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鬼鬼祟祟的行动曝光了。凯蒂并不擅长做坏事。
“嘘!”她严厉地说道,仿佛路森才是那个嚎叫出声的人。路森没有反驳,只兴味浓厚地看着她从口袋掏出两顶羊毛帽。她戴上一顶,从头上拉下,罩住全脸。那是一顶滑雪帽。她调整好洞口,露出眼睛和嘴唇,然后将另一顶帽子递给他。
“戴上。”她下达命令。她接过他提的背包,将袋子放在地上,袋子里发出匡当声。
“我不要戴这种东西。”他轻蔑地说。
凯蒂不耐烦地重重叹气。“路森,戴上。我不希望明天早上打开报纸,看到你苍白的脸被印在报纸上。”
“怎么可能--”
“防盗摄影机。”她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路森嗤之以鼻。“不可能会有人把防盗摄影机架设在一个--”
“现在到处都装有防盗摄影机,”她又插嘴。“可以降低保险费之类的。”
路森低声抱怨,然后让步。戴上这顶愚蠢的帽子,他觉得自己好像白痴。谢天谢地他家人没有看到这一幕。尤其是亚堤,他一定会嘲笑路森好几十年。他晓得凯蒂看不到他不悦的表情,可是仍然忍不住一脸愤慨地瞪著她。她果然没有注意;她正忙著搜索袋子里的东西,东西互相碰撞,一直匡当作响。
她到底带了什么鬼东西?他不悦地想着。
“你活了这么多年,”她用紧张的声调说道。“不会正好学过如何偷窃吧?”
“知道一点点。”路森承认。
“很好,”她听起来松了一口气。“因为我所知道的方法都是从电视上看来的。”
路森扬起一道眉毛,不过他再次想到凯蒂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用严肃的语调说:“你说这种话,没有人会相信。”
“是真的,”她热切地告诉他。“我喜欢有关警察的节目,而且才刚刚复习过。希望已经弄到足够的器材了。我不太有把握--只是去五金店抓了一些看起来很有用的工具。”
啊,所以她才没参加封面模特儿晚会。路森跪在她身边,好奇地看看袋子里的东西。他第一个看到的是顶端磨得很尖锐的螺丝起子。有好几把螺丝起子,尺寸不一。“划针?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
“电视上闯空门的小偷总是使用锐利的东西来撬开门锁,”凯蒂解释。她停了一下,露出沉思的表情。“或者使用信用卡。”她皱了一下眉头。“早知道应该把皮包带出来。”
路森没有注意听,他在翻那个背袋。“水管扳手?”他举起那个巨大沉重的铅管工用具。
凯蒂咬著下唇,不安地扭动一下。“我想,如果你撬不开门锁,可以把窗户打破。”
路森扬起一道眉毛,然后拉出一捆“绳子?凯蒂,绳子?你带绳子做什么?”
“万一你必须爬入或爬出二楼的窗户,就用得到了。”她辩解道。
“这栋建筑物只有一层楼。”他指出这项事实。
“喔,对。”她不悦地看看这栋建筑物,仿佛怀疑屋子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矮了一层楼。
“我以为你事先勘查过。”
“我勘查过啊,我只是”她随便挥挥手。“好吧,你不用从窗户爬出去,不过你可能必须把人绑起来。”
“嗯。”路森伸手拿下一项东西。“空调管胶带?”他掏出一卷银色的胶带。即使夜色漆黑,他还是看得出她脸红了。
“我爸爸常说手上有胶带,万事都好办。”她呐呐地说,然后,她挺直双肩,又说:“你在打破玻璃之前,先用胶带贴好,那样可以减少噪音和脏乱。或者,如果我们必须把人绑起来,胶带会使那个人没办法挣脱。”
“我还以为绑人要用绳子。”
“好,”她恼怒地说。“用绳子把人绑起来。你可以贴上胶带,堵住他们的嘴巴。”
路森差点笑出来,不过努力忍住了。她显然考虑过各种可能性。只是漏了一项,他不必用到这些废物。路森把东西都放回去,拉上背包,然后站起来。
“你在这边等。”他命令凯蒂,然后沿著巷子走到侧门。
如同往常一样,这个女人很不听话,紧紧跟在他后面。她的声音透著惊慌,问道:“你要做什么?”
“依照我们的计划,”他回答。“抢劫血库。”
他敲敲侧门。凯蒂几乎不敢置信。她不相信。路森认为闯入血库的方法就是敲敲那扇该死的门?他实在需要买一台电视,多少了解一下现实生活。没人会在闯空门前先敲门的。
也许他失去理智了,她闷闷不乐地想。这个念头停在脑海中,凯蒂认真地思考著。这可能性非常高。血液不足所造成的饥饿和痛苦已经超过他能忍受的极限。他现在可能已经神智不清了,她想着。所以她决定告诉他。
“你疯了,”她在路森敲门之后,周遭一片安静的时候说道。“对鲜血的渴望已经把你逼疯了。你--”
侧门开启的时候,她赶紧闭上嘴巴。凯蒂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目瞪口呆地站著,看见一个男人走出来。那个人有一头沙色的头发,年纪大约和她差不多,穿了一件白色的实验袍,脸上露出询问的表情,仿佛只是讶异谁会在这么晚的时间敲门。
凯蒂原本不期望有人应门,即使有,她也不希望是血库的员工。工作人员应该都回家了,不是吗?她原本以为来者会是一位安全警卫,或者是清洁工。
这个人似乎注意到他们的滑雪面罩,凯蒂赶紧把思绪拉回来。她确信这就是那人脸上闪过一阵惊慌的原因。他正要关门的时候,凯蒂看了路森一眼,用手肘推推他。显然,不必她担心。下一秒,这个男人就定住了。路森早已对他进行心智控制。
路森瞪了那个男人片刻,周遭一片寂静,接著,那个人慢慢变得面无表情。路森愉快地问:“只有你一个人在吗?”
“是的。”血库的工作人员语气平直,听起来很像被麻醉了。
“这里有防盗摄影机吗?”路森问道。
当这个男人答“是”的时候,凯蒂觉得平衡多了,坚持戴上滑雪面罩是对的。可是路森有一点不高兴,她猜想他可能很希望能摘掉面罩。
“你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们看看你的血液库存呢?”路森接著问。凯蒂听到路森这种旧世界的客套用语,不禁翻白眼。路森真是凡事遵循古礼,连闯空门也不例外。
血库员工转身,沿著走廊前进。路森瞥了凯蒂一眼。“你在这里等,我马上回来。”
“是、是、是。”她答道。她扛起背包,跟在他后面进去。这是她的点子;如果她像某些小说中没用的女主角一样,拧著手在巷子里等他,她就该死了。
路森瞪她,她回瞪。她把路森抛在后面,跟著穿实验袍的男人走。
他们一路走,她一路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血库安静得有如坟场。不要这样想,她决定,可是脑海中马上浮现许多棺木,而她开始思考棺木的问题。显然,路森不需要睡在棺木里面。虽然他在旅馆房间内的窗帘上加挂了一条毯子,加强隔绝光线,可是他不睡在棺木里面。她想这是史托克搞错的另一项吸血鬼特质。根据路森的说法,他还活著,不需要棺木。他只是年纪大了。
她、路森,以及工作人员进入一间放置许多金属与玻璃冷藏柜的房间,凯蒂脸色一沉。路森的年纪非常大。她通常比较喜欢和同一年龄层的男人约会,路森不在那个年龄层。她绝对有把握路森是她所约会过最老的男人,也许他会是任何女孩子所约会过最老的男人。
她走入门内,停下脚步观看,而路森越过她身边,走向其中一个冷藏柜。他打开冷藏柜,里面露出好几排他所需要的红色液体。
凯蒂好奇地看着那个穿实验袍的男人。他看起来完全事不关己,像一具被路森所控制的强尸。有那么片刻,她很庆幸自己有颗强壮的头脑。倘若不够强壮,路森就会对她施咒,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对待她。这个念头太吓人了。
她将注意力转回路森身上。她带著浓厚的兴趣观察路森选出一包血液,把牙齿戳进去,过程干净俐落。看来,他可以直接利用牙齿吸血,一如使用吸管。他只是站著、牙齿插入,血液就被他吸干了。速度很快。不过,凯蒂还是紧张地看着走廊,等待他吸食完毕。
路森就这样,一个接著一个,吸光了八个血袋。当他喝完最后一包,他关上冷藏柜的门。凯蒂冲向前阻止他。
“你在做什么?”他看到她打开背包的时候问道。她把血袋丢进背包。
“带走一些血袋啊!你明天会需要更多血液,”她指出。“而我不想再闯进这里了。”
路森点点头。“把空袋也拿走。”他下达指示。接著,他走到血库员工的面前,低声说一些她听不清楚的话。
“你刚才说些什么?”他们匆忙沿著走道回人口处时,凯蒂问道。
“我指示他配合数量的变化,更改库存记录,才不会有人注意到血袋少了。”
“喔。”凯蒂踏出门外,陷入沉默。她摘下面罩,凉爽的空气吹拂在脸上,真是舒服多了,而且感到神经紧绷的感觉离她而去。可是她并没有完全放松,尤其是当他们搭上一辆计程车返回旅馆的时候。她今天一整天都像个上紧发条的时钟。她简直不敢相信会这么轻而易举。敲敲门?哼!
路森伸出一只手覆盖在她的双手上,凯蒂讶异地看着他。他居然在微笑,就某种程度来说。至少,他平常阴沈的表情消失了。这很接近人类的笑容,她想着,注意到他的双颊现在很红润,脸上痛苦的纹路也不见了。她不敢相信他喝了这么多血,可是显然鲜血对他大大有益。他的气色看起来前所未有的健康。
她低头看向覆盖在她手上的大手,反过来用自己的手握住他。凯蒂知道他感觉得出,她依然被紧张的感觉牢牢束缚,而他试著无声的告诉她一切都没事了。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少女时代,第一次和男朋友手牵手。当他们抵达旅馆,路森放开她的手,付钱给司机的时候,她感到很遗憾。
他们沉默地走进旅馆,搭电梯回到他们住的楼层。凯蒂纳闷,不知道电梯抵达的时候,他会不会亲吻她,感谢她的协助。她希望他会,甚至希望他会更进一步。不过,当他们走进房间,听到电视的声音,事情便不可能了。克理已经回来,正坐在沙发上休息。
“喔,嗨!我还在想你们去哪里了。你们不在的时候,有一个包裹送来了。”他比了一下放在窗边桌上的大箱子。“上面写著:请由黎凯蒂转交殷路森。我猜这应该是你弟弟重新寄送的,他一定自己想出来了。”他对自己说的话大皱眉头,然后又摇摇头。“不过,我猜昨天那一箱还没退回他手上--才隔了一天的时间而已。”他耸耸肩。“他八成是寄别的东西给你吧!”
凯蒂没有听到克理在说什么。她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着桌上的箱子。箱子侧边有“abb”的印记。会是殷氏血库(argeneaubloodbarn)吗?天啊!她真是白操心了。