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小君眼眶红了,忽然抱住美美。“我好想你”真的,在德国虽然也交了一些朋友,但总觉得有隔阂,故人还是最可爱的。
“我我也是。”美美真心回抱小君,小君这么看重她,她心里的罪恶感更深了,她感到惭愧。
“我们去喝咖啡好不好?”美美提议。她想跟小君坦白所有的事,即使会让小君讨厌她、憎恨她,她决心全盘托出,她想告诉小君,黎祖驯至今都没再跟谁交往过,他还在等小君。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取代小君的位置,甚至明目张胆的,鼓起勇气跟黎祖驯告白。
结果,她是自取其辱,黎祖驯绝情的反应让她彻底死心。
笆愿面对现实,于是隐瞒信件的罪恶感便时时刻刻鞭打着她的良知,成了美美的梦魇。既然逃不了,既然又再碰头,看见小君因为见到她喜极而泣,美美心上温暖,更觉得惭愧,把心一横,美美决心将事实全盘说出,也许,这两个人还有机会,既然小君回台湾了,说出来以后也许会被他们唾弃,但不说出来,这个错误会永远折磨着自己。
“你过得好吗?在国外顺利吗?”
在咖啡厅,美美询问小君近况,一面暗暗斟酌着该怎么开口,好难启齿啊!
“我很好,”眼看美美脸上满是内疚的神情,小君善解人意,轻覆住美美的手,笑道:“美美,我要谢谢你。”
“啊?”
“真的!”她握紧美美的手。“我看得出来,当年的事,你还一直耿耿于怀吧,你不用内疚啊”是因为这样刚刚才不跟她相认吧?可怜的美美,这几年一定怀着很深的罪恶感。
“我其实早就不怪你了,说起来那时候我也有错,我太幼稚了,你其实也是为我好,我真傻,竟然跟你生气,还说要跟你绝交,我好傻。美美,我很感激你”靶激?美美听得糊涂。“为什么?”
“当初你做得对,要不是你让我妈把我带走,我现在可能还是在速食店打工。”
“可是”
“我这一年在innsbruck音乐学校当讲师,每天都好充实。现在跟未婚夫回台湾筹备婚礼,顺便参加几个慈善演出,我给你票,要来捧场喔。”
美美愣住,一下子搭不上话。她刚要说黎祖驯的事,可等等未婚夫?小君要结婚了?
“我最近要拍婚纱照,预计十二月在君悦宴客,在敲日子呢!”
美美傻愣愣,六神无主,心慌意乱。
小君继续说,她笑着,一副很幸福的模样。“所以喽,你看,我过得这么好,你就不要再自责了,当初离开黎祖驯是对的。”
“你要结婚了?可是黎祖驯”
“那个人以后不要再提了。”小君冷道:“我不懂,那时怎么会那么喜欢他,不值得”随即又感到好笑。“幸好离开他,现在才过得那么幸福”
小君的手机响了。“对不起,我接一下电话。”
美美看她接电话,对方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应该就是那个未婚夫吧?
小君脸上满是笑意,口气好温柔地说:“我和朋友在喝咖啡嗯”小君看美美一眼,说:“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好啊,我在忠孝东路这边的百货公司嗯,几点?好啊,一起吃晚餐,司机到了再跟我说,嗯,好,晚上见,掰。”
“是他吗?”
“对啊,我们晚上要一起吃饭。”
“他对你很好吗?”
“当然,不然干么跟他结婚?”小君失笑。
“你爱他吗?”
“当然当然爱他。”
“就像爱黎祖驯那么爱?”
小君脸色微变,美美注意到了。
“小君,婚姻不是儿戏,一定要很爱很爱才可以结婚,只要有一点点犹豫,就千万不要冒险,那是要跟某个人朝夕相处一辈子,不能冲动啊、
“我很爱他,为什么不?他对我很好,他不会让我哭,他不会伤我的心,他什么都依我,再不会有谁对我那么好了,他是个很棒的人。”
“我不是问他这个人好不好、我是问你爱不爱他?”
小君一下子呆住了。毕竟是亲如姐妹的老朋友,每个表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小君笑了,笑得僵硬,逞强道:“我爱他,而且很快我们要结婚,我会给你帖子,记得要来喔。”
美美不好意思再提,她们改聊起这些年彼此的变化。美美换了一家更大型的婚纱店,当造型设计师,有一技之长,生活不成问题,贷款在木栅买了一间小鲍寓,跟妈妈住。
一小时后,周德生的司机来了,她们交换电话,约好来日再聊,小君先离开了。
从咖啡厅往外看,美美看小君上车,她默默地喝光冰咖啡。忽地趴到桌上,哭了。
糟透了,她觉得自己真是坏透了,边哭着边搜出手机,打给某人--
“喂,晚上出来喝酒。”
“好啊好啊。”那个人马上答应。
“我警告你,我晚上要喝非常多的酒,你要负责送我回家。”
“为什么要喝非常多的酒?要庆祝什么?”
“少啰嗦,来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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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宝张大嘴巴,颤抖着,揪着手中的信纸,信纸明显被揉过了,绉巴巴的,但字迹清晰可见。张天宝啊了半天,只管瞠目结舌,半晌还讲不出半句话。
旁边,杨美美烂醉,趴在桌上,喃喃自语:“我是坏女人”
“信为什么在你这里?”
“因为我是坏女人啊!”“黎祖驯写给小君的,怎么在你身上?不是早该拿给小君了吗?”他知道祖驯跟小君的约定,但现在是?
“因为我是坏女人”
张天宝很震惊。“你你就算怕黎祖驯难过,也不应该瞒着他,让他白等那么多年。应该早一点告诉他,小君把信退回来了,他也不用浪费时间一直等。”
美美猛地抬头,盯着张天宝。“我是坏女人!你呢、是大笨蛋!”竟然想成信被退回,白痴。
“啊?”
“信根本没送出去。”
“啊?!”张天宝骇得跳起。
“我没拿给小君,所以小君从来就不知道有这封信。”
“那那那那她知不知道黎祖驯把那笔钱捐给育幼院?”
“不知道,她以为黎祖驯为了那笔钱抛弃她。”
“啊咧~~”太震撼,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能无言指着美美,你你你地嗯啊半天。
“所以我说我是坏女人。”
“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关心他们”美美打了个酒嗝,站起来,一把揪住张天宝领子,凶神恶煞地瞪着他:“因为我关心他们,我为他们好,他们爱得那么痛苦,我看不下去,我帮他们了断,让他们挣脱这个无望的爱啊~~才怪!”她松手,跌坐椅上,怔怔地,坠下泪。“因为嫉妒,因为我喜欢黎祖驯。”
“美美”一下子知道这么霹雳的事,张天宝不知所措。又看美美掉泪,慌了手脚,忙递面纸。“没关系,我帮你去跟黎祖驯道歉,你不用担心,他是我麻吉,我一定让他原谅你!”
“不能说,说了也没用,只会让他更伤心。”
“要说!”张天宝坚持。“我们要勇于认错,赶紧告诉他,然后叫他想办法去找江小君,你也知道那小子还爱着小君,就算是天涯海角也会追过去”
“不用到天涯海角,小君回来了。”
“那更好,把他们约出来大家把事情乔一乔,然后--”
“小君要结婚有未婚夫了。”现在说出真相,只会让他们更痛苦。“都是我害的。”
张天宝急了。“江小君呢?还爱黎祖驯吗?”如果还爱,就有机会。
“她说她很幸福,很幸福。”
不幸福的,只有黎祖驯。
难道要去跟黎祖驯说--对不起,你的信没有交给小君,对不起但这事已经不能挽回,你也不要去追小君,因为她要结婚了。
太残酷了!这等于在黎祖驯受伤的心坎又补上一刀,教他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掀起波涛,教这两人又再一次经历风暴。
张天宝无计可施,跌坐椅上,傻愣愣,又看一次信,这大男人忽然揪着信,哽咽起来。“我麻吉真可怜,惨”
“是啊,都我害的。”
“你太过分了。”
“对,我很可恶。”她嚎啕大哭。
“再给我一手啤酒!”张天宝对服务生喊。
“你还要跟我喝酒吗?”
“唔,不醉不归。”
“我这么坏你还跟我喝酒干么?”美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别这样说,你是一时糊涂。”
“我一定会遭到报应的。”她哭哭啼啼。“罚我这辈子当老姑婆好了。”
“美美”
“不,这处罚太轻,罚我出去被车撞好了”
“不行!”张天宝抱住美美。“我不要你被车撞,罚你嫁给我好了。”
美美怔在他怀里。
张天宝八成醉了,胡说八道:“我我我我虐待你,我我我替天行道。”
“胡说什么啊?”她推开张天宝。
张天宝干脆趴在桌上。“我我喜欢你!”
“笨蛋”美美啜泣。
“你还不是一样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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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君到师大演讲,结束后,在校园附近闲晃,这边好多大学生,他们高声交谈,眉宇间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活泼地笑闹,连小君也感染到那一股活力,心情好极了,她找了一家气氛不错的咖啡厅喝咖啡,旁桌的学生恋人,正在斗嘴呢!小君偷偷听着--
女的问男的:“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还要跟干妹妹见面?”
“唉,没认识你的时候,就认她做干妹了,她失恋了我当然要关心,我们又没什么。”
女的哼一声。“干妹妹?!男生认干妹妹是为什么?以为我不知道。”
“不要番了喔,我已经说没什么,你再吵我要生气了。”
女的安静了一会儿,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觉得你不爱我~~你去跟你干妹妹在一起好了,反正她现在失恋了,你刚好可以给她安慰”
女友哭了,男的这下着急了,忙劝慰着:“别这样别哭嘛,她算什么?她只是小妹妹啊,怎么跟你比?”
“那么多间餐厅,你为什么偏偏带她去我最喜欢的西堤吃饭?那地方是我带你去的!”
原来是介意这个,小女孩就是小女孩小君偷笑,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也只有女生才能明白。
起身买单,小君离开咖啡馆。
那女孩不顾旁人眼光,犹呼天喊地,做伤心欲绝状,让男友手足无措忙着安抚,小事情,就又哭又气很介意,看来荒谬,但
小君自嘲地想--五年前,她初恋,那时年轻莽撞,是不是也像她?全心全意投入爱里,所有焦点都放在恋爱上,患得患失,怕对方变心,没有安全感。
现在成熟了,不再向往那种整个世界只有他的爱情。那么用力谈恋爱太可怕了,现在,爱情对她来说不再是生命的全部,爱情反而变成一种阶段性任务,两个人工作上合作得不错,他喜欢她,她也不排斥,自然走在一起,没有轰轰烈烈,就是一种温温的感觉,然后彼此的年龄到了,就筹备婚礼,准备共组家庭,做这个年纪每个人都该做的计划。
她不再把心整个地投入进去,像燃烧那样,沸腾着热烈地爱人。因为心情起伏不大,所以能保住最完整的自己,他的存在,不会令她患得患失。她也不会因为怕他离开,就时刻惶恐不安。
这种淡淡地恋爱关系,她可以正常吃睡,心情稳定,可以专心工作,能完全的做自己,这很好啊,自由自在,男朋友不在身边,也不会牵肠挂肚地想念。见面了,聊天吃饭,也挺开心地。
周德生像她的家人,给她温暖,却不会害她丢掉心,吃掉她的安全感,吞掉她的理智,偷走她的喜怒哀乐,有他不错,哪天没有了也不会不能活。
小君心安理得,大街上闲逛,心情好极了。
忽然听见贝多芬交响曲,驻足欣赏,音乐从一个通往地下室的入口传出来,人口立着店牌,夕光柔柔地亮着店家名称“promise”小君好奇,下楼参观。
这里别有一番天地,空气飘着旧物的气息,混着纸张和木头的气味、近五十坪大的空间,十几个书架上堆着二手书,各种千奇百怪的二手杂志,成迭成迭的堆在地。柜台在入口左侧,大桌上堆着旧书、旧cd、旧影碟,那边还有一区摆放古董艺品。天花板悬着架子,安着一台电视,电视正播放古典演奏音乐会,播放的交响乐正是从这电视传出的。
好有趣的地方!小君好奇的东看西瞧,这儿进行各种二手交易,堆满老东西,十几位客人有的窝在书架前看书,有的找cd,有的正在研究古董。
“有什么需要吗?”顾店的少女过来招呼客人。少女染着一头金发,嚼口香糖,像个太妹。
小君礼貌地微微笑。“谢谢,我只是随便看看。”
少女耸耸肩。“那你逛,要什么再跟我说~~”说完,钻入书堆忙去了。
小君流连在书架间,又挑了几张二手的古典乐cd,然后参观一个个造型奇特的古董。有明清时期的花瓶、有造型奇特的印章、有玉制的纸镇,有
忽地像被雷打中,小君呆立不动,瞪着一只白蓝色的咖啡杯,杯身是一只坐姿神气的猫咪。
她震惊,想起有过一模一样的杯子,那杯子被黎祖驯打破,他曾买了三秒胶一片片拼贴起来当笔筒。
她取来杯子,抚着怀沿,细细打量,这一只,完好无缺。而她那只,却伤痕累累。
身后响起轻快的脚步,伴随恶作剧的呼喊,这低沈充满磁性的声音,教小君心神俱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