开了那两个兀自沉浸在二人世界里相对无语凝咽的老人
坐在小山坡上,我看着柱哥捡了满满一捧小石头,回到我身旁坐下。
他把小石头一颗颗朝山坡下扔去,一颗比一颗扔的远。
空气里弥漫著淡淡的青草味儿,挺好闻的。这里是农场嘛我不禁微笑了。
气氛虽然沉默,却没有不自在的感觉。我懒得去破坏它。
当柱哥手里的石头还剩下四颗的时候,他说话了。
“我们从小在这里长大。”
“你们?”
“我和我那三个兄弟。你见过的。”
“哦”我能想起来的只有三种不同的颜色蓝甲克,黑牛仔,咖啡衬衫。不过我觉得自己还是尽量少开口,应该把演讲人的资格留给柱哥。
“我们是四个孤儿,从小被阿公阿妈收养。他们像对待自己的亲孙子一样待我们。”
“他们真是好人。”我忍不住说道。
“我年龄最大,也最先被送去念书。虽然不是多有名的学校,可他们努力让我在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接受最好的教育。只可惜我不是读书的料。”
“你念到哪一级?”我有些好奇。
“n-level。”
“我也是!”我开心的说。
“有什么好开心的?”
“呃”笑容僵在脸上。的确,只有n-level的文凭在旁人眼里应该是件挺没面子的事才对。我为什么开心?我也不知道啊开心的感觉说来就来,又不是我能管住的
“我最初想过回来农场帮忙,”柱哥继续说道“可阿公阿妈要我去都市里闯。于是我拿上几百块钱就去了。”
“然后呢?”
“先是混了些日子。抽烟,喝酒,堵人,干架斗狠小混混能做的事我都做过。那些人说的没错,其实我就是小混混”
“可你现在已经不是了啊!你不是在外卖店打工吗?”
“呵呵”有些古怪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溢出。他看了看我,突然将手里的四颗石头一股脑扔下山坡。
但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想起一些差点儿忘掉的东西。
“你你怎么跟你阿公阿妈说说我是你女朋友?”这是原则问题,所以一定要问。
“你觉得呢?”他竟然不负责任的把问题丢还给我。
“是不是他们逼你找对象,所以你拉我来充数?”我惊讶于自己突然冒出的推理能力,真难得。可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头顶突然被拍了一掌。耳边传来柱哥有些不爽的声音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为什么打我?”
“笨蛋!”
“我又说错什么了?”
“自己反省一下!”
“哦”我垂下头去。反省一分锺之后
“我不觉得推理有错”
“碰!”头顶再度被敲。
“因为我们并不是那种关系”
“碰!”又一下。
“所以你把我介绍给阿公阿妈的唯一理由除了”
“碰!”
“喂!你别太过分!”我的忍耐终于濒临极限。“我本来就够迟钝了,你再敲下去我只会更迟钝!你如果对我有意见可以用嘴说,不要动手打唔”他他他他怎么真的“用嘴”呀?还是这么直接的方式。今天第三次我头大的想。
双唇重获自由的时候,我发觉自己躺在草地上,水蓝的天空里难得一丝云也没有,明亮得有些刺目。我觉得很不舒服,因为身上压著至少七十公斤的体重。
“你现在明白我们是什么关系了?”柱哥吹出的热气钻进我耳窝,痒丝丝的
“我们这算什么关系?等一下!”
眼看他又要吻下来,我急忙妥协道:“就算我们是接吻过的关系好不好?等一下!”
我再次用手抵住他压下来的头。“我想起来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吃过你的便当啊!你做什么!?”
刻意翻高的领口眨眼间被他扯下,我听见毛线断裂的声音。天!我总共也没几件高领的衣服,这么轻易就给毁了一件
胸前的红印子暴露在阳光下,转眼又被他逼近的阴影覆盖。
“你再说一次,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这算不算威胁?我吓得忘了说话,也忘了挣扎。直到他滚烫的唇契合的贴上红印中的一个,我才“呀”的叫出来。
吻吻痕?!难道那些都是!?他他他他竟在我身上留下那么多还是趁我睡迷糊的时候
“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他抬起头又问。
“非礼和被非礼的关系?”这是我能联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了
“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他终于嘶吼出声。燃烧在眼底的怒火像是要把我掐死在当场。
“哎?可是”
“你敢再给我‘可是’看看!?”他沿著我胸前的红痕一路吻下去,被他碰到的肌肤竟像是烧灼一般的热
“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吻。
“是是”
“大声一点!”再吻。
“男女朋友啦”我终于屈打成招。
柱哥满意的笑了。
风儿吹上山坡,连躲在石缝里的青草都像是被人收买了去“沙沙”的嘲笑着我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