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走了!
莫可蹲在公寓门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和世美对峙的那半个小时里,一分钟好像一年那么长,他的霸道与怒气,几乎耗尽她所有心神,望着那直到三楼的楼梯,身体竟虚浮得无法再移动分毫。
他实在好固执,无论她如何解释当年下此决定的原因,他都听不进去,只死死认定一件事:儿子一定得认祖归宗。至于儿子的母亲,哦!那只是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怎么会这样?成功的事业真的会将一个原本机灵聪颖、善良正义的人变成一个盲目自大的大男人吗?
八年的寂寞闺怨,换来一个功成名就的男人,然而风光盛名的背后,却是一个更不懂得体贴、妄自尊大的大沙猪。她实在不愿这样骂他,但他今天的表现简直差到极点,只能以“沙猪”两个字来形容。
“超级沙猪的大男人!”她愤愤地想着。他怎么可以不管她的意愿,径自决定结婚的事,还说什么日期看好了,再来告诉她。
哪有这么过分的事?她气得想抓狂,可是抓着满头乱发,那颗向来就不以精明著称的脑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可以逃过这一劫,尤其在他变得这么厉害的情况下,她根本是连逃都无处可逃。
“妈咪,你坐在门口干什么?又忘了带钥匙?”只上半天课,中午就回家休息的小世,站在莫可面前,纳闷地问。
他知道父亲来找过母亲了,事实上,父母的相会还是他一手促成的。可是看到母亲一副失魂落魄、无精打采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小别胜新婚”的甜蜜感觉,难道她和父亲闹翻了?
“小世,你回来了。”莫可两只手撑着地面站起来,酸麻的双脚让她踉跄了下,软弱的身体晃了晃,一阵头晕目眩,令她恶心想吐,看来世美带给她的震撼还没过去。
“妈咪,你不舒服吗?”小世急忙把手上的书包一丢,跑上前搀扶母亲。
“没事。”她摇摇头,帮忙儿子捡回书包。“回家吧!”
“妈咪?”小世立在楼梯口不动。母亲没有说谎的天分。明明有事,却硬说没事,难道和父亲有关?
“唉!”莫可拍着额头叹气。儿子的脑袋十足肖似他父亲,精得像鬼,什么事都瞒不了他。只是她该如何向儿子招供,他的母亲就要被押上礼堂了,而婚期可能是明天、后天甚至她根本不知道。
这场完全建构在“责任”上的笑话婚姻,老天!她说不出口。
“上楼再说好吗?”拖得了一时是一时吧!和世美周旋过后,她突然发现自己好生羡慕乌龟,起码遇到不想应付的事,它们可以缩头缩脑缩进龟壳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不像她,明明虚得快瘫了,却还得勉强打起精神,打这一场接着一场明知必败的仗。
“好吧!”小世快步跟上母亲,相当好奇父亲到底和母亲谈了些什么?竟会惹得一向迷糊乐观的母亲怀忧丧志。
“妈咪钥匙?”爬上三楼后,小世停下脚步,转身向母亲拿钥匙。
“哦!”莫可打开皮包摸了半晌,脸色青红一阵,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喃喃低语:“我好像忘了带钥匙。”
“没关系,我书包里有。”小世镇定地从母亲怀里接过自己的书包,取出钥匙打开门。
虽仅八岁之龄,却早被母亲频出状况的迷糊劲儿,训练成专门应付各种乌龙事件的万能博士。
没办法,莫可的“生活白痴”非常人所可比拟,忘钥匙、忘伞这都还是小意思,她有时候会开车出门却走路回家,因为随便停车,忘了将车子停在哪儿,只好连累两只腿了。
“对不起。”她呐呐地道歉。
“算了妈咪!明天我会记得提醒你出门要带钥匙。”小世无所谓地耸耸肩。
因为莫可从来没有那种老子说得就是对的,小孩子有耳无嘴的专制作风,小世在接受道歉后,自然不会再去多予计较。
母子俩进了客厅,小世接过母亲手上的皮包归回原位,进厨房泡了两杯牛奶,一杯给母亲,一杯自个儿端着,落坐沙发,双手抱胸,摆出一副准备长谈的姿势。
唉!莫可拍额长叹,儿子这模样若给世美看到,肯定欢快得紧,两父子简直像得没有天理,完全一个翻版,尽会欺压她。
“妈咪,逃避解决不了事情的。”小家伙可聪明了,彻底看穿莫可的心思。“你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喔!”
一向只有关于父亲的消息可以动摇天性乐观的母亲的情绪,妈妈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小世看在眼里,感触良多,小小年纪的他对于感情的看法是较同年孩子成熟的,并且特别。
因此他能一直毫无怨言,支持着母亲的一切决定。上午在学校看到父亲时,直觉那个冷面无情、做绝天下的男人,有一双深藏哀伤与寂寞的眼,小孩子的第六感是很灵的,他第一眼就喜欢上毛大律师,并认定他可以给母亲带来幸福,因此才出面与他相认,当然这也是在母亲的默许下做的举动。
但事情若是出乎他所料,父亲给母亲带来的反而是烦恼的话,他不会任母亲独自悲伤的,毕竟和初见面的父亲相比,相依为命八年的母亲其情谊自是深厚得多,他还是会以母亲的意愿为第一。
莫可坐在小世身旁,一手揽着儿子的肩,他的乖巧贴心、聪明孝顺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若说她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单亲家庭让儿子失去了童年的无忧无虑、天真无邪,他太早熟了,过分的体贴教她好生心疼。
“小世,爸爸说要结婚,你觉得呢?”她闷闷地说,像朋友一样和他谈天。
“妈咪不想这么快结婚?”小世一句话正中问题症结。
“大概吧!”莫可摇头苦笑,早在八年前,不!包早,在她国中三年级时,世美像个英雄翩然降临她的生命时,她就已经对他许下终身承诺了,并非不想与他结婚,只是不愿结这种“责任婚姻”可以的话,她希望有一段缓冲期和他一起补足八年来的空白,平衡两人间的差距,再一次了解彼此。
“我和爸爸八年不见,我们有太多的呃!臂念无法沟通,我们”她不晓得该如何对儿子解释,她想要一个平等、相扶相持婚姻的想法。她渴望懂他、了解他的生活、工作与想法,并期望他同样也能如此做。
“如果我们请爸爸来家里作客几天呢?”小世差不多可以猜到父母间的争执点在哪里,当然也许他本身就是那个暴风圈。既然如此,就让父亲用眼睛来看吧!亲眼所见可以改变他的想法。“可行吗?”莫可很担心,和他对峙半个小时就差点要了她半条命,若住在一起上帝!救救她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小世不认为上午见到的父亲是个蛮横无理的人。
“好吧!”莫可咬牙点头,反正早晚得生活在一起,早死早超生。
“我现在就去打扫客房。”小世兴高彩烈地说。
“小世喜欢爸爸?”儿子的愉快很快感染了莫可。
“妈咪也喜欢不是吗?”他眨眨眼,对前途乐观得紧。
莫可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老实承认。“喜欢。”虽然世美变得好凶,可是没有理由,她就是爱死他了。
“我来帮你。”她自告奋勇冲进客房。
“不要”小世一声惨叫未歇。
铿!一阵玻璃破碎声刺耳地响遍公寓。
他迫不及待跑进客房,母亲正站在窗户旁,怔怔地指着一地狼藉,也不晓得她怎么弄的,整片窗户完全脱离窗台,掉到地上,破得有够彻底。
“妈咪”
“对不起”
南阳街上,莫可刚下班,正和同事杨承志边走边讨论今天上课的情形。
“杨老师觉得如何?”她拿着刚出炉的测验成绩单,十分仔细地研究着。
“小心点儿。”杨承志扶了她一把,免得她跌入水沟的窘境。
“谢谢。”莫可随意地点点头,依然沉迷于工作中。
从事教育工作一直是她毕生的梦想。而这世上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地以兴趣为业,她能有幸成为命运的宠儿,达成愿望,自然相当惜福地将所有心力投注在工作中,废寝忘食、乐此不疲。
“不客气。”杨承志腼腆一笑,双眼里激射出来的爱慕光芒炽烈得足以令阳光为之失色。
可惜迟钝的美人儿只着迷于工作中,浑然未觉痴情人的爱恋。
“王老师,出版社有意将你的上课讲义集结出书,这件事你考虑得如何了?”既然美人儿对感情迟钝,他只好找些她可能有兴趣的话题,引起她的注意力。
莫可缓缓地自成绩单中抬起一双眼睛,不甚感兴趣地道:“我拒绝了。”
近年来,她的名气越来越大,常有各种机构来找她出书、演讲、上电视这些东西立意是不错啦!她曾经参与了一次,却发现她真正、惟一的兴趣还是站在讲台上,直接面对学生们授课。此后面对一切邀约,遂一律拒绝了。省得外务分心,减弱了她上课的专注力。
“哦!”杨承志有些担心地望了莫可一眼。萧主任对于她老是拒绝邀约、应酬的事已颇有微词,他害怕下个月的教师研讨会他会针对她开炮。“你不再考虑?”
她太专注于分析成绩单上显示出来每位学生对于各科上课内容的吸收程度,对他的问题没有听到。
“王老师。”杨承志再提醒她一声,见已无法夺回佳人的注意力,只有无奈地拉住她不断前行的身子,帮她转个方向。“你家到了。”他领着她上楼。
莫可的眼睛依然专注在成绩单上,注意力完全被一个成绩突然下滑大半的学生梁宏记引走了。
记忆中的少年清秀内向,虽然称不上聪明绝顶,却是个用功的好学生,成绩一直维持在中上程度,可是这一次的测验,他居然有一科旷课未考,另外考的四科成绩都未超过二十分,这个情况相当反常。
她不由回想起那张安静的脸蛋上,近日来逐渐浮现的叛逆、倔强、受伤害的神色,他出了什么事吗?
对于学生,莫可一向是付出全副心力去照顾与关爱,她了解每一个学生的家庭背景、个性与能力。她的出名便是源于这般的用心与因材施教。
如今她好生担心起少年的异常状况。“也许该找个机会和梁同学谈谈。”她一边想、一边走,不小心上楼的脚步踏了空“啊”颓然往后倒的身躯,在地心引力的催逼,以重力加速度的急速跌下楼梯。
“王老师”杨承志想要拉她,却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娇小的身躯脱离自己的保护范围消失在视线内。
莫可的生肖虽不属乌龟,行为却像了十成十。她压根儿没想到要抓住扶手,只是用两只手捂住眼睛,任着身体往后倒下,直到
砰!下坠的趋势停止了。
“到底了吗?”她疑惑地摇了摇身体,不痛耶!从三楼的楼梯上摔下来,她居然没有受伤,奇迹。
她纳闷地睁开眼睛,迷糊的脑袋迟一步才接收到异样的讯息,她跌下来的“地面”竟柔软又温热。
“怎么可能?八成是我跌昏头了”喃喃细语在接触到头顶上两道冒火的视线后,蓦然而止。“世美?”老天!这一刻她真的希望自己摔晕算了。
他铁青的脸上,乌云密布,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在这栋公寓门前,看到她和其他男人拉扯不清。
看来她的行情很好嘛!难怪儿子都八岁了,还拒绝他的求婚。
他一直看着他们并肩上楼,火冒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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