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外宣称自己是个寡妇!”
将所有不相干的闲杂人等赶出去后,孟仲儒就对香云问着自威尔斯那儿听到的消息,说实话,他不怎么高兴。
有哪个人听到自己死了还高兴得起来的!
“我没这么说,是他们自己这么认为的。”香云连忙解释。其实看看她的婚姻,她是很像个寡妇,一个活寡妇。
有哪一对夫妻结婚后会分开三年各自生活的,就连今日的偶遇也不是因为他知晓她不见,为寻她而来的,说不定连她何时离开台湾他都不知道,这个想法让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刺痛。
“你不高兴看到我吗?”孟仲儒突然问道。打一碰面她便是绷得紧紧的,若不是她怪异的举止引起他的注意,他可能认不出她,不是有可能而是根本就没印象。
老实说,他几乎快忘了她是什么模样了,甚至于他都快忘了他曾经有个妻子!
他为自己的粗心与自私感到汗颜。
“你呢?你高兴看到我吗?”她带着紧张忐忑的心反问他。
“丈夫见到自己的妻子怎会不高兴呢?”他笑答。
闻言,香云咕哝着:“很高兴你还记得你有个妻子。”
她的话令他黝黑的脸庞泛起一股红潮,尴尬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没有其他意思。”她轻声一叹。
“不,你有权责备我的,是我不对,不该一离开就是三年。”
“嫁你之前我就知道我嫁的是个怎么样的人。”她眼里闪过一抹哀戚,快得让他以为是眼花了。
她所嫁的丈夫在平时是个随和、亲切有礼的人,但一碰及考古可就比谁都还要严厉、热衷,每每总是废寝忘食,更会忘了身旁一切事物,而每当此时他的眼中总是散发出睿智的光芒,就是那股专注令她丢了芳心。
记得两人之所以有牵连是因为她有一次跑错教室上了他的课而迷上他,甚至对他倾心不已。每日风雨无阻就为了能见上他一面,却又不敢有所表示,好友落雪就常骂她胆小,这样的师生关系直到听见他要出国参加考古团才有所改变。
“你怎么会在这里?家里知道吗?何时来的?难怪我打电话回家总是没人接听。”他恍然明白大哥所说的责任与义务指的是香云而非公司。
当然没人接,又没有人住在那间公寓有人接电话那才有鬼。
她在心底嘀咕,继而耸耸肩,反问他:“这不重要,倒是你怎么会来巴黎?”若是知道他会来她早溜了。“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来开会的,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看着她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孟仲儒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久别重逢的夫妻说话都是如此生疏、冷漠?虽然两人不算是真正的夫妻,但他不喜欢这种情形。就算在她还是他的学生、两人还未结婚之前,她对他也不曾这般生疏过,他还是喜欢以前那个笑中带羞的女孩。
而且他发觉他看不透现在的她在想些什么,以前她的喜怒哀乐总是表现在脸上,是个心事藏不住的女孩,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了保有秘密?学会了将轻愁写在身上?
是他造成的吗?
这份发现如雷击般敲进他的心中,折磨着他的良知,不曾如此刻自责自己的失职、任性与自私。
而她对他的诸多疑问避而不答这是为什么?他会查清楚的。
她曾自问,后悔过这段自己强求来的婚姻吗?直到现在她还是回答不出答案,唯了确定的是,她还是爱着他。
她就是爱他那股执着,对考古热切的心,他眼中晶亮的光芒总让她联想到小时候相信有圣诞老人的坚持与执着。
也曾经为了证明自己的情感,她尝试接受其他男人的感情,但还是不行;而为了证明时间、空间真的能让人忘了对另一个人的感情、理清自己的感情,她离开了台湾,并特地挑选他最不会到的地方,远渡重洋只身一人来到巴黎,结果不仅忘不了他,他的身影反而愈常浮现在她脑海。
有时,她自己也忍不住骂自己为何如此自虐
“下班了,还发呆?”坐在香云隔壁的candy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将她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并调侃道:“老实说,你是被吓傻的,还是被总经理的英俊迷得失了魂的?”
香云闻言白了她一眼,懒得答腔,不理会她笑得暧昧的模样,动手整理桌面准备离去。
“唉,看在一年来我帮你开会的份上,你就好心告诉我总经理真的如所有人所说的那么英俊吗?”
“一年都帮我挡了,唯独漏了今天。”她嘟嚷着。
耳尖的candy听得一清二楚,连忙辩解“哎呀,今天可不是我不帮忙,而是经理不知吃错什么葯硬是要你出面,所以错不在我。反正事情都发生了,就别再计较了,你倒是快说他长得什么样?”因自己正巧出差错过了目睹新来总经理的庐山真面目着实令她懊恼不已。“听说,秘书课为了争取当他的秘书是吵得不可开交,还有平日那些自视甚高的女主管个个都变了样,装扮得妖娆又妩媚,咄咄逼人的口气全都变得嗲声叹气,恶心得会让人起一大堆的鸡皮疙瘩。”
“名花有主的人跟人家凑什么热闹。”她意兴阑珊的睨了即将步入礼堂的candy一眼。
“这是社交新闻。”
“都已是有妇之夫的男人还能引起什么样的社交新闻。”
“什么?总经理已经结婚了!”
她捏了一下candy的鼻头哼道:“相信的人是猪。”
“香云,你说清楚。”
香云摇头不再搭理她,拿起皮包打算以最短的时间回家,然后窝在床上直到她将心中的想法理出头绪为止。
不过,看来今天幸运之神是完全遗弃她了,她才走出办公室,孟仲儒便迎面而来,身后还跟了一长串的爱慕者。
“下班了。”
他笑吟吟开口,香云却是僵硬地点头,并且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接收来自各方异样、嫉妒的目光与猜测。
糟了,她突然想起她忘了告诉他别将两人的关系说出去,希望他没变得多嘴。香云懊恼地想到。
“正好,一起走吧,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香云觉得自己在做梦,她用力眨着眼睛,一脸的无法相信。分开三年的老公突然出现在她的饭桌上,而且正大块朵颐吃着她做的家常小菜。
这是怎么发生的?
记得她正和同事道别准备回家睡觉却遇上了他,他说有事情要问她
“你要问什么?”一坐进车里香云劈头便问,因为由办公室出来到停车场一路上她都没机会开口,原因是他的那些爱慕者跟着两人到停车场,直到她将车子开走后众人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我没地方住。”
“这里旅馆多得是,而且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提供住处给你。”她咬着牙笑道。
“我以为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了,你会想聚聚的。”
她是想啊,但是她又怕一旦和他相处,她会陷得更深。她的心在要与不要之间挣扎着。
“不方便吗?是不是有人会不高兴?”他问得小心翼翼。他想了一下午,猜测她为何见到他会有奇怪的举止,所得到的结论只有一个,她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除此之外,他无法解释她为何会在巴黎,为何见到他会紧张不已,且不肯认他这个丈夫。
她有了新欢之事证明当年她对他不过是一时的迷恋,就如他所猜测,所幸两人只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她还是有机会得到幸福。不过,他该为她感到开心的,但他的心底怎么反而闷闷的?
“谁会不高兴?”香云一脸的茫然,好半晌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她立即气红了眼吼道:“孟仲儒!你怎能以为我不守妇道,另结新欢!”
“我指的是你室友。”他笑得有点傻气,再笨也不敢据实承认。“啊,我真笨,是不是你男朋友回来和你相聚了?”
是啊,他怎么忘了两人可是协议结婚的,他为的是无后顾之忧,专心事业,而她则是为了能和男友长相厮守。这一刻,他竟有丝羡慕她的男友。
“分手了。”她闷闷的说,三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后悔为何要说谎,还掰了个那么蹙脚的借口,若是让他知道他一定会认为她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
看她沉默不语的样子,孟仲儒也不好再问些什么。
结果就变成这样了。香云自回忆之中回过神来看着他。
“好吃,好久不曾吃过这样道地的小菜了。”孟仲儒第四次将空碗填满,含糊不清的问着:“你不吃吗?”
“你饿了多久?”她讶异的反问道,不好意思问他上一顿是何时吃的。
“不久,三、四个钟头前吃了两块三明治、一个洋葱猪排和两杯咖啡。”他伸出长茧的手指细数着。
“你的肚子不撑吗?”吃下那些东西还能吃四碗饭!才隔不到四个小时耶,他以前有这么会吃吗?
“但是这么好吃舍不得不吃啊。”吃完后,他终于满足的放下碗筷,瘫在椅子上呻吟“好饱,明天我可以不用吃早餐了。”
香云闻言不禁好笑的暗忖道:他是属牛啊,这一顿吃饱了下一餐就可省了,她记得人类不会反刍呀!
“不好意思,大部分的食物都进到我的肚子里了。”他这才为时已晚的想起,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反正那些食物本来就是煮来让他吃的,但她只是淡然的道:“我吃得并不多。”
只是见到桌上盘底朝天的模样,鼻头忍不住泛起一股酸意,突然觉得她煮的饭菜被他吃得精光,让她有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与感动。
香云低着头收拾桌面以掩饰自己的失态,他也动手帮忙。
“你来巴黎多久了?”考虑了会儿他问出自己的疑惑。
她深吸了口气平复心中的激荡“大概一年吧。”
“怎么没通知我?”
“找不到你。”她的回答再次引起他的内疚。
“对不起,我忙得没时间和你联络。”
“我没怪你。”她怎能怪他三年来没消没息,这段婚姻是她自己骗来的。
但是三年未免太离谱了。
“你真的和张磊分手了?”
“张磊?”香云眼中有着茫然,随即想起这个名字是她当时随口掰出来的。她心虚得不敢看向他关切的眼眸。“对啊,两人分开太久,感情变淡了。”
“难道他不知道你为他所做的一切?”一股无明火冒了上来,他生平第一次有股想杀人的冲动。
“是我自己咎由自取。”香云低头嗫嚅,在心底挣扎着要不要坦白告诉他。
当初,她本打算等两人感情稳定之后再告诉他,因为就算两人之间没有爱情总会产生感情吧,但是两人才相处一个星期便分开至今,别说感情有进展,他没忘了她就已是万幸了。
“可是”
“你别再问了!”她低吼着,借着收拾碗盘逃进厨房里。
而孟仲儒却以为她是受不了分手的痛苦,以为她还是深爱着张磊,所以不想提起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
莫名的,他嫉妒那个男人。
“现在怎么办?”他将桌上剩下的碗盘收拾干净,也跟进了厨房。
既然她已和张磊分手,当初的协议也没必要再继续,至少对她而言是不需要了。
“这几年你有女友吗?”她突然问道。
他笑道:“我连和你联络的时间都没有,又哪来的时间谈情说爱。”
香云闻言不禁暗暗松了口气,高悬的心这才放下“那你要和我离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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